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來,賀穆蘭似乎是對着騎着白馬而來的英俊將軍看傻了眼,直勾勾的連眼神都收不回來。
等我二十分鐘,我吃個飯先。作者自保所用,更新後正章會多字多小劇場。
而在花父的眼裡,這情況是被解讀成這樣的:
——前方高能警報!前方高能警報!
能讓他家女兒看直了眼的男人在有生之年終於出現在他們面前!
阿單卓則是:“啊我的天啊這阿姨長這樣還想女扮男裝是把天底下的人都當瞎子嗎?長成這般明眸皓齒美目盼兮的容貌還裝什麼男人啊!”
賀光不確定狄葉飛認不認識他,這位將軍在五年前就已經調往西北震懾西境各族了,西域諸族都是叛附不定的,有這位手段狠辣的大將在,邊關才得安寧。
而他自己五年前,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
賀穆蘭突然拾回花木蘭的記憶只是一瞬間,但在她的那段奇妙記憶裡,狄葉飛幾乎就是剛剛纔和她分別的友人。
在花木蘭的記憶裡,這狄葉飛就是一個偶爾會炸毛挑起來的傲嬌少女,有着旁人無法看到的脆弱和孤寂。
很長一段時間,花木蘭是把他當做姐妹看的。
自他們分開後,狄葉飛進了魏帝的宿衛營。由於他容貌姣好,武藝過人,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獲得了崔浩的賞識(司徒崔浩據說年輕時也是美若婦人),便成了貼身保衛魏帝的宿衛之一。
花木蘭後來還見過他許多次。
她是右軍的護軍,負責保護右軍和陛下的羽林軍安全,根據戰場的情況斷後或支援。拓跋燾是個喜歡御駕親征,拼殺在第一線的身先士卒之君,爲了保護他的安全,花木蘭也在後來的日子裡多次險象環生。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都有驚無險的撐了過去。
所以能讓她見到狄葉飛的時候,大多數都是他狼狽的時候。
因爲需要讓右軍的護衛軍前來救援,那陛□邊的情形一定是十分緊急了。而作爲陛□邊的宿衛軍,他自然也是被敵人圍的狼狽不堪。
花木蘭在那年大敗柔然的時候混了個六品的將軍噹噹,虎威的“雜號”也就一直在她的頭上再也沒有摘下,即使花木蘭後來升任了五品的主將,依舊都是“虎威將軍”的官號。
但她這位軍中的舊日好友,卻是因爲多次捨生忘死相救皇帝而一步步高昇,做到第五品的羽林中郎將,成了他這個出身的胡人裡最大的奇蹟。
他甚至不是鮮卑人,更不是漢人的高門子弟。
後來花木蘭對他的記憶就模模糊糊了,中間似乎請她去喝過喜酒,又好像婚事沒了,再後來花木蘭有過幾次九死一生的時候,也是這位昔日好友找的陛□邊的太醫給她醫治。
但再多的交集,似乎是沒有了。
“你怎麼來了?”
遇見應該在西北鎮守狄葉飛,賀穆蘭比所有人都意外。
“我回京中有事,順便來見見故人。”狄葉飛下了馬,客客氣氣的讓家將捧上給花父、花母以及花小弟的禮物,他甚至細心的準備了給花家已經出嫁了的花大姐和花大姐一雙兒女的東西。
賀穆蘭從記憶裡得知狄葉飛是光着屁股和花木蘭同出一營的袍澤,好奇地多看了幾眼,也沒阻止他送東西。
他和那十四羽林郎不同,花木蘭和他們只是點頭之交,和狄葉飛可是有“室友”的關係,當然不能同日而語。
狄葉飛似乎也很詫異花木蘭身邊站着兩個小孩。微微愣了愣後,從懷裡摸出幾個西域出產的小玩意兒,大概是給家裡子侄輩兒買的,給了阿單卓和賀光一人一個。
“我都不知我這好友還有子侄在這裡做客,我是她的同袍,鎮西將軍狄葉飛。你們是?”
賀穆蘭走了過去,拍了拍阿單卓的肩膀。
“這便是我那位火長阿單志奇的兒子,阿單卓。”
狄葉飛微微點了點頭。
“久仰你阿爺的大名,如今一見,便可知你父親當年的武勇。”
他自然知道阿單卓那衣服都遮不住的肌肉是怎麼來的。
這便是誇他了。
阿單卓比狄葉飛誇了他自己還高興,憨笑着咧開了嘴,謝過了狄葉飛送的小梭鏢。
這是西域的一種暗器,中原並不常見。
待禮物遞到賀光那裡時,狄葉飛手中動作慢了一拍,但還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似的把手中的碧璽小玩意兒遞了過去。
“小公子好俊的相貌,想不到花木蘭這樣的粗獷人物,還能有這樣的子侄。”
“你這什麼意思,花木蘭就只能有粗獷的子侄嗎?”賀穆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不過你猜對了,這還真不是我的子侄。這是此地縣官的表弟,在我家做客的。”
“唔,意料之中。”狄葉飛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看着賀光接了碧璽飾物。“東西粗鄙,你不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比起氐族人的梭鏢,這個倒挺好的。”賀光笑嘻嘻地仰着臉看他,也道過了謝。
“別站在這裡說話了,我們先進屋子吧。”賀穆蘭覺得一羣人站在屋前看折斷的柿子樹有些可笑,便招呼着所有人回屋。
她把這位狄葉飛當做偶像的“戰友”,那叫一個客氣。
“你長途跋涉而來,先歇息纔是正理。”
狄葉飛將眼光移到花木蘭要劈的“柴火”上,瞳孔微微一縮。
“你昨晚和人打鬥過?”
花父笑容一僵。
賀穆蘭心中大叫壞了,一邊瞪着狄葉飛一邊趕忙掩飾:“哪裡啊,昨晚有野豬闖到我們家來了,好了別看了,快進去快進去,等下要被鄉人圍觀了!”
“原來是‘畜生’。”狄葉飛低了低眉眼。
這花家前後都有大路,左右是樹林,又沒山,哪裡會來野豬?
“花木蘭,連畜生都敢招惹你了嗎?”
幾個白鷺躲在掏空的樹幹子裡,聽了狄葉飛的話,氣的直撓木頭。
你才畜生!你全家都畜生!
他們是白鷺!白鷺!
“咳……它們又不認識我是花木蘭。”
賀穆蘭心虛的哼了一聲。
狄葉飛又不是傻子,見賀穆蘭有意岔開話題,便沒有多說,指揮着幾個家將和從者在院子裡歇腳餵馬,自己隻身跟着賀穆蘭進了花家的堂屋。
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軍中女神”,常年的東征西討讓他和花木蘭一樣渾身都有呼之欲出的鋒銳之氣。只不過花木蘭畢竟是個女人,如今也已經解甲歸田快兩年了,平日裡還有所收斂。
他在西域掃蕩賊寇叛軍,那股子殺氣一時半會收不回來,倒惹得家中兩個端茶倒水的女人好不自在。
房氏連正眼看他都不敢,急急忙忙的倒完水就跑回竈房裡找燒水做飯的花小弟去了。
從這一點,便可以看出獨孤諾和那十四個小兵蛋子與軍中宿將的區別。
有時候決定一切的並非容貌,而是氣質。
花父對這種氣質簡直熟得不能再熟,甚至愜意的眯上了眼。花木蘭過去的軍中知交都曾來過家裡,他們身上也都有這種鐵和血澆築成的氣味。
但花木蘭的同袍現在都在軍中,軍營裡半年才得一次假,他們還住在南邊,是以跑動的也不勤。
花父還從來沒和這麼高級別的將軍坐在一起呢,心裡的得意別提了。
花木蘭待客,阿單卓有些不自在,他畢竟是客人,而這位將軍明顯沒和他父親打過什麼交道,呆在這裡也是尷尬,便說了一句“我去竈上幫花叔叔”便跑了。
賀光也有自己的打算,告了聲罪,丟下“我去把那柿子樹拖回來”便離了屋,朝屋外的樹林裡走去。
花母先開始還以爲是個大姑娘來找自家女兒,再一看有喉結,心裡就先涼了半截。
這軍中的男的要長成這樣,不怪沒人看得上她家女兒。
難怪她後來解甲歸田了都沒有同袍要娶哇!
花母也不想想軍中三十多歲還沒娶上老婆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心裡卻在一直腹誹起這位鎮西將軍的容貌了。花父見花母情緒一下子莫名低落了起來,還以爲她的“氣悶”又犯了,順了順她的背就拉着她去內屋找藥丸。
一時間,堂屋裡就剩下了賀穆蘭和狄葉飛兩人。
三十有餘的狄葉飛比花木蘭記憶裡的狄葉飛要成熟的多,也沉穩的多。西北的風沙乾燥比漠北的還可怕,是以這位“軍中女神”臉上的皮膚再也沒有那麼白皙,甚至爬上了不少細紋,但即使如此,若穿上女裝也比賀穆蘭不知道美多少。
“我聽聞……”狄葉飛端坐於案後,先開了口。“你在家鄉招親?”
“咦?咦??咦!!!”賀穆蘭一下子站了起來,“誰說我在家鄉招親的?”
花木蘭哪裡在家鄉招過親?明明是花母在外人面前說出擔心花木蘭終身的顧慮,媒婆和各種怪人自己找上門的好嗎?
她充其量就是被逼的很了穿個男裝去看看那些男人靠不靠譜,怎麼連大西北都知道了?
她都懷疑整個大魏還有不知道“花木蘭沒人要”的人嘛!
哪個這麼大嘴巴這麼熱心!
“我入冬回京請援兵,遇到一個故人,酒席中聊了幾句。”狄葉飛不緊不慢地說,“我在來的路上,聽到這裡一個傳言,說是京中來了十幾位將軍,騎着寶馬,載着金銀財寶來求娶你,再仔細問問,似乎是獨孤諾那個缺心眼帶的人……”
“你已經不介意鰥夫了嗎?”
“獨孤諾妻子沒死,只是和離了。”賀穆蘭糾正了狄葉飛的錯誤,“再說了,我拒絕了,趕他們回京去了。”
“你爲何不同意呢?獨孤氏族是大族,獨孤諾那小子家又是武川最強盛的家族,你若嫁過去,沒有人敢看輕你。你過的會很好。”狄葉飛也認識獨孤諾,自然知道這小子除了腦袋瓜不怎麼靈活,人品、家世、相貌都是百裡挑一的,這樣的好夫婿不要,她到底是要什麼呢?
“我說一個兩個三個都有毛病是不是?我們多年不見,你一上來就和我說這個?”賀穆蘭第一次知道狄葉飛還是個這麼八卦的人。“你問我怎麼不成婚,你不也沒成婚嘛!”
“我不一樣,我是鰥夫。”
“啊,抱歉。”賀穆蘭翻到了這一塊的記憶。這狄葉飛曾經被軍中一位高級將領看重,以自己家的女兒下嫁,但是因爲和狄葉飛定親的那姑娘不滿這門親事,認爲嫁給一個雜胡是羞辱,就想要自盡嚇唬家人,結果假戲真足,真的死了。
後來那家人和狄葉飛也有了芥蒂,她的兄弟甚至因此而恨起了狄葉飛。狄葉飛爲了表示對沒有娶到這個姑娘的惋惜,一直都沒有再成婚。
時日久了,這家人的悲傷漸漸變淡了,也原諒了狄葉飛,反而在朝中明裡暗裡的幫過他。
“沒什麼,已經過去太久了,我都沒見過爾朱家的那個姑娘。”
狄葉飛也確實沒有表現出自己很難受的樣子。
“我是被家裡人逼的很了,不得不敷衍一二。獨孤諾和那些羽林郎是陛下的好意,但我實在無心成親,真是被弄的煩不勝煩。”賀穆蘭因爲有剛剛的記憶在,所以對狄葉飛也有些“自來熟”。
“好在我阿爺阿母現在不催我了,陛下那邊獨孤諾回去也會說清楚的。”賀穆蘭輕鬆的舒展開眉頭,“現在我每天教教阿單卓習武,幫着家裡乾乾活,過的也輕鬆。”
“你倒是輕鬆……”狄葉飛冷笑了一聲,“如果你要拋棄掉我們這些軍中的同袍過這樣的日子,那又何必暴露自己的女人身份,不如頂着男人身份繼續過軍中的日子算了。”
“花木蘭,再怎麼把自己僞裝成一個普通人,你心裡也清楚的。無論是你的經歷也好,還是武藝也好,哪怕是過去的關係,都逼得你做不了一個普通人。”
“什麼叫還不如頂着男人身份繼續過軍中的日子……”賀穆蘭不滿地看着狄葉飛,臉色也沉了下來。“老友相見,你非要這麼熱嘲冷諷嗎?你覺得這樣叫好?”
賀穆蘭掀起衣袖,讓狄葉飛看自己手臂上的刀痕箭瘢。
狄葉飛的眼眸漸漸轉暗。
“這樣的傷口,我身上還有很多!你也是身上有傷疤的人吧?一到天陰下雨,這些傷口麻癢難耐的感覺難道你不曾有?你覺得這種刀口上舔血,以別人的性命來成就自己榮耀的生活是好日子?”
“狄葉飛,你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你認識的花木蘭,是這樣的人嗎?”
……
他抿了抿脣,竟有些無言以對。
良久後,他嘆了口氣。
“我知道,花木蘭。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所以我才一直沒來找你。也不曾勸你該如何如何。”
“我只是可惜你的天賦。你是那麼耀眼,那麼特殊,你纔是那個應該站在巔峰之上,讓我們這種人仰望的英雄。可如今,卻要在這鄉間,過着如同村婦一般的生活……”
“所以你來就是幹這個的?來看看舊日的火伴是不是過着村婦一樣的生活?是不是在家裡砍柴、餵豬、嫁不出去還被畜生欺負?你是等着我痛哭流涕的在你懷裡訴苦說後悔嗎?”
賀穆蘭被狄葉飛說的一肚子火。
虧她把他當成不一樣的朋友來對待!
結果看她還不是和其他人一樣的!
“我只是……算了。”狄葉飛苦惱地揉了揉額頭。他從來不知道花木蘭是這麼伶牙俐齒、攻擊性這麼強的女人。
在軍中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還是說,他和她分開太久,各自都已經變化的太多了?
哼哼。無言以對了吧。
別說是個許多年不見的好友,就是生死之交,也沒有這麼幹涉人傢俬生活的。
花木蘭就愛砍柴、餵豬、過村婦的生活,你們管得着嗎?
“好了,你難得來一趟,說點開心的事情不行嗎?”賀穆蘭總覺得看見狄葉飛後好像忘掉了一件什麼重要的事,但是腦子裡一點關於這重要事的記憶碎片都沒有。她又不是真的花木蘭,只能替花木蘭招待好這位好友,像是自己以前招呼那些來n市玩的大學同學們那樣。
“你最近過的怎樣?工作……呃,軍中的事都還順利嗎?”
‘不要這麼和我說話,花木蘭。’
狄葉飛露出有些哀傷的表情。
‘不要用這種客氣的語氣啊。’
“喂喂喂喂喂,你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賀穆蘭驚得瞪大了眼睛,“你那邊情況糟糕成這樣了嗎?”
她恍然大悟地一拍掌。
“你說你是去平城求援的,西邊又要開戰了嗎?是哪一邊要出亂子了?氐族?鄢善?吐谷渾?”
樑郡和西邊只隔了幾個州,一旦亂起來,怕是也要倒黴。所以賀穆蘭不得不重視起來。
“……沒有。”狄葉飛本來不該說的,這屬於朝中的秘密,但花木蘭如今已經不在朝中了,而且也不是碎嘴之人,所以便還是提了提。
“夏國有餘孽煽動西域諸國派人來魏迎接被驅逐出去的胡僧,抵制陛下抑佛。如果我動用鎮西軍,那西邊就要血流成河了,所以我回京請示陛下和諸位朝中大臣,看能不能通過其他手段彈壓西域各族。”
拓跋燾信仰道教,自號“太平真君”,連國號都改了這個。他幾次下令僧衆還俗,搗毀寺廟和佛像,收歸耕地還回國庫,早就引起了不少信徒的不滿。
西域各國自漢代起就有不少信仰佛教,南邊的劉宋和北面的諸國傳教僧人,大多都是通過西域來到的中原地區。他們從西域而來,一路傳教,沿途的信徒從國王到平民,無不獻人獻馬獻財產,痛哭流涕的送他們繼續往東。
只可憐如今在大魏境內的佛門被道門擠壓的連和尚都做不得了,哪怕你是西域來的,是天竺來的,是哪兒來的高僧,要麼就滾回西邊去,要麼就乖乖還俗。
若有人刻意煽動,鬧出什麼事兒來還真不奇怪。
賀穆蘭在腦子裡稍微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情。
“夏國,那不是當朝皇后的……”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只帶了這麼多人,悄悄的上京。如今事了,我就要回返敦煌去了。”狄葉飛嘆了口氣。“鑄成金人的爲什麼偏偏是這位娘娘?好在她無子,不然前朝不定,後宮又要亂起來了。”
當朝皇后赫連皇后,便是被大魏滅國的夏國公主,她和她的妹妹後來入了宮伺候拓跋燾。
爲了安撫夏國投降的將帥,拓跋燾需要冊立皇后的時候,便也讓她們姐妹參與了大魏選後的“手鑄金人”之典,照鮮卑人立下的規矩,在衆目睽睽之下單獨鑄成金人的女人便是頭領之妻,結果無數後宮妃子沒成功的事,赫連氏的大公主竟然做成了,按拓跋燾也就有了自己的皇后。
他們大魏“子貴母死”,她生不出孩子反倒是好事,也有人說是皇帝陛下不給她孩子。
不管是哪一種,狄葉飛都不在意。
他是大魏的將軍,守土開疆纔是他的天職。
賀穆蘭雖然也不在乎這些事情,但因爲拓跋燾曾經請花木蘭做過太子的“保母”,在花木蘭拒絕後,他甚至邀請她做自己剛出生的孫子的保母,雖然花木蘭都拒絕了,但賀穆蘭不認爲她的拒絕能讓赫連皇后痛快。
如今聽到赫連皇后可能還牽扯到西域諸族作亂的事情裡去,她自然是有些唏噓。
“花木蘭,你還不知我爲什麼要繞道來你這裡。”狄葉飛壓低了聲音。“對於保母的事,陛下似乎還沒有心死,你又拒絕了獨孤諾他們的求親,想來陛下此心會更勝。夏國還有餘孽一直未除,也不知道和赫連皇后還有沒有聯繫……”
“此外,素和君告訴我,赫連皇后和太子妃現在也有些牽連,你自己多加小心。”
“咦?你的意思難道是,那兩位娘娘要對我?”她對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個“咔嚓”的動作。
“但願是我們想的太多。”
狄葉飛沒有正面回答。
拓跋燾多次在衆人面前稱呼拓跋濬爲“世嫡皇孫”,寇天師也說他有“天子之相”。
可自太子漸漸長大,便和皇帝有了些分歧,已經不得皇帝的寵愛。拓跋燾倒是把太子的嫡長子當做寶貝,這個長孫一天到晚都被帶在他身邊,拓跋燾甚至爲他親自開蒙,爲他穿衣擦身,處理起居。
太子年長,選的保母基本就是象徵意義了,他生母被賜死,其實早已經有了自己的養育宮人。但這個小皇孫不一樣,他現在生母還在,只要一被立爲“嫡皇孫”或者日後被立爲太子,他的母親就要被賜死。
這位小皇子的母親,乃是當年戰敗的柔然汗國一位貴族公主,在柔然戰敗後的政治鬥爭中不行落敗,投奔北魏的。
這幾乎就是十幾年前往事的又一次輪迴,戰敗國的公主是否能留下性命,就看她的兒子到底能不能得到權勢。
這樣的權勢,怕是沒有人願意得到。
“……我明白了。我先謝過你和素和君的惦記。你說的那位京中故人,也是素和君吧?”賀穆蘭瞭然地問道。
狄葉飛也沒想瞞着,只是猶豫片刻,便也點了點頭。
“他也不好做。他的女兒如今在宮中給公主作伴,其實就是質子。再多的消息,他也不敢透露出來。”
“素和君的女兒都長到能進宮做伴了……”賀穆蘭忍不住嘆息出聲。“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往事彷彿還在眼前,我記憶裡的素和君還是個老成的小夥子,現在都……”
賀穆蘭沒有敢多想。
再多想,她就要想到賀光那三歲多的兒子了。
一下子成了奶奶輩,若是被她的好友顧卿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笑話她呢。
“話說回來,連素和君都有子女了,你爲何一直不娶妻?”賀穆蘭想起軍中傳出的“斷袖”傳聞,甚至還有人說狄葉飛其實是皇帝的人,碰不得,不過他一直不信。
“你別說是因爲怕爾朱大人遷怒。你根本就不是這樣膽小的人。”
狄葉飛聽到賀穆蘭的問話,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地開了口。
“那些女人,長得還沒我齊整,娶她作甚。”
“哇,那花木……我更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呵呵,你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啊,我只是開玩笑,玩笑……”
賀穆蘭惋惜地搖了搖頭。她其實覺得花木蘭和狄葉飛挺般配的,若花木蘭回來了,想要找個伴,狄葉飛挺不錯。
只可惜他是個顏控啊。顏控這種人,是勉強不來的。
她自己就是個顏控。
“和那些漂亮姑娘比起來……我長得更是不齊整。”
還一身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