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上空,陰霾籠罩,陰雨霏霏,不分晝夜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
縈繞在城南社區的嚶嚶哭泣,也一直持續了三天,不分晝夜,一直嗚嗚咽咽的啼哭着,那些浮游的黑影依然繞着那一點乳白色的光暈,飄飄忽忽的遊蕩着,彷彿一羣驅趕不散的幽靈。
端坐在燈光下的陸無名眉宇間卻露出一絲憂慮,深深的憂慮。
他與魂婆婆的約定是三天三夜,現在已是第三天夜晚,眼見得大功告成,他又爲何如此憂慮?
人皮燈籠的光暈開始收縮,開始暗淡,燈光也變得飄忽搖曳,無名知道里面的燈油已快燃盡,意味着他的怨魂凝聚大法也即將失去效力,這些凝聚而來的怨魂野鬼天亮之前就會散去。
怨魂散去之後,發現不對的城堡衛士一定會席捲而出,追不到遠離的部族,一定會遷怒於自己,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從點燃人皮燈那一刻,城堡的主人們一定已經猜到了這邊還有人,一個暗無天日的世界,亮着的一盞孤燈一定已經完全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他們衝出城堡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這盞燈光所在的位置,搜索掩護整個印度部族離開的留守勢力。
燈火漸漸昏暗搖曳,天空的烏雲漸漸淡化高升,城堡的壓抑感緩緩的減弱退化,突然一陣悠長的號角,自死寂的城堡蔓延開來。
城堡的大門居然緩緩而開,一隊鐵騎閃電般衝出城堡,朝着這邊飛馳而來。
陸無名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城堡裡的這羣優勢種族終於忍不住衝了出來,他們終於克服了最初的恐慌驚懼,決定冒險衝殺追擊,攔截這一區試圖背叛他們的社區居民。
他們發現,在這一區居民逃亡後,其他社區的居民也爭相效仿,那些社區已開始蠢蠢欲動,開始小規模的結伴逃亡。
一旦逃亡成風,替他們服務的社區居民全部離去,誰爲他們提供衣服食品日用物品?誰爲他們提供各種生存服務?
關係到生死存亡,他們不得不克服恐懼,挺身殺出城堡,用熱
血和勇氣去保護他們的生存。
爲了生存,他們不得不挺身冒險,拼死攔截!
黑暗中,騎士們一人架着一盞馬燈,化成一條蜿蜒的光龍,飛速的朝着這邊的人皮燈光遊弋過來。
殺!
陸無名一聲暴喝,長劍一揮,斬斷了人皮燈籠的吊繩,一陣陰風捲着人皮燈籠緩緩朝着那一隊鐵騎飄落過去。
人皮燈籠拖着一圈雪白的光暈,緩緩從樓頂飄落,飄向了那一隊鐵騎,而那一羣遊蕩的孤魂怨鬼紛紛追逐着人皮燈籠的光暈,朝着那一隊騎士圍攏過去。
就在人皮燈籠撲向騎士領隊一刻,帶隊頭領手中的細細的長劍一劃,閃電之間將燈籠斬滅,兩片分裂的人皮隨風而起,悠悠盪盪消失在茫茫的暗夜深處。
失去了指引的怨魂怨鬼們,目光泛起了幽幽的光芒,抽動着敏感的鼻翼,紛紛撲向那個劈滅他們希望的領隊,那位彪悍的領隊揮舞長劍,砍去了兩個僵硬軀殼的頭顱,卻被幾個僵硬的傢伙撲下戰馬,很快就被圍攏而上的黑影咬啃抓扯,肢解成一地殘碎。
一隊鐵騎很快就與圍聚而上的僵硬軀殼糾結在一起,一場騎士與南美墓虎的慘烈廝殺緩緩拉開了帷幕。
人皮燈籠一滅,霪雨停歇,烏雲四散,天空中緩緩閃出了點點星光。
這邊廝殺一起,城堡裡又衝出了幾隊騎士,剛纔那一隻隊伍不過是試探虛實,現在陰霾散去,天空露出星光,蓄勢待發的城堡騎士居然傾巢而出,一副誓死捍衛城堡高級人羣榮譽的氣勢。
人屍混戰中,陸無名趁亂搶了一匹馬,飛身上馬,朝着南方的荒野飛馳而去,這羣冤魂怨鬼糾纏住了城堡的追兵,正是他逃離城堡,追趕大部隊的最佳時機。
一抹紅日爬出東方的荒野,糾纏的僵硬屍體突然之間全部直挺的倒在了街巷之間,成了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彪悍的騎士們四面圍攻,來回衝突縱橫,一番奮勇砍殺,砍死了敵人無數。這一刻才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場徒勞。
那些被他們砍死的敵人,本來就是一些死人,就算他們不殺這些敵人,這些敵人天一亮也會成爲一具具屍體。
他們砍殺了一夜的屍體,卻賠了上千條城堡勇士的性命。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那一刻,已註定他們已失敗,徹底的失敗。
筋疲力盡的騎士們根本沒有體力去追趕逃亡,也沒有時間去追趕逃亡,因爲他們當下首要的任務就是清理遍地的屍體。
這裡是他們的家園,絕不能讓這些屍體腐爛在城堡周圍,污染他們的生存環境。必須在正午之前將遍地屍體運到幾十裡之外掩埋。
失去了替他們服務的人羣,他們還可以選擇自己親自動手維持他們的生存,一旦他們的家園被污染,他們將徹底失去自己的生存環境。
陸無名一路縱馬奔馳着,日出又日落,他終於放緩了速度,翻身下馬躺在了荒野之間,那匹馬已筋疲力盡,緩步在原野之間走動了一段,低下頭開始啃地面的青草。
半彎月牙升起,灑下了一地銀輝。
陸無名緩緩起身,過去牽了馬開始緩緩的在茫無邊際的曠野中行進。
城堡的經歷彷彿一個恍惚的夢,一閃即逝的夢,夢醒一刻,又是他獨自一個人,行走在一個陌生的荒蕪世界。
已經習慣了孤獨的他,這一刻卻被一種刻骨的孤獨感包圍,整個人幾乎徹底瘋狂。他此刻所處的地方,是一個陌生的空間裡的某一個荒僻角落,陌生的時間段的某一個荒僻角落!
此時此刻,他失去了自己的空間,也失去了自己的時間,感覺自己很虛無,很飄渺。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實在感,陷入了一種虛無空洞,就像一縷悠悠盪盪,飄飄忽忽的幽魂。
恍惚中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線牽扯着他,朝着陌生世界的某個方向移動。
他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黑暗中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線在牽引着他。恍惚的他信馬由繮的遊蕩着,遊蕩中的他,在黎明前的那一刻黑暗來臨時,看到了前方的一點火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