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忠正在談戀愛。嚴格的說,陸文忠正在被談戀愛。
硬要和他談戀愛的是北方大學第一美女李婷。自從那次兩個人在學校的西花園單獨坐了坐之後,李婷就纏上了他。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陸文忠大概不是英雄,或者他自認爲不是英雄,對李婷的青睞,他態度消極,因此,兩個人所謂的戀愛談得忽冷忽熱。李婷是個極聰明的女孩,偏偏就看不出陸文忠的消極,偏偏就感覺不到這種忽冷忽熱,你說奇怪不奇怪?
大家知道,李婷上一次主動接觸陸文忠原本是設得一個局,設局的人是甜甜,目的是調查陸文忠的底細。李婷雖然是個美女,卻一點也不文靜,性格中有喜歡挑戰、尋求刺激的成分,當時,甜甜一提出來讓她使美人計,她痛快地就答應了。但是,當李婷入了局,成了局中人之後,她發現自己欲罷不能。
因爲陸文忠確實是一個謎,接觸的越深,發現謎越大。李婷索性豁出去,擺開架勢和他談戀愛。兩個人的談戀愛談了一個多月,陸文忠硬是像蠶蛹一樣裹在繭子裡,任憑你費盡心力,就是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李婷曾經像偵探一樣跟蹤過陸文忠,有幾次明明看到了陸文忠挺直腰桿的樣子,那種身姿,簡直英氣逼人;可等到李婷一露臉,他立刻會耷拉下腦袋貓下着腰,氣得李婷恨不得咬他幾口。裝吧,不嫌累你就裝!李婷暗暗罵道。更讓李婷不服氣的是,自己施美人計居然在陸文忠身上無效,任憑你熱情似火,或者是柔情似水,他都擺一副唯唯諾諾的熊樣子,絕不激情一把。這種人,要麼真的是窩囊廢,要麼就是橋本說的:藏得太深。李婷發誓要掘出他的根底來。
人總是很奇怪,越是搞不清楚的東西,往往越感興趣。李婷就發現自己對陸文忠越來越感興趣,這是不是愛的開始?
苦思冥想以後,她決定再設一個局。
局中局一定更精彩。
烏海路是大原市一條著名的商業街道,在烏海路的北頭有一家肯德基餐廳,規模很大,每天光臨的食客很多。李婷現在正站在餐廳的門口,她在等一個人。
肯德基的招牌很獨特,是一個大黑線條勾勒出來的老頭,戴眼鏡,翹鬍子,樣子很慈祥。中國的寫意畫就是這種畫法,老外竟然也會。就在李婷正對着那個黑線條老頭欣賞的時候,甜甜來了。
“表妹,急火火約我出來幹什麼?”甜甜問。
李婷原來等的人是甜甜。
“吃飯。站在餐廳門口,還能幹什麼?”李婷笑着回答。
“鬼丫頭,一直是找我蹭飯,今天居然改成請我吃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甜甜笑罵道,罵得當然很甜。
兩個人進餐廳,找座位,坐下來後,李婷又拿出手機要打。
“還約了人?誰呀?”甜甜忍不住,問道。
“不告訴你。”李婷嬌笑。
“是不是有了真情郎?請姐吃飯,是求姐幫忙,替你把關的吧?”
“猜對了一半。後一半,先不告訴你。”
“這麼說,我妹子是真有了情郎啦?恭喜恭喜。他叫什麼名字?長得帥不帥?”
“急什麼呀?見了面不就清楚啦。不過,我可以透露一小點,這個人你認識。”李婷故作神秘地擠擠眼,說道。
“到底是誰呀?死丫頭,你要急死我啊。”甜甜伸手要打李婷。
“不急不急,你看,他不是來了嗎。”李婷擋住甜甜的手,朝門口努努嘴,說道。
那個人果然來了。當那個人滿頭大汗地站在兩人面前的時候,甜甜驚得張開嘴。半天合不攏。
那個人竟然是陸文忠。
只是,後面還有令她更吃驚地事情發生。
“我剛要打電話,你就來了,不算遲到。看你,遲就遲了,跑的滿頭是汗,我又不會怪你。”李婷嫵媚地注視着陸文忠,柔聲說道。
“路上堵車,怕你等久了。
”陸文忠低聲說道。
“認識一下,這是我表姐,叫甜甜。她是不是長得很甜,比我好看嗎?不許對她動心眼,不許看她。”李婷故意嗔聲說道。
李婷比甜甜長得美,甜甜比李婷長得甜。不過,陸文忠是老實人,除了剛纔看了半眼,李婷不讓看,他真的就不再看甜甜。
甜甜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的表妹,心想:鬼丫頭,用心機用得簡直爐火純青。甜甜覺得自己要是一個男人,光是那一句嬌嗔的警告,就能讓人樂得眼睛鼻子擠到一塊去;陸文忠居然不爲所動,臉上表情依然木木訥訥。
“吃什麼?新奧爾良雞翅,深海鱈魚堡,玉米沙拉,每人再來一杯九珍果汁,夠嗎?他買單。”李婷不以爲意,把臉轉向甜甜,說道。
“你倒是大方,自己請客,讓別人買單。”甜甜用責備的口氣說道,說罷,瞄了陸文忠一眼。
“應該的,應該的。”陸文忠趕忙說道,說完,就再沒有別的話。
食物端上來,三個人吃到一半的時候,李婷說了一句話。李婷的這句話,讓甜甜再也吃不下去。
“文忠,今天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李婷用紙巾擦了擦嘴,鄭重地說道。
“你說。”陸文忠正在啃一塊雞翅,啃得很認真,頭也不擡地應答道。
“你好像無動於衷,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不好奇?你心裡根本沒有我!”李婷瞟了陸文忠一眼,多少有點哀怨的說道。
“我不能多擡頭,擡頭就會看到她。其實,其實我在認真聽的。”陸文忠看了看甜甜,替自己辯護道。
“撲哧”,李婷和甜甜都樂了。
“我批准你擡頭,看着我,聽我說。”李婷忍住笑,說道。
陸文忠果然正襟危坐,豎起耳朵聆聽。
李婷嚴肅起來,她用手捋了捋長髮,像是要整理一下思路。
“這一段時間,你和我,算是談戀愛吧,今天我告訴你,我不是真和你談戀愛,是受人指使,找一個藉口,接近你。”李婷說道,說得很艱難。
甜甜的臉色變了,先是紅,後是青,再也沒有一點甜意。看來,李婷今天是要當着陸文忠的面賣了自己。剛剛還眉開眼笑說找了一個新情郎,一眨眼,卻來了箇舊情郎,並且還要賣了自己這個月老,這丫頭玩得是哪一齣?
其實,李婷要用甜甜佈一個新局。“你站在橋頭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詩人這麼寫過,用到此處,甜甜就是橋頭看風景的人,現在卻也成了風景;這正應了那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得。
“我早懷疑過,你是逗我玩。指使你的人大概想拿我開涮,尋開心,看我的洋相。你們…,做得有點過。”陸文忠嘴裡有埋怨,倒是不顯得激動。
在陸文忠說話的時候,李婷緊緊盯着他的臉,想要尋找出一點什麼,可惜什麼也找不到。
“你就不想知道涮你的人是誰嗎?”李婷追問道。
“不想。”陸文忠搖搖頭,回答。
“不想我也要告訴你,是她!”李婷一指甜甜,說道。
“你又騙我。人家是個大美女,又不認識我,哪有閒工夫尋我開心。真要是她,我…,我認了。”陸文忠看看甜甜,咧嘴想笑,卻笑不出來,說道。
“你是不是真呆?我不騙你!她可是有目的的。”李婷依然盯着陸文忠,特意把後半句說得很重。
甜甜也是個玲瓏心竅的人,李婷的戲演到這兒,她也看出了一點門道。當李婷指出她有目的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反倒是不眨眼睛地注視着陸文忠。
“她能有什麼目的?有目的也是對你的,大概是想出你的洋相。你們兩姐妹可真逗。”陸文忠說道。
得,輕輕鬆鬆一句話,把球又踢還給了李婷。李婷氣得牙癢癢,心想:你就給我裝傻充愣吧,本姑娘還準備了幾招殺手鐗,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你把她看得太簡單了,她是徐老闆的秘書,不要給我說你不知道徐老闆是誰,除非你不是北方大學的學生。徐老闆在找刀手,她懷疑你就是刀手。”李婷乾脆來個實底兒揭,說道。
陸文忠似乎有點驚訝,看看李婷,又看看甜甜,說道:
“刀手?你們懷疑我是刀手?我明白你們爲什麼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你們怎麼會想到我是刀手?刀手多英雄,我這樣子像嗎?你是想和刀手談戀愛,對嗎?”
李婷和甜甜都失望了,因爲陸文忠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竟然顯得那樣的失落。失落是因爲受到傷害!
“對呀,我表妹長得可是美女中的美女,只有刀手能配得上她。至於刀手和徐老闆之間的過節,有我呀,我總不能看着表妹的意中人受傷害吧。”甜甜不死心,接口說道。
“可惜,我不是刀手。我的夢該醒啦,謝謝你們給了我一段豔遇,我該走啦。”陸文忠搖搖頭,沮喪地說道。
“文忠,別走,聽我說,我不在意你是不是刀手,今天敢對你說實話,是我…,是我心裡真有了你。剛開始的時候,我是在和你玩,可後來,後來我把自己賠進去了。我喜歡你蔫頭蔫腦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喜歡。咱們重新開始,行嗎?”李婷擋住陸文忠,臉上又有愧意,又有羞意,說道。
陸文忠無語,只是嘆了口氣。
“我是不是對你傷害太深,原諒我,原諒我好嗎?”李婷的眼裡有淚花在轉,說道。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其實我該感謝你,能和美女相處一個多月,是我福氣,別人想讓你傷害還得不着機會呢。”陸文忠雖然苦笑,卻還是說了一句俏皮話。
“那你不走了,對嗎?”李婷破涕爲笑,抓住陸文忠的手,把臉貼上去,說道。
甜甜看得都臉紅。現在,她都看不出來李婷玩得是真?是假?
“我…,太突然,今天發生的都太突然了。給我時間想想,行嗎?”
陸文忠臉臊得通紅,抽回自己的手,倒退了幾步,然後轉過身,落荒而逃。
“文忠!”李婷悽怨的叫喊。
陸文忠頭也不會地逃走了。
李婷注視着陸文忠的背影,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嗨!嗨!該謝幕了,你比演員演得都絕。”甜甜推了推李婷,說道。
“你說,他是不是還在裝傻充楞?”李婷不回頭,問道。
“沒看出來。”甜甜回答。
“他要真是窩囊廢,我剛纔的眼淚,還有最後一聲叫喊,他保準留下來。”李婷分析道。
“他卻沒有留下來。”甜甜似乎也有所醒悟。
“還有,他離開的時候,居然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我自信長得還可以,又哭着給他認錯,求他,他卻連頭都不回一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李婷繼續分析道。
“他很特別。要不是真呆子,就是就是太過機智,早看穿了你的把戲。此人太可怕!”甜甜終於想通了,說道。
“是可愛!我要追他!”李婷堅決地說道。
“你是不是真陷進去啦?醒醒!咱們只不過是玩一場遊戲,你怎麼當真啦?”甜甜吃一驚,說道。
“我很清醒。他要真是我分析的那樣,我爲什麼不追他?”李婷反問道。
“真是你分析的那樣,他可能就是刀手。”甜甜說道。
“是刀手同我有什麼關係?”李婷冷冷地說道。
“刀手在和我們作對!”甜甜提高嗓門,強調道。
“他又不和我作對。表姐,今天還沒能證實他是不是刀手,就是真證實了,你也不許告訴徐老闆,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姐!”李婷表情嚴肅地說道。
“你當真?”
“當真!”
“哎!我真把你賠進去啦!好吧,但願你能抓住他。”甜甜無奈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