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就不知道了!”李謙笑道,“有一年我被我爹丟在了軍營裡跟那些將士一起操練,直到快過年了,我爹纔派了納福接我回家。當時下着大雪,走到半路的時候,大雪封路,實在是不能走了,我們就找了戶人家歇腳。給我開門的是個滿頭白髮的老嫗,說家裡只有她和老伴兩個人,老伴會打獵,每年冬年都要去山上打野兔和野雞,如今上山還沒有回來,燒了熱水沖茶給我們喝。當時那老頭回來的時候就是這麼喊那老嫗。”他說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微凝,突然上前抱了姜憲,低聲道:“保寧,我也想和你這樣過一輩子……一輩子讓人衣食無憂,一輩子護你周全,就是老了,頭髮花白了,子女都不在身邊了,我們也一直都在一起……”
姜憲想象着大雪封山的小木屋,等待着老伴回來的白髮老嫗,給老伴去打獵的老頭,還有像李謙那樣歡喜的高叫……她的心頓時軟軟的,手不由自主地回抱住了李謙,輕輕地應了聲“好”。
李謙眼角發紅,緊緊地抱着姜憲,狠不得能把她嵌到自己的身體裡,成爲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恨不得時光就這樣一下子溜走,讓他和姜憲能像這樣緊擁着變老。
“保寧!”他輕喚着姜憲的乳名,脣不由落在了姜憲的鬢角,頰上,脣角。
姜憲當然知道他要幹什麼。
她以爲自己以經活了二十五歲,比李謙現在的年紀還要大,已經經歷過了很多的事,應該會落落大方地與李謙纏綿。可事實上,李謙不過是情難自己地親到了她的脣邊,她已經緊張慌亂的瑟瑟發抖,腦子裡糊得像泥漿,黏黏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該幹什麼好。
李謙卻是一愣。
他懷裡的小姑娘,像只受了驚嚇的貓,抖個不停,卻又故作鎮定的不躲不閃……這讓他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姜憲時的情景。
保寧,她是在害怕吧?
他曾經答應過她的家人,不會對她越僭,可現他卻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她的小姑娘卻像從前那樣一如既往地包容着他,縱容着他……
這一刻,李謙又是歡喜又是後悔。
歡喜的是保寧真的很喜歡他。
後悔的是他辜負了保寧的喜歡。
“是我不好!”他及時地停了下來,溫暖的脣停留在了她的嘴角,“你別害怕!我就是想抱抱你。”他的聲音輕柔而又堅定,“我不會做更過分的事的。”
這還不叫過分嗎?
姜憲臉紅紅的,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說什麼好像都不合適,索性低了頭不做聲。
李謙果然守諾地只是安靜抱着她……只是這抱得時間有點長,直到掌燈時候,家中的僕婦拿着綁了鐵叉的木棍把屋檐上的燈籠叉下來,點上蠟燭,重新掛上去,照亮了屋檐下的青石臺階,李謙這才放開了她,溫柔地道:“我剛纔回屋的時候聽到有人告訴你大舅兄提醒你明天辰正回門,我們明天卯初就要起牀。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讓小丫鬟打了熱水進來給你泡泡腳好不好?等會你也能睡個好覺了。”
他不說,姜憲還感覺不到身體的疲憊,他這麼一說,姜憲全身都叫囂着疲憊。
她點了點頭,低低地道了聲“多謝”。
李謙聽了卻正色地道:“我們以後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麼客氣。”
這都是哪跟哪啊?
不過,被他這麼一打岔,她的心情立刻就變得好了很多。
她不由撲哧地笑,道:“誰跟你客氣了!”
李謙看她高興起來,也跟着高興起來,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勁,索性彎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道:“那好,我們去泡腳去!”
姜憲猝不及防,“哎呀”一聲,忙摟緊了李謙的脖子,見他又開始胡來,這才嗔道:“你快點把我放下來!”
李謙置若罔聞,徑直把她抱到內室臨牀的太師椅上,笑道:“別動,我叫丫鬟打熱水進來!”說完,也不管姜憲怎樣,喊着墜兒進來服侍。
姜憲自然也就不好和李謙說什麼了。
可當她的腳泡在熱水裡,白生生的小腳,連腳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時,李謙到底還是沒能忍主,把墜兒等人遣了下去,竟然蹲了下去要給姜憲洗腳。
姜憲擡起腳朝着他虛甩了幾下,水珠順着她的腳背落在了李謙身上。
“再敢胡來,小心我甩你臉上。”姜憲紅着臉威脅着李謙。
李謙嘻嘻笑,捉住了姜憲那隻腳。
那腳,小巧精緻,他隻手可握,粉色的指甲,像一朵朵綻開的桃花,粉嫩嫩的。
李謙哪裡捨得放。
姜憲擡起另一隻腳就踹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謙沒有設防,一下子蹲坐在了地上。‘
姜憲哈哈地笑,趁機趿着鞋子就往牀上跑。
李謙爬起來就追了過去:“我給你洗腳,你居然踹我。”
“活該!”姜憲笑着爬到了牀角,把被子一骨腦地堆到了自己的面前,想擋着李謙,“誰讓你不老實的。”
“我怎麼不老實了!”李謙撲了過去,“我做什麼了?你就說我不老實?”
他腿長手也長,伸手就推開姜憲面前的被子。
姜憲笑着跑到了牀的另一角,道:“你給我老實點!我要睡覺了!”
“咱們先把這件事說清楚了再說別的。”李謙不依,翻身去捉姜憲。
兩個人像孩子似的嬉鬧着,把牀上弄得亂七八糟。還是李謙看着姜憲笑得都有點帶喘,生怕她岔了氣,主動認輸,兩人這才消停下來。
可兩人也累得夠嗆。
東倒西歪地仰躺在牀上喘着氣。
姜憲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兩世爲人,她所有的笑加起來也沒有今天笑得多。
她不禁翻了個身,雙肘支身趴在李謙的身邊問他:“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李謙想了想,沒有瞞姜憲,笑着把自己和金宵聯手之事告訴了姜憲,並悄聲地對她道:“我讓雲林領頭,原本只是想讓他試試手,沒想到他比我預料之中更厲害,不僅強行穿過了榆林關,而且還黑吃黑,把邵家一批從江南進來的上等龍井給吞了。邵家的損失先不論,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邵家丟了顏面不說,還會有很多道上的人有樣學樣,想着法子強行通過的。這對邵家纔是真正的打擊。等於是他們這幾年的努力浪費了一大半,需要重新在道上立威。以後邵家可有得事幹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