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藺大人。”塗山對着藺白淵躬身行禮,但是其低下頭顱的腦袋上,那嚼着發白的嘴脣似乎暴露了他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剛在詭異的紅潮中失去了八位族人,此刻又要派自己的族人下去探路,他塗山的心可是在滴血啊。
塗山緩緩擡起頭,嘴脣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血色。此刻他面無表情地對自己的族人一一點頭,然後指着其中二人說道:“你們倆水性好,下去走一趟。”
“是!塗山族老!”二人並沒有因爲之前族人的死去而有一絲的推脫之意。
塗山上前兩步,鄭重地拍了拍那兩位即將下水的族人的肩膀,沉聲道:“注意安全!”
“噗通!”
兩道整齊的落水聲傳來,二人消失在水面上,留下兩道水波緩緩的盪漾開來。
“舅舅,什麼禁制這般恐怖,你說牧宸哥哥之前是怎麼過去的?”古菀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切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藺白淵暗自搖頭,這小丫頭居然還不死心,到現在都還認爲牧宸那個小傢伙還活着。
藺白淵雖然心中那般想着,嘴上卻這般說道:“可能牧宸那個小傢伙親眼目睹了這兩頭異獸死亡時的情況,所以找了另外的方法進了前面這個上古大墓。”
還真別說,牧宸事實情況還真被藺白淵猜對了幾分。
古菀點了點頭,表示對藺白淵的說辭十分認同。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此刻下水探路的兩人還未浮出水面,讓塗山的心頓時緊張了幾分。
因爲塗山對於自己的這些族人太瞭解了,這下水的二人在水下的極限便是一炷香左右的時間!
而此刻沒有上來,只怕……塗山心中頓時有種不好預感。
但是有些時候預感並不會那麼的準,真所謂關心則亂。就在塗山在心中已經以爲那下水探路的兩位族人已經出意外之時,水面開始冒起了零星氣泡。
一時間,衆人頓時緊張了起來。
因爲他們不知道此刻從水中出來的是那之前下水探路的饕餮族人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呼!”
兩道人影同時竄出水面,半蹲在水面之上,大口地喘着氣,凝魂境的饕餮殘影在二人身後若隱若現。
衆人微微鬆了一口氣,此刻藺白淵率先開口問道:“怎麼樣,下面如何?”
二人沒有立馬回答藺白淵的話,還在大口地喘着氣,畢竟下潛這麼深,這麼久,二人還真是第一次。
要是再晚一些,二人還真覺得自己上不來了。
十幾息後,兩人的呼吸變得漸漸平緩起來,其中一人終於開口道:“回藺大人,我們修爲尚欠,只探到下方似乎有微弱亮光,雖然模糊,但是一眼望去起碼有數裡之長。”
“再探!”藺白淵擺了擺手,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時,塗山心中早已極其不樂意,此刻上前一步說道:“藺大人,這二人已經是我部族中水性最好的兩人了,下潛一炷香的時間已經是極限了,況且二人身體明顯消耗過大,若是這般立馬下去,只怕……”
藺白淵有些意外地看了塗山一眼,這一路塗山可是對他的話百依百順,這般質疑自己還真是頭一遭。
只是一想到之前那八個饕餮族人的生死也就瞭然了。
“敢情這老傢伙已經開始心疼自己的族人的。哼,想要上古大墓之中的寶貝怎會沒有點犧牲。”藺白淵心中冷笑,此刻對塗山這下意識提出的質疑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藺白淵笑了笑,對塗山道:“塗山族老說的不錯,是我太着急了。這樣吧,我親自下去探探路。”
藺白淵說着便開始脫去自己的外袍,緩緩地挽起了袖子。
塗山聞言,臉色頓時一變,這藺白淵笑裡藏刀,好大的下馬威啊!
讓他親自下去探路,這可是在硬生生地打塗山的臉啊!
因爲之前在饕餮部族之時他塗山可是誇下海口,這一路所有探路的事情都由他們饕餮部族負責。
而藺白淵雖然嘴上說着要自己親自下水探路,可實際上卻是在提醒塗山自己之前所說過的話罷了。
“藺大人說笑了,哪能讓您親自下去探路呢!”塗山立馬變臉說道。
“誒,饕餮部族的兩位已經體力不支,我再讓他們下去豈不是害了他們性命。還是讓我親自下去,畢竟單論武道我也是化形境的武道宗師,雖然初入化形境也就二三年,但是武魂化形隔絕水流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的。”藺白淵的笑容十分誠懇,就像冬日裡的驕陽一般和煦溫暖。
只是這個笑容顯現在塗山的眼中卻不是表面的那般,藺白淵一語雙關的話可是讓塗山聽了明明白白!
藺白淵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這裡除了藺白淵之外,化形境的武道宗師就只有塗山一人了,而且他入化形境多年,單獨武道修爲肯定在藺白淵之上,自然下水探路沒有絲毫問題。
藺白淵的話字字玄機,句句誅心,讓塗山不得不親自下水探路!
“藺大人,您可千萬不好誤會,老夫並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兩位族人體力不支卻是不假,但是老夫卻是實實在在的化形境,區區水流對老夫來說並不算什麼,讓老夫下去探路纔是最好的選擇。”塗山擦了擦額間的汗漬,對藺白淵不得不這般說道。
“既然塗山族老有這心,那藺某人便成全塗山族老了。”藺白淵眉間微微一挑,含笑而道。
“塗山族老!讓我們下去吧!我們還能行的!”那之前下水的二人頓時起身認真說道。
“族老,我們幾人雖然不如兩位族兄水性好,但是此刻我們下去總比您下去好吧!您若是在水下……”
“胡鬧!老夫自由分寸。都給老子在上面好好呆着!不準擅自下水!”塗山對着自己的族人呵斥道。
說着,也沒有再給藺白淵寒暄的意思,一頭便扎入了地下暗河之中。
塗山下水之間,饕餮武魂瞬間籠罩在其身上,河水瞬間朝着旁邊分流而去。
幾丈高的饕餮武魂之中沒有一絲水滴存在裡面。塗山下潛的速度很快,但是河水卻深不見底。
“藺白淵,你這個殺千刀的僞君子!”塗山咬着牙大聲罵道。
直到此刻他纔可以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在水底一陣破口大罵。
藺白淵的祖宗十八代只怕此刻在塗山的嘴中都被問候了不下數十遍,可見塗山這一路積累了多大的怨氣。
不過終究是爲了上古大墓中的寶貝,藺白淵的條件也確實太過誘人了。雖然誘人歸誘人,探路也自然沒錯,但是藺白淵這一路並不把饕餮部族的人的性命當回事實在讓他覺得有些過分了。
當然,這也只是塗山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對於藺白淵來說,與饕餮部族這般合作已經是給了其極大的恩賜了,若是塗山此刻心中所想被藺白淵知道,藺白淵定會對他更加不齒。
畢竟入墓之後若是遇到一些他們饕餮部族難以對付的東西,到時候要靠的還是藺白淵的牧僵趕屍之術。
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塗山的心境卻是因爲自己族人的死去而發生了一些變化。
又向下下潛了數十丈,塗山那問候着藺白淵祖宗十八代的嘴終於停了下來。
因爲他看到了之前下水探路的族人所說的微弱亮光。
塗山加快了速度,朝着那微弱亮光而去,不一會兒,一道足有近十里長,十幾丈高巨型城牆!這城牆居然散發着微弱的亮光!
“根據我下來的位置,這城牆正上方便是之前族人遇害的位置,看來之前是觸動了這城牆的禁制。藺白淵那僞君子說的還真沒有錯。”塗山並沒有再上前,只是站在城牆外六七丈的地方自言道。
畢竟之前那紅潮太過恐怖,雖然此刻在水底,但是誰又能保證這個離城牆再近些會不會又會出現這種恐怖的紅潮。
就算他塗山是化形境的武道宗師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試一試!
繞着城牆,塗山又前進了數裡,這時,一道巨大而又宏偉的城門頓時衝擊着他的心靈!
暗紅色城門所散發的深沉而又古老的氣息讓他不知不覺地來到城門邊上,他輕輕地撫摸着這個被歲月沉澱充滿這無盡滄桑歷史的城門,一種不知名的蕭瑟之意遍佈全身。
此刻,他彷彿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這座雄城展現在世人眼前的時代,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無比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他見自己一手撫摸着城門的大釦環,頓時退開了好幾丈。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城門。”塗山喃喃自語道。
他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將充斥着自己全身的蕭瑟之意給盡數驅逐了出去,看着城門再次說道:“看來這個便是通往上古大墓的入口,既然如此,便讓藺白淵那個僞君子自己親自下來打開它吧。”
塗山話音一落,身子一輕,便朝着上方浮去。
塗山沒有發現的是,在他離開那個大釦環的時候,一抹淡淡的紅色從釦環之上閃過,整個城門之閃過一道更加詭異的紅意,然後迅速朝着城下的土地而去。
城下的土地可並不是這地下暗河的河底。整個上古大墓是半浮在這地下暗河之中的。
此時城門上消失不見的紅意在這片城下的土地中擴散而去,在那土地之下更深的地方,一道猩紅色的雙眼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