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若干人啃了一口胡餅,“又硬又幹,這是什麼玩意兒?”
“有胡餅吃就不錯了!”吐羅大蠻嗤了一聲,把他手中半塊胡餅抽走,咀嚼了起來。“你不吃我吃。”
若干人只不過在黑一留了一天不到,就成功獲得了“羣體嘲諷”效果,沒有一個人待見他,只有賀穆蘭還算是客氣。
賀穆蘭客氣,是因爲來這裡之前剛剛和他分開,也知道他在指揮和佈局上的厲害。
可是別人不知道啊,這到了軍營裡還挑三揀四把人當傭人使,誰願意理他?
因爲狄葉飛一句“若干部沒聽過”,若干人直接對狄葉飛表現出不友好的態度。黑一衆人哪怕知道狄葉飛是男人,也沒法子對他發火或者發脾氣,而且衆人和狄葉飛自然更親密些,若干人對狄葉飛擺臉色,所有人也就對他擺。
換句話說,若干人被孤立了。
他也硬氣,被孤立了依舊我行我素,而且過的也不算太差。他從家中帶來的鎧甲和寶刀都不是俗物,用的也是長戟這種高級貨,操練時頗爲引人側目,他在陣法、指揮等方面也有些造詣,所以每天練陣列的時候,很少出醜。
“沒見過這樣的人,娘娘腔……”吐羅大蠻哼了一聲,“狄葉飛長得像女的,每天早晨也沒像他那樣……”
他說的是若干人每天早上會把頭髮散開,用家中帶來的篦子把頭髮梳通,然後再結成滿頭小辮子,在腦後紮起來。
可以說,狄葉飛的清晨在練武,其他人的清晨不是騎馬就是鍛鍊,賀穆蘭是在竈房,而若干人就是在梳頭。
每天一起牀就看見他拿個梳子在那梳啊梳,也是醉了。
“若干家確實是貴族嗎?”
阿單志奇私下裡也和賀穆蘭問過這個問題,因爲鮮卑人沒有文字,其實很多東西都靠口口相傳,若是見識少的,能傳給別人的東西也就少。阿單志奇等人都是普通軍戶出身,殺鬼更是連軍戶都是剛剛算上,說起來,似乎也只有賀穆蘭表現出略有耳聞的樣子。
“鮮卑早期的三十六國裡,若干家所在的氏族確實是很大的部落主,家中牛羊上萬,奴隸衆多。只是行事過於保守,後來大可汗能用的人家太多,若干家靠上來的晚,也就逐漸沒落了。”
三十六國裡除了現在赫赫有名的八大姓以外,其實還有二十多個顯赫的姓氏,但是被滅的被滅,破落的破落,除了家中曾有些英雄而被人記住的以外,其他的都快被忘光了。
沒有歷史、沒有文字的民族,在這一點上就十分可悲。
賀穆蘭大概也能理解爲什麼歷代鮮卑皇帝都在積極的接受漢化,因爲能夠像漢人一樣被載入史冊,實在是太誘惑人的一件事了。
“那就確實是貴族啊。可這小子一點讓人敬佩的氣概都沒有啊。”阿單志奇的表情有些古怪。“部落主又如何,如今都沒有部落了。就連我們這些家奴出身的人家,一個個也都開枝散葉,成了軍戶。”
“總有些人沉湎於過去無法自拔的。這人不壞,可以結交。”賀穆蘭替若干人說了句好話,“雖然是有些不夠爽利,但也不失爲一條漢子。”
“你難道認識他?”阿單志奇詫異極了。
“不……”賀穆蘭神秘地一笑。“因爲我會識人。”
“你怎麼幹脆不說你就是神巫算了!”阿單志奇搖搖頭。“這若干人如果這麼講究,幹嘛來右軍啊,去中軍豈不是能找到一羣志同道合的人?”
“因爲中軍有我討厭的人。”
他們的背後突然傳來若干人的聲音。
在人背後討論別人,卻被人一下子抓住,實在是很尷尬的事。好在他們回想一下,也沒有說什麼不太好的話,也就尷尬了一瞬。
若干人是個不在意別人想法的人,他來校場練武,聽到這邊有人在說他,也就駐足聽了聽。
他知道同火許多人都看不上他,他也無所謂,他還看不起人家呢。
除了那個知道“若干”家是何許人的花木蘭。
“中軍有我討厭的人,所以我不願意去中軍。”若干人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說:“我也不是講究,而是因爲你們幾個頭上有蝨子,我怕癢的緊,早上篦一篦,把蝨子篦掉。否則真到廝殺的時候,突然頭癢難耐,還怎麼打?”
“我頭上可沒蝨子!”賀穆蘭一聽之後,惱羞成怒道。
“真到廝殺時候,頭癢難耐也得殺!”阿單志奇不以爲然。
“咦?你頭上真有蝨子?”賀穆蘭傻了,問阿單志奇。
她從未見這些夥伴們撓過蝨子。
“誰沒有?就算真沒有……”阿單志奇看了眼頭髮還算乾淨的賀穆蘭,“這鬼地方,幾個月洗不了一次頭,也沒法好好沐浴,遲早都會有的。”
他隨意在頭上撓一撓,抓下一隻頭蝨來,捏死以後遞給賀穆蘭看。
“哎呀,你莫露出這樣的表情,聽說漢人以前在身上抓蝨子還是樂事呢。”蝨子被捏死時發出了“咔吧”一聲聲響,爆出一灘黑水來,阿單志奇露出快意的表情,把蝨子彈掉。
“捏蝨子也挺解悶的,等你頭上也有了,我幫你抓。”
……
……
賀穆蘭和若干人都露出了無法忍受的表情。
“若干人……”
賀穆蘭已經開始覺得頭皮在癢了。
“你那篦子,等你不用時,可否借我?”
不可否認的是,黑一來了若干人以後,也有好處。
這小子也識字,而且帶了不少書。
這讓賀穆蘭十分高興,雖然他帶來的都是兵書和一些雜書,但對於賀穆蘭來說,看到有漢字的東西,能明確的感受到自己身體裡有屬於漢人的一部分,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穿越就像是催眠,時間久了,連你自己都快想不起以前是什麼樣子了。
當知道花木蘭識字,而且明顯能讀懂他的書時,若干人露出一副“不愧是我認同的人”的表情,不但大方的把自己的書給她看,有時候還和她討論一些自己心中的感悟。
“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逃之,不若則能避之……花木蘭?花木蘭?”
若干人好不容易抓到一個能討論的,自然是滔滔不絕,誰料他的“知音”聽着聽着,居然腦袋一歪,把頭靠在柱子上,直接睡過去了。
“你給他睡吧,他昨晚又練箭到二更,早上又要起來準備我們的飯食。”狄葉飛也被這小子唸咒一樣的聲音弄的發煩。“你那一套,根本就不適合我們。”
“胡說!這可是漢人的兵法大家孫子說的話!要說到這位……”
“我們和柔然人打,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怎麼圍?敵人多了,他們四散而逃,你從哪裡圍起?”狄葉飛直接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而且,我們都是騎兵,首重速度,只要馬快了,怎麼都好說,馬要跑的慢,說什麼都是枉然。”
狄葉飛是典型的實用主義者,“咱們就是一羣新兵,扯這些沒用。把仗打好了,能在沙場上活下來,纔是正理。”
若干人和狄葉飛不對付,所以對方即使說的中肯,他也很難接受,再見唯一能聽懂他話的花木蘭在一旁睡得就差沒有打呼嚕了,便嘆了口氣,低下頭來,翻了翻手中那捲竹簡,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賀穆蘭確實是疲累。右軍黑營的日子其實很悠閒,畢竟不是每天都會遇見營嘯。但賀穆蘭一直牢牢記得自己在中軍時,那校場裡即使到了夜晚,依舊火把通明,無數人苦練武藝的樣子。
古代的軍中沒有什麼樂子,精神壓力也大,晚上若不練武宣泄,一羣大老爺們根本不知道能幹什麼。空虛的、慾求不滿的、純粹想生事的一堆人湊在一起,總要生出亂子。
中軍作爲壓力最大的一支精銳,本身內部競爭也強,自是不會放過任何一點可以提高自身的時間,在這一點上,右軍就差的多了。
她晚上去靶場練箭時候,除了巡更之人,幾乎遇不見什麼人。
而其他的新兵到了傍晚就已經在白天的操練之後累的不成人形,根本不想再爬起來折騰自己。就算是狄葉飛和那羅渾這樣刻苦的,也都只是天剛剛亮的時候起來出去練武。
賀穆蘭靠在柱子上打了個盹兒,睡得還算香甜。想起等會兒就要去操練了,賀穆蘭起身穿起皮甲,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動作起來。
突然間,黑一的營地間突然嘈雜了起來,又有鑼聲響起,賀穆蘭心中一驚,還未張口說些什麼,外面吼叫聲就響了起來。
“蠕蠕擾邊,鎮軍將軍有令,命黑一、黑二、黑三、黑四、黑五隨蠻古將軍出戰,一刻鐘後營門前聽令。”
吼叫的,正是負責傳令的伯鴨官。
“嗷嗷嗷嗷嗷!”吐羅大蠻一下子跳到案几上,揮舞着手中的長槍叫了起來。“老子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出戰了!”
狄葉飛也是面露喜色,他每日裡雙戟從不離手,可不是因爲它們很貴。那羅渾開始一點點往自己身上掛東西,先是長刀,然後是匕首、短刺、鮮卑人的木質護身符,等各種零零散散的東西。
整個帳篷裡瀰漫着一種迫不及待的氣氛,包括若干人,都像是得到了漂亮的蓑衣後等到了下雨的孩子,一邊慌慌張張,一邊手舞足蹈的把自己從家裡帶來的壓箱底傢伙們帶在身上。
想來新兵營其他帳篷裡也都差不多。鮮卑人建功立業全靠打仗,他們操練了大半月,這一聲令下,無異於是老闆給活兒幹,工資等着去拿,何人不喜?
像是莫懷兒那樣的人,幾千個裡也不見得有一個。
賀穆蘭沒有像是其他人那樣又揣着又掛那個,而是把弓背在了身後,佩上短刀,把槍提在手上,箭囊握在另一隻手裡,率先出了帳去。
帳外,各火的士卒都在熱火朝天的笑着、議論着,就如她第一次出征時,金十二里那一片熱鬧的景象一般。
“要戰了嗎?”
她迎着剛剛升起沒多久的朝陽,眯了眯眼。
“那就戰吧。”
柔然人擾邊,是非常正常的事。柔然是無數個汗國集合起來的,國內大大小小的部落和汗國數不勝數。就算柔然的大汗下令今年不許擾邊,其他汗國冬天過不下去了,又不能打自己人,也會偷偷摸摸南下。
柔然曾經投降數次,可是都是投降沒多久後又開始作亂,並不是他們言而無信,而是因爲他們的構成太複雜,親大汗派的歸順了,反對大汗那派的可能就故意挑事,引起戰爭,撕破盟約。
畢竟在大魏人看來,柔然就是柔然,不分東汗國西汗國,也不分高車部落,北羌部落,你柔然大汗管不好自己下面的人,那就是放縱生事。
之前大魏數代還以防禦爲主,誰料這代出了個年少剛烈的皇帝拓跋燾,見柔然反覆的降了又叛,一下子也不耐煩了,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從此以後“以戰止戰”,對柔然絕不姑息,即使降了,黑山大營也要一直存在,防禦邊城。
這一來,柔然人更加騷擾的肆無忌憚了。
黑山周邊是遼闊的牧場,敕勒川放牧着黑山大部分的戰馬,再往後,便是黑山大營和黑山城,沿着黑山一線往南,是懷朔、武川、柔玄和撫冥四鎮,住有十萬餘百姓。
黑山大營一線至後方陰山道四鎮,乃是大魏的生命線。當初還是拓跋嗣當皇帝時,十二歲的拓跋燾就曾遠赴陰山道,親自整頓邊塞軍務,建立起黑山大營。後來先帝駕崩,柔然人趁機率領六萬騎兵進犯雲中,也是剛剛繼位的拓跋燾率輕騎親赴雲中,射殺柔然大將,才擊退了柔然人。
柔然人趁火打劫的舉動激怒了拓跋燾以後,黑山大營就舉全國之力迅速擴張起來。無論是軍備、實力,還是敕勒川爲了黑山大營而存在的大片牧場,都足夠讓柔然人又是戰慄又是覬覦。
黑山大營在此立了十幾年,從拓跋燾開始繼位開始興盛,到了花木蘭入伍這時,已經是大魏最精銳的部隊之一。
賀穆蘭上次跟着中軍的鷹揚軍出征時,只覺得千軍萬馬猶如一人,鼓聲滾動,號角齊鳴,跟着鷹揚旗快速援馳沃野,哪怕行軍也是雄壯……
待他們這支右軍新兵跟着蠻古主將一起出戰時,那馬上的隊伍叫一個歪歪扭扭,旗搖馬疾,亂糟糟到賀穆蘭都不忍直視。
鮮卑軍戶都是自備兵器上陣的,小到針線,大到武器鎧甲,全部靠自己。中軍多有家兵家奴,武器由主家準備,隊列中也能看到齊刷刷的長槍隊、長矛隊、弓箭手等隊伍,整整齊齊,甲冑鮮明。
到了賀穆蘭這支新兵隊……
用槍的、用矛的、用雙戟的、用長戟的、用單刀的、用銅錘的……
賀穆蘭隨意掃了□側的同火,單單她這一火,尼瑪就有四五種兵器。若不是黑營前幾隊都還算是精銳,賀穆蘭怕是自己還能看到叉子、鐵棍這種東西。
至於鎧甲,那也是有錢的穿鎖甲、鎧甲,沒錢的是皮甲、軟甲,還有更窮的,無數層布和皮縫一起,只在要害位置放上皮做成布甲也能看見。
整一個土鱉農民起義軍的架勢。
什麼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都是藝術加工,加工!
不……
也有真的穿鐵衣的……
“花木蘭!”
若干人?大聲叫了起來。“快快快!又有……”
嗖。
嗖嗖。
賀穆蘭手上弓弦之聲頻起,長箭飛射而出,直直插入若干人身後那些柔然人的腦袋中,摔落馬下。
這便是賀穆蘭的“慈悲”,既然已經要殺了,儘量乾脆利落,不要讓人痛苦。她是法醫出身,要害在哪兒心中清楚,這時代殘廢或重傷大部分時候和死沒有什麼區別,既然如此,不如直截了當點好。
不像那羅渾,恨不得把別人戳的到處都是血窟窿,每個要害都放點血纔好。
賀穆蘭知道自己第一次上戰場,就算再怎麼做好心理建設,可能都有些不適,所以一到廝殺的時候,立刻“入武”,也不靠近,先在一射之地把箭射完再說。
【匈奴語:那邊有個人穿着鐵鎧,拿着亮瞎人眼睛的寶刀!殺啊!殺了扒了他的鎧甲,搶了他的兵器】
【吼吼吼吼吼!】
“爲什麼他們全衝着我們火來!入你阿母的!”吐羅大蠻見這些柔然人都像是瘋了一般向他們衝來,一抖武器上的血珠,恨聲道:“都怪蠻古將軍,一陣風一般殺到那邊去了,這邊人再怎麼少,也還有這麼多!”
“跟着蠻古將軍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大概會是這樣子。”普桑和普戰兩兄弟在右軍待的久,聞言苦笑:“這將軍人稱‘蠻子’,最好衝鋒陷陣,看到他那一臉傷疤沒有?他是哪裡人多往哪裡衝的將軍,除了王副將,誰也不願意和他一起出戰。”
“往好處想,和他出戰,至少軍功不少!”殺鬼一刀劈死一個柔然人,將他首級割了下來,丟在馬側的袋子裡。
他是軍奴出身,靠着殺敵出頭,戰場上割人頭的技術比殺人的還熟練。
賀穆蘭先開始還不知道爲何柔然人老往這邊跑,待看到衝到這邊的柔然人都是衝着若干人去的,頓時就悟了!
“若干人,他們是想要你的兵器和甲冑!”賀穆蘭簡直要被這個自帶“吸引敵人”特質的公子哥征服了。
“你自己小心!”
她箭囊裡間原本就不多,待弓箭全部射完後將弓背到身上,從鞍邊槍索裡解下長槍,開始向前靠近。
在一羣穿皮甲的屌絲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穿兩檔鎧的年輕人,騎着寶馬、拿着寶刀,簡直就像是臉上寫着“搶我搶我搶我”一般。
同火等人聽到賀穆蘭的大呼之後也是一震,頓時罵罵咧咧了起來。
“入你阿母!弄這麼個人到我們火裡就是麻煩!倒像我們是這傢伙的家將似的!”胡力渾頓時一口氣上不來,氣的直喘。
“得了吧,就我們這樣的,還家將……”那羅渾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舊皮甲,兩眼一翻,“說不定把我們看成家奴。”
若干人也是有苦說不出,不用賀穆蘭提醒,他也知道是自己身上的甲冑太招惹人。原本他來右軍,家裡給他挑了四個能征善戰的家奴,各個都是體格健碩的力士,有他們護着,自然不會有多大問題。
可是他不願去中軍,一下子惹惱了自家兄長,認爲他“自甘墮落”,在對他熱嘲冷諷一陣後告訴他新兵營不可帶家奴,要想帶若干家的力士,先自己混到正軍再說。
於是人一人二人三人四就被若干虎頭帶去了中軍暫時安置,還不知道他那奸詐的兄長會不會還給他。
他就知道他這兄長不懷好意!
他肯定是怕他出人頭地,恨不得他就死在沙場上得了!
若干人越想越氣,一把長刀左砍右劈,憑藉着兵刃之利,即使對方人多,也沒有吃得什麼虧。
只是圍着的人多了,身上自然也會中招。
鐺!
一聲悶響後,賀穆蘭等人驚駭地叫了起來。
“若干人!老子跟你們這些蠕蠕拼了!”吐羅大蠻一夾馬腹,朝着若干人的方向猛衝。
賀穆蘭提起手中的長槍,當做長矛一般擲了出去,將一個蠕蠕人釘下馬,隨手從地上拔起一把長武器,也跟着往若干人方向馳援。
原來是若干人身後有一蠕蠕手持索錘,一下子擊的他落下馬去。
在馬上和馬下作戰是截然不同的,若干人只覺得後心一痛掉下了馬去,摔得是頭暈眼花,睜眼間四周到處都是馬腿,這人落下去了,連視角都和平日裡不同。
他也是第一次上戰場,雖然仗着鎧甲堅韌沒受什麼傷,可突然一下子掉到馬下,頓時也驚懼了起來,抓緊着寶刀就想站起身來。
“火長!”
若干人下意識地叫了起來。
【匈奴語:蠢豬,你的寶甲兵器都是我的了!】
“抓住我的手!”
賀穆蘭快馬奔到,一矛刺出,將一個敵人刺落馬下後,朝着地上的若干人伸出手去。
若干人下意識抓住了賀穆蘭側身而過的右手,剛剛握住,頓覺一股大力襲來,整個身子直飛到半空中。
若干人左邊胳膊被拽到幾乎要脫臼,再一晃神間,已經落到了賀穆蘭的馬前。
‘他竟活生生把我提起來了!’
若干人驚駭地瞪大了眼睛。
“你這寶刀甚好,借我一用。”
賀穆蘭自知帶着若干人很難突圍,只好放開手腳殺出一條路來。
無奈剛纔那把長矛卡在了敵人身上,若要浪費時間去拔,若干人怕是要被馬踏死當場,和她上一次死一個遭遇。
所以她只好把兵器脫手,轉而把若干人連拽帶抱放到她的馬前。
若干人兀自發呆,手中的寶刀已經被賀穆蘭拿走。吐羅大蠻等人也飛快趕到,一起救援賀穆蘭和若干人。
若干人原本還在感動,忽然間見側面一支長槍刺來,臉色大變,剛想提醒花木蘭側面有槍,卻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的往身旁換了個姿勢,以身做盾,用胸前的護心鏡抵住了那把長槍。
‘啊,我竟是這般品德高尚之人!’
若干人爲自己偉大的德行幾欲落淚。
咦,不對啊,我剛纔根本沒動好吧!
我好生生自己去撞槍尖幹什麼!
“果然是寶甲!”
賀穆蘭鬆開放在若干人肩膀上的左手,一擡右手將那敵人斬落馬下。
“我想着這已經鈍了的槍頭大概是戳不動你的護心鏡,果不其然……”
‘果不其然你妹啊!’
若干人淚流滿面。
老子馬失前蹄,竟淪爲肉盾嗎?!
越影:咦嘻嘻嘻……(人間哪有真情在,有了新歡忘舊愛!)
(內心)破馬滾開!兩個人就跑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