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古今木蘭都一樣
過年,是中國人最有歸屬感的一個節日。
流落到現代的花木蘭對這個節日十分熟悉,每逢春節之時,無論在哪裡,都一定趕回家去和親人團聚。
此時還沒有過年,但花木蘭早早就休了年假,從部裡所在的帝都到n市的老家過年。她除了過年其他節假日幾乎是隨時待命的,更沒有所謂的“假期”可言,局裡領導理解她的心情,也就早早的準了她的假。
花木蘭懷着幸福和喜悅的心情回了n市,飛機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夜晚。
雖然還沒到過年的時候,但商家們早已經開始早早的裝點這個盛大的節日,漂亮的櫥窗、鮮亮的裝飾以及各色的燈光交織成五顏六色的溪流——天藍和橙色、紅色和綠色、各色形狀的燈管與光禿禿的褐色樹幹、灰綠色松樹以及散亂的髒雪形成鮮明的對比。
原來之前下過雪嗎?
花木蘭踩着路沿上的雪,沿着道路往自己家的宿舍大院回去。
無論看多少次,她都會被這燈火通明的城市所迷惑。
魏國的夜晚,是不見天日的。京城一到了晚上就會進行夜禁,若是擅自燃起燈火,還要被罰,嚴重的要抓去大牢。
鄉間更是沒有條件這樣點燈,就算有些燈油錢,也一定是在燈下縫縫補補或看書學字,時間久了還會把眼睛熬壞。
對了,那時候沒有“近視”一說,看不清了,就都說成是“熬壞了”。
賀穆蘭的身體素質雖然沒她的好,但至少不虛弱不近視沒有什麼“嚶哼一聲”就倒下的毛病,她已經很知足了。
賀穆蘭家所在的小區幾乎都是警察家屬,而且是看着賀穆蘭長大的老鄰居老世交,見到花木蘭拖着一個大箱子回來,哪怕正在家中燒飯也要伸出一個腦袋打個招呼:“嘿,回來啦?回來過年?”
到了這個時候,花木蘭就會笑着溫聲回答:“是的,xx嬸/xx姨,我回家過年了。”
她原本以爲這個世界的街坊鄰居都是這樣的,等走的地方多了以後才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緣分得到這樣的熱情對待。
一棟樓裡相見不相識,對面人家死了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在這個社會的城市裡纔是常見之事。
間或遇見幾個特別熱情的大媽還會過來和她親密攀談,更有神神秘秘丟下一句“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阿姨看你長大的一定會幫忙”云云的安慰。
花木蘭一邊笑着一邊莫名其妙的回家去,留下幾個大媽在後面竊竊私語。
“你們有沒有覺得賀家這丫頭回來一趟更有味道了?”一個大媽意外地談論:“雖然並沒有變漂亮,可是和之前木呆呆的樣子不一樣了,也許是見識多了,人特別的有氣質……”
“尤其是眼睛,我現在很喜歡這孩子的眼睛。豁達,看的寬廣,有這樣眼睛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一個大媽跟着接話:“可惜我家沒兒子,不然肯定……”
“沒兒子,不是有個外甥嘛!那個留洋的……”
“咦……”
花木蘭可不知道人家正在背後誇她好,輕輕鬆鬆提起碩大的箱子就上了樓,摸出鑰匙開了自家的門。
若是其他女兒家回家,又帶着這麼大的行李,一定會打電話叫家裡人來接,哪怕不接,上樓也弄出很大的聲音來。
可花木蘭基本用不上男人,回家輕輕鬆鬆,連異響都沒有弄出來,開門的時候賀爸爸和賀穆君都沒反應過來花木蘭回來了。
“啊,老李啊,就這麼說定了啊!好的好的,我一定會說服她的!唔,我那臭小子你也關心點,他也光棍一條呢!”
賀爸爸正滿面紅光眉飛色舞的打電話,回頭一看女兒進來了,立刻壓低了聲音:“好了不說了,正主兒回家了!”
“爸,我跟你說,你這樣妹妹會……”走出房門的賀穆君一愣:“穆蘭?你怎麼今天回來了,不是明天嗎?”
“有個同事給我買了今天的飛機票,我就把那張火車票退了。”花木蘭隨口回答,將行李箱放腳邊一放,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家一般自在的找出拖鞋穿好。“反正也沒什麼東西,就不用你們接了。”
沒什麼東西?
賀爸爸和賀穆君悲憤地看了眼她手邊地皮箱,又收回了視線。
汗!
這麼大的箱子,就算他們去接也不一定提得回來!
當晚自然是歡聲笑語,一家人和樂融融。花木蘭四處執行任務,路上也買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一年積攢下來,也攢了一箱子,全部都扛了回來。
賀爸爸爲這一對兒女愁白了頭髮,人家這個年紀都已經帶孫子了,他就沒見過未來兒媳婦,也沒見過未來女婿。
他女兒心氣高性子冷他還能理解,可他兒子正直善良,爲毛就談一個分一個呢?難道是因爲他家境不是特別高,不算高富帥?
可養活一家人總夠了啊!還有五險一金,多麼穩定!
所以當晚愁白了頭的賀爸爸直接丟下了炸彈。
他對花木蘭丟下炸彈,當然是因爲花木蘭比賀穆君更乖一些。
“穆蘭啊,你看你也已經三十歲了。人說三十而立,你怎麼也該找個男朋友了。就算不找男朋友,多認識些男孩子也是好的……”
“哦。”
花木蘭看着一臉不自在的賀爸爸,將他和自己阿爺的臉疊合在了一起。
不管什麼時候,她總是不能拒絕這樣的目光。
“行啊。”
“你看呢,你現在收入穩定,又有了些名氣,好男孩都應該喜歡你這樣身心都堅強的……咦?你說什麼?”
賀爸爸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
“我剛纔聽錯了嗎?穆君?”
賀爸爸扭頭呆滯地看向賀穆君的方向。
“你怎麼這麼簡單就從了!說好的巾幗不讓鬚眉呢!女英雄難道就這麼軟弱嗎?新時代的女性就是你這個風範!”
賀穆君一邊跳腳一邊氣急敗壞地大叫。
“你叫我這個比你年紀還大的哥哥怎麼拒絕!”
其實最後一句纔是重點吧?
花木蘭輕笑了一下,偷偷擦了擦嘴角。
相親嘛,從古到今都一樣。
她在樑郡時,真是被阿母壓着不知道看了多少,反正最後人家全部都不幹就是了。
乾的都是心懷不軌的,她阿母倒不幹了。
反正就去坐一坐,自家阿爺阿母心裡又能寬一寬,對方被自己看看又不會掉一塊肉,有什麼了不起的?
大不了她付賬就是了。
特戰隊的小夥子們都沒什麼時間談戀愛,女孩也大多是衝着“英雄夢”的情結來的,發現這些“英雄”其實是睡覺打呼嚕值班摳腳丫的傢伙們後大多也就美夢破碎果取關了,所以她也見過不少相親。
反正就是那麼回事。
於是第二天,欣喜若狂和如喪考妣的賀家父子在門口送走了穿着一身黑色羽絨服,帶着毛線帽的花木蘭。
“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你是特警啊!要覺得對方靠譜在說明白自己的身份!今天那人是個普通的公務員,不知道你的本事的!”
知道他女兒能打死一頭牛,還不給嚇死!
賀爸爸大聲叫了起來。
“哦,知道啦!”
花木蘭遠遠地往後擺了擺手。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不見了,賀爸爸才笑容一收。
“哎喲,我後悔了。”
“哈?”
“別人介紹的時候覺得很好,這一看我家閨女,覺得那小子配不上她,怎麼辦?”賀爸爸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是不是每個當爹的都這樣?”
“我還沒當爹呢。”
賀穆君一本正經地道。
“等我當爹了我在告訴你!”
“你要敢給我先當爹後娶媳婦,小心我抽死你!”
“……”
裝飾高雅的咖啡廳裡,一個打扮得體的中年男人對着對面的花木蘭打量了一會兒,覺得對方雖然長得不漂亮,但氣質挺好,心中已經有些接受了。
他今年三十出頭,還只是個小小的科員,也沒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如何如何好,而且他還沒什麼野心,只希望對方的德行一定要好。
就是……
中年男人看着花木蘭的臉。
“我是不是在哪兒看過你?”
怎麼越看越覺得眼熟呢?
咦,這人倒挺會拉關係的嘛。
花木蘭記憶裡絕好,確定自己沒見過這人,聽到他的話搖了搖頭。
“應該沒有,大概我長得普通吧。”
“哦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真的好像有什麼印象!”中年男人在機關裡看報紙雜誌多,自然在幾年前見過這風頭正盛的“巾幗女英雄”,不過時隔好幾年,她又不是什麼女明星,沒多久就淡了。
花木蘭點了點頭,權當相信。
於是一時間又陷入了冷場。
男人覺得自己應該責無旁貸的做到熱場的工作,於是隨便扯了一個話題:“聽說你是警察?”
“是,我們一家都是警察。”
花木蘭相信對方肯定也瞭解過了。
然後男人精神一震,開始以“警察”爲話題聊了起來。花木蘭覺得對方說的也還倒有些意思,間或回答幾句。
等到了後來,那男人突然問她:“聽說一般女警的待遇普通不高,請問每年扣除保險等等大概拿到手多少?你別奇怪,我只是好奇警察和公務員的收入差距……這不,以後還要養孩子……”
收入和養孩子什麼關係?
花木蘭微微一怔,想了想自己的收入。
三年前好像是x萬一個月,還有破案的獎金和在外出差的費用,林林總總加起來,似乎也不少?
不怎麼花錢,吃住都在局裡的花木蘭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也是有錢人了。對於“特別人員”,上面一向給的優渥,否則怎麼能讓人安心的賣命呢?早就已經轉行了。
所以花木蘭沒有隱瞞了爆出一個三位數的數字。這三位數的開頭數字不在數字裡的最前面,所以那男人露出一副怪異的表情,掃了一眼花木蘭。
這女人……
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傍晚,坐了一下午的花木蘭喝了一肚子水,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賀爸爸早就迎到了門口,問起女兒:“怎麼樣?怎麼樣?”
花木蘭眨了眨眼。
“他說他配不上我。”
咦?這麼有自知之明?!
賀爸爸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
“怎麼說?”
花木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不敢說自己的收入把對方嚇跑了,對方還把自己當得了幻想症的怪人。
“他說,他一年只有十萬不到的收入,實在高攀不起。”
聽到這句話的賀穆君只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
他無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倚靠在門框上。
“妹妹,你別說了……”
他可是每年連五萬塊都沒有的窮光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