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古道,兩個身影風塵僕僕,匆匆而行。
何承天斜背天河劍,目光焦灼的望着前方,陸無名的目光比他更焦灼萬倍,幾乎已在噴火,在斜陽的映射下,目光裡燃起了一層血紅。
他們已匆匆趕路半個多月,一路上戰亂頻繁,到處都是戰場,道路上到處都是難民,道路兩旁到處都是屍體,來不及掩埋的屍體。
亂世行走,自然要格外小心,一路走走停停,耽誤了他們不少行程,兩個聯袂除妖的人早已是心急如焚。
看着一路上散落的橫屍荒野的屍體,他們甚至開始懷疑他們此行的目的。
除妖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血嬰的目的只是復仇,只是針對蘇家的復仇,就算蘇家死絕也不過三五百人,而沿路遇到的戰亂,隨便一次廝殺,死的也不止幾百人。
盛世除妖也許還算一件功德,那麼身處亂世呢?
亂世中每一個人都比妖更恐怖,更血腥,更兇殘,殺人流血已是家常便飯,就算是最兇惡的妖孽也不及他們萬分之一。
踩着一路血腥,他們終於穿越了戰亂地帶,進入了相對平靜的吳地,憑藉着他們的大師身份,一路通關過卡,終於遙遙望見了臨安府。
國之將亡,必生妖孽!
這一場戰亂究竟是妖孽引起,還是那些將普通百姓逼迫成妖孽的官府衙門點燃?
何承天,陸無名只是懂得一些異能的普通人,他們看不懂大局,只能做一份自己份內的事:降魔除妖。
至於這樣的亂世,降魔除妖又有多少意義,他們看不透,也沒時間去思考!
官道上一個黑點越來越近,似乎卷着一絲陰森的寒氣。
何陸二人對望一眼,立刻提高了警惕,目光死死的鎖定了那一個漸漸清晰的黑點。
那是一個匆匆趕路的人,一個一身道服的趕路人,破舊的道服沾滿了泥土,道服包裹的身體在拼命的奔跑着,似乎在急着逃離。
逃離?
他是在逃離?
一個道人,一個專門驅魔除妖的道人,居然匆匆的從臨安府逃離,那麼他究竟遇到了怎樣厲害的妖孽,此刻的臨安府又是怎樣的恐怖景象?
兩個人面面相覷,凝重的對望一眼,眼光裡頓時瀰漫了一層濃重的陰影。
就在他們疑惑對視一刻,那名道人已自他們身邊匆匆而過,一雙目光癡癡的望着遠方,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兩位立在路邊的遠道來客。
“道長,
留步!”陸無名衝着他的背影呼喝一聲。而身邊的何承天想要阻止無名,卻已來不及。
那位道長聽到呼喝,腳步立刻嘎然而止。
緩緩的回過頭,眼神裡露出一絲驚愕,張嘴想要說什麼,咽喉一動,脖子上一道鮮血噴射而出,話語聲立刻變爲汩汩的冒血聲。
老道驚駭失色,立刻雙手去捂脖子上的血口,卻怎麼也堵不住,兩隻手沾滿了鮮血,身體扭曲掙扎了幾下,跌臥在滾滾塵埃之間。
就在他跌落一刻,隨身布袋裡的幾錠白銀滾滾而落,散落在寬闊的官道上。
無名愣了一下,急忙飛身上前,扶住了僵死的知秋道長。
“陸兄弟,他已經死了,我們趕緊趕路,再晚一步,城門關閉,今晚就得露宿野外。”何承天站着沒動,面色暗淡的催促無名起身。
“這位道長高姓大名,來自何方,又要去往何處。”陸無名並不理會何承天,蹲在死者身邊,居然問起了死者的來歷。
死者直挺的躺在那裡,對於無名的問話居然不理不睬,他剛死不久,他的靈魂還在,他可以聽到無名的說話,當然無名也可以聽到他的說話。
而此刻的死者卻一直沉默,並不理會無名的提問。
他被人割斷喉嚨,死的一定很冤,很痛苦,他心中一定有冤屈需要傾訴。
而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聽到死人傾述的人,就是死者面前的陸無名,可他面對無名居然緘默不語。
“他中的是斷魂刀,那一刀割斷的不止是他的脖子,還有他的靈魂。 那一刀本來就是爲了滅口,絕對不會讓死者有任何說話的機會,陸兄弟,你不必白費心機了。”何承天伸手拍了拍無名肩膀,轉身自顧上了路。
“斷魂刀?”無名站了起來,緊緊跟上了何承天。
“陰陽界有一個說法,凡是犯下死罪,被拉出去砍了頭的人,不但肉體被斬斷,身上的三魂七魄都會被切斷,永世不得轉生。劊子手的那把刀也就是斷魂刀,這位道長沒有被砍頭,只是被一把小刀劃過咽喉,居然也可以一刀斷魂,厲害!厲害!”何承天一把給無名解釋,臉上卻籠罩一層厚重的黑氣。
走在他身邊的無名,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心在收縮,背後的天河劍也發出了低沉的嗡嗡之聲。
“一個被一刀割破咽喉的人,居然還在一路狂奔,這又是如何說法?”無名繼續着自己的疑問,他這個匆匆過客,對於七百年前的世道,很多事都看不懂。
“如
果沒有遇到我們,沒有被你喊破,他會一直跑下去,直到跑到筋疲力盡,然後一頭栽倒,睡七天七夜,醒來之後就會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活下去。”何承天回頭看了一眼無名,目光裡多了一層深意。
無名愣住了,怪不得何承天看着道人從身邊過去,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不聞不問,原來他早已看出他已經中了七日離魂術。
而自己初入陰陽界,經驗淺薄,居然一聲喊破,殺死了那個無辜的道人。
對於這種七日離魂術,陸家的陰陽寶鑑裡有過詳細的記載,也有施展破解的一些法門,不過無名一直以爲這不過是無稽之談,根本沒有用心研讀,每次都一掃而過。
沒想到這一次輪迴之旅,居然親眼見識到這種神奇異術。
七日離魂術配合斷魂快刀,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一招絕技,絕技中的絕技!
中刀者只要一直保持一種恍惚的狀態,就像那位道長一樣,一直跑下去,恍恍惚惚的跑下去,不開口說話,那麼他咽喉的傷口就會漸漸癒合,七天後,他靈魂迴歸一刻,他脖子上的刀傷也就會自然癒合。
一旦中途出現變故,觸動了他的傷口,精血一泄,他的軀殼就會僵死,而他的魂也就無處可歸,成爲了一個遊魂野鬼。
想通了這一節,無名不禁一陣愧疚,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自己缺乏陰陽界經驗,一時衝動,撞破了附在那位道長身上的七日離魂術,無端害死了一位匆匆逃離的同道中人,真是不應該。
“陸兄弟,你不必自責,一切都是因緣安排,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一個佈局,這位道長不過是對方送給我們的一個警示。他一定早已料到我們會來,而且已經算好了時機,安排了這一場偶遇,我們與這位道長的偶遇。
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知難而退,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第二,去面對血嬰,還有他背後那一隻可以施展斷魂刀,七日離魂術的神秘之手。”何承天瞳孔收縮,面色因恐懼而扭曲。
“如今世道混亂,到處都是死傷流血,一個妖孽的荼毒根本不值一提。除不除妖對於何大師已毫無意義,對於遠道而來的陸無名卻必須要去做,我想借大師天河劍一用,大師可以留在城外等侯。”陸無名見何承天萌生退意,立刻挺身而出,要借劍進城。
“這。。。。。。,既然千里南來,我還是陪陸兄弟走一趟吧。”何承天摸背後斜背的天河劍,猶豫一下,還是毅然決定跟着陸無名一起走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