那是一個女人的頭顱,一頭黑黑的長髮披在頭上,看不見臉,卻讓趙婉兒覺得比看見臉更來得恐怖。
幻覺,肯定又是幻覺,趙婉兒心中不斷地給自己打着氣。
“趙小姐,起來吃晚飯吧。”突然響起的一個嫵媚的女聲,把趙婉兒嚇得終於大叫了起來。
施麗婭正走到她病牀前,一臉疑惑地看着趙婉兒,柔聲說道:“趙小姐,你沒事吧?看你滿頭大汗的,我剛剛從外面買了盒飯回來,你起來吃一口吧。”
趙婉兒驚恐地指着牀頭櫃臺:“頭!頭!你看不見嗎?”
施麗婭呵呵一笑,過去拿起了那個長髮頭顱:“趙小姐,你是不是做惡夢了?這不是什麼頭顱,是個假面具。剛纔上街買盒飯,沒想到在這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流行起了西方的‘萬聖節’上的假面具,我就買了一個。剛纔給你拆開盒飯袋時,順手放在了這個櫃子上,沒想到把你嚇着了,真不好意思!”
趙婉兒這才清醒過來,果然看到施麗婭手中拿着的是一個長髮假面具,轉念一想,也真是到了萬聖節了。她慍怒地看了一眼施麗婭,但當她看到施麗婭那帶着歉意的笑容,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趙婉兒輕輕說道:“施姐,你快把這個東西扔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已經夠可怕了,你還來嚇我。”
施麗婭咯咯笑了幾聲,答應趙婉兒,她現在就去把那個假面具扔到垃圾箱中,反手帶上病房門,離開了病房。
施麗婭剛走,趙婉兒鬆了口氣,剛吃了幾口盒飯,只覺病房內突然陰風陣陣。
趙婉兒頭皮直髮麻,恍惚之間,只覺眼前似乎有一股白氣在慢慢升起,不一會,白氣越聚越厚,竟然依稀出現了一個古裝女子的頭臉。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美麗而又可怕。嚇得張大了嘴的趙婉兒突然覺得這頭臉好生眼熟。那是誰?怎麼會那麼面熟?趙婉兒苦苦思索着。對,那面容象極了已經死去的王潔。
那張臉對着趙婉兒突然一笑,把趙婉兒嚇得魂不附體。趙婉兒想起來了,這個表情就象當初和李冰在王家古宅內,所見到的對鏡梳妝的王潔被鬼魂附體後的樣子,而且那頭臉也是宮廷裝扮。趙婉兒不禁驚呼了一聲:“你……你是蕊珠?”
那張臉仍是帶着微笑,頭顱衝着趙婉兒點了一下。
趙婉兒嘶啞着聲音問道:“蕊珠,我們都已經知道你的冤屈了,而且李大哥他們已經把那古銅鏡送回墓中,了了你死前發下的要洗雪沉冤的毒誓,你爲什麼還要纏着我不放呢?”
那鬼魂蕊珠的臉上笑容不見了,頭顱先是點了點,再接着搖了搖頭。
趙婉兒雖然無比恐懼,但她心中明白,自己必須挺住,和眼前這個兇怨惡靈交流一番,如果自己昏死過去,那隻怕再也沒有醒來的機會。
趙婉兒顫抖着問蕊珠道:“張大哥說過,人活世上,得守誠信二字,做鬼也一樣。你不是說只要了了你的心願,你就魂魄散了重新投胎了嗎?”
蕊珠呲開牙笑了一下,似乎是對趙婉兒的說法表示同意。
趙婉兒想了一想,追問道:“蕊珠,難道你是說你尚有心願未了?俞茹死了,王潔死了,張教授和那五個搬家公司的民工也死了,你還覺得不夠嗎?”
蕊珠的鬼魂這時面無表情地盯着趙婉兒,趙婉兒突然想到了她的父親趙義明,趕忙說道:“是不是因爲我爸爸像害死你的那個太監王斌?所以你還覺得心願未了?”
蕊珠聽到王斌的名字,臉色頓時兇狠了起來,趙婉兒心內一抖,趕緊說道:“蕊珠,不瞞你說,我此行就是尋找我爸爸下落的。結果,我發現了我爸爸已經死了,骸骨也運回上海火化了,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警察開出的認領屍體的證明。”
趙婉兒抖抖索索地從病牀上坐起,在自己的包裡摸索着。蕊珠聽到王斌已死,那猙獰的臉色才重新恢復了平靜,似乎還帶了一絲驚訝之色。
趙婉兒摸出了那張證明,攤開在手中,卻見蕊珠似乎沒看到,只是兩隻帶着冷光的眼睛盯着趙婉兒的手轉了幾圈。
趙婉兒急道:“蕊珠,你的心願就是報**洗冤。現在,你的仇人都已經死了,第一個心願已了。如今,我們答應你把古銅鏡送回嚴氏娘娘墓中,這時,估計李大哥他們已經辦好了,你的第二個心願也了了。你怎麼言而無信,還現身纏着我?難道真的非讓摸過這面古銅鏡的我和李大哥也要死嗎?”
一直沒說話的蕊珠,此時突然發出了一絲幽幽的聲音:“你們騙我,沒能洗刷我的冤屈。所有知道這事的人,必須死……”。
趙婉兒大驚,她不明白蕊珠的意思,想再要追問,卻覺陰風迫面,壓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蕊珠的頭顱此時開始在空中慢慢地升起,頭上的宮裝也突然不見了,一頭黑黑的長髮散了開來,慢慢向上飄起。兩隻眼球越睜越大,兩行黑血從眼窩中滲了出來,滴淌在那慘白的面孔上。不一會,那兩隻眼球從眼窩裡滾了出來,只留下幾根血筋似的東西羈絆在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眶下面。
看不見蕊珠的身體,卻在她頭顱兩旁伸出了兩隻長長的手臂,張開了雙手,十根長長的白指甲越來越長,向趙婉兒飛伸過來。
趙婉兒發出了一聲慘叫,眼看那十根手指即將碰到自己眼睛,耳邊清楚地聽到一聲很響亮的門被撞開的聲音。緊接着,一道紅光飛出,射向蕊珠的頭顱。
趙婉兒聽到一聲彷彿是地獄中惡鬼的慘叫,眼前那可怕的頭顱和雙手,瞬即不見。趙婉兒也發出一聲慘叫,一下子昏死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婉兒感覺到一股熱流在胸膛處迴轉,她慢慢睜開了眼,看到病牀前圍了一羣人。
“醒了,終於醒了!”病牀前的人羣發出一陣歡呼。
趙婉兒這纔看清,原來是張遠山他們正關切地站在病牀前,李冰正扶着她,用勺子一口口地喂着她喝着熱湯,兩個護士站在病牀邊看着他們。
張遠山轉頭對護士道:“謝謝你們,趙小姐沒事了。麻煩你們離開一下,我們有事要問趙小姐。”
兩個護士答應了一聲,說道:“那有事的話,請按病牀前的電鈴,我們也下班了,但會有值班護士在的。”
在那兩個護士離開後,李冰焦急地問趙婉兒發生了什麼。
趙婉兒虛弱地問道:“李冰,是不是你們撞開病房門的?”
李冰嗯了一聲說道:“我們三個人剛回來,在走道上碰到施姐,正想進病房,卻聽到你在裡面大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情急之下,一腳踹開了病房的門,進來就看到你昏迷了,趕緊叫來護士。”
趙婉兒吃驚地反問道:“你踹開門後真的沒發現什麼?難道連那一道紅光也沒看見嗎?”
李冰不禁有些茫然,擡頭看了一下其他三人,那幾人也都莫名其妙,都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李冰關切地道:“婉兒,肯定是你昨天夜裡受了寒氣,發了高燒,出現了幻覺。你不要動,就好好躺着。今天我們就在這醫院過夜了,我陪着你,等明天你體溫正常了,我們再離開。”
趙婉兒感激地輕輕說道:“太感謝你們了,有你們陪着,我就不覺得害怕了。”
李冰呵呵一笑:“婉兒,給你講講我們分開後的事吧。今天的事辦得好順利,超乎了想象。我們的那個心事總算了了,這下你該放心拉。”
趙婉兒臉露微笑,這時李冰和張遠山還有錢一多,幾乎是眉飛色舞地講述了今天下午他們三人去嚴氏墓送還古銅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