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手術的傾城,身體很虛弱。
跟無名說了一會兒,便感覺很疲倦,無名急忙扶她躺下,傾城縮在病牀上很快就睡着了。
面色微紅,雙目閉合,長長的睫毛溫順的垂在眼瞼,筆挺的鼻翼一張一翕,發出均勻而柔和的呼吸聲。
她睡着的樣子真美!
無名守候牀邊,看着傾城甜美的睡相,幾乎有點癡了。
他已不是第一次守候睡着的美女,但傾城卻絕對是他守候的第一個還在呼吸的美女,第一個依然有靈魂附着在身體內的美女。
靜靜,傾國,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可是當無名貼近她們,守候她們的時候,她們都已經失去了生命,那是一種默然相顧,人鬼殊途的感覺,她們散發出的是一種悽婉悲涼的美麗,一種憂傷絕望的美麗。美的很飄渺,很恍惚,很空洞。
眼前的傾城卻美的很真實,很清晰,很生動,有一種充滿生命活力的動人魅力。
望着傾城的美麗睡容,無名突然一陣心痛,劇烈的心痛:這樣一個真實美麗,生動活潑的生命,會不會突然有一天也會成爲一種很飄渺,很恍惚,很空洞的美?
不,不可以!
他一定要用心呵護他,用他全部的生命能量呵護她,一定要讓她擺脫病魔的陰影籠罩,一定讓她的生命之花永不凋謝,永遠綻放下去。
爲了傾城早日康復,自己必須馬上行動起來,馬上去爲她籌集那筆鉅額的手術費。
想到手術費,無名輕輕的站立起來,現在傾城在休息,不需要他在身邊作陪,他正好可以利用這個空閒時間去見見看屍人老陳,諮詢一下他即將承擔的新工作。
專用的直梯,直抵地下一層。
無名興沖沖的步入了幽暗陰冷的地下走廊,陰森森的風從走廊對面吹過來,無名感覺到一絲舒適的寒意。
這種環境一般人早已不寒而慄,脊背發毛,見慣了場面的無名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舒爽,難道他真的有幹這種工作的天賦?
順着陰暗的走廊一直走到盡頭,轉過轉角,一道明媚的陽光照進來,眼前一片霍然開朗。
原來地下一層還有一個通道,充滿陽光的通道,那個電梯是死人專用通道,這個充滿陽光的步行樓梯通道卻是活人通道,活人前來探望死者的通道。
通道入口處是一間小小的值班室,無聊的老
陳正坐在值班室的門口打着瞌睡。
“陳叔,你好!”無名遠遠看到老陳,趕緊殷切的打招呼。
“啊?誰?”老陳一驚一乍的從門口的破椅子上跳了起來,見是無名立刻沉下臉:“最近這些年輕人怎麼了,怎麼都不走正道,一個個從死人通道下來,是不是想嚇走老陳,早點給你騰位置?年紀輕輕,什麼錢不好賺,偏偏搶着賺死人錢。”
“對不起,陳叔,我對醫院不熟,不知道還有一條通道。昨天見你走這邊,我今天也就跟着下來了。”一向寡言的無名,不得不殷情的多說了幾句。
“嗯,坐,你的事哲南跟我說過了,昨天我們也見過一面,憑老陳多年的直覺,你是幹這行的料。不過,以你身上的這麼強的屍氣幹這行有點委屈。等度過了這次難關,大叔指點你一條財路,包你發大財,不過發財之後要給大叔一筆養老費。”老陳整天守着一羣死人,終於見到一個活的,禁不住喋喋不休的嘮叨起來。
“我不想發什麼財,只要賺夠傾城的醫療費就好了。”無名淡淡的說,目光閃過一絲痛苦。
“小子,看你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陳叔就找管行政後勤的副院長幫你推薦一下,不過陳叔也得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來這裡上班就得守規矩,不守規矩立馬給我滾蛋。”多年來一直被壓制在地下一層看守屍體的老陳,終於有了自己的新下屬,說話間不由得開始打起官腔。
“多謝陳叔提攜,以後還請多多關照。”無名作爲一個新入行的新手,面對老前輩保持了足夠的尊敬。
“小子,還挺會說話的。我這兒規矩不多,只有兩條,第一條就是守本分不貪心。第二條不可以對死者不敬。”老陳伸出兩根乾枯的手指嚴肅搬弄着。
“嗯,我記住了!”無名急忙謹慎的點頭應承道。
“這麼容易就記住了?印象一定不深。陳叔給你講兩個故事,幫你加深一下記憶,順便考驗一下你的承受能力。”老陳點燃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
接着開始了他的培訓故事:“小子,老陳我在這裡幹了幾十年,你已經是老陳的第七個搭檔,今天不講別的,就挑兩個搭檔的故事跟你講講,好好警醒教育一下你這個新人。
很多年以前,老陳有個搭檔,叫宋神經,他是跟老陳搭檔最久的一個,先給你說說發生在他的離奇事兒。”
“宋神經?這
名字太古怪了?”無名一下就被這個名字吸引了。
“他本名宋申景,後來神經了,住進了精神病院,一住就是一輩子,哎,成了名副其實的宋神經。”老陳面色滄桑,幽幽嘆息着。
“他是不是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被嚇神經了?”無名立刻想起了自己曾經經歷的與屍體對話經歷。
“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鬼麼?哼,這世上哪有什麼鬼?老陳幹了幾十年,怎麼就沒有看到過?鬼長什麼樣子,你說說看?”老陳對無名的臆測嗤之以鼻。
“這。。。我。。我怎麼知道?”無名急忙辯解掩飾。
“前輩講故事,你不停的插嘴打岔幹什麼?不想聽我嘮叨是不是?”老陳不滿的鄙視着無名。
“我只是。。。好奇,陳叔,您繼續,繼續!”無名趕緊承認錯誤,擺出一副虛心聽教誨的姿態。
“這個小宋,人勤快,又老實,是個好人,就是一樣不好,喜歡佔小便宜,每一次出活都要從死者身上摸點值錢的小玩意,手錶啊,項鍊啊,手鐲啊。。。反正一有機會就會順一點東西回家。那個年代大家都是同工同酬,收入都不高。
這個小宋,居然就靠這一手,攢錢買了一套小院,還娶了媳婦,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按說他應該見好就收,可是剛剛過了新婚不久,他的老毛病又開始了。轉過年他媳婦生了第一個娃,白白胖胖的,就是樣子有點憨。
我勸他積點陰德,幹活時手下留點情。他根本聽不進去,結果後來老婆接二連三的生了幾個娃:老二楞,老三癡,老四呆,四個娃腦子一個比一個遲鈍。
他開始怕了,想收手,可是家裡養了一堆娃,老婆又沒正式工作,就靠他那點工資根本養不活,乾淨了幾天,又開始毛手毛腳。結果老婆生下了老五,徹底是個傻子,除了會吃,什麼都不會。
哎,報應啊,報應!”老陳講的有點口乾,一邊嘆息,一邊端起髒兮兮的茶缸,喝了一口濃黑的茶水。
“那。。。那他後來怎麼神經了?還住進了精神病院?”無名好奇的追問。
“哎,都是生活逼迫啊,爲了養五個娃,老宋想收手都收不了了,不得不繼續伸出他那隻不乾淨的手。後來報應終於落在了他自己頭上,一個完整的家徹底毀在了他的手上。”陳叔又點燃了一支菸,目光變得有點暗淡渾濁,點菸的手居然有一點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