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頓時安靜下來,照顧何夫人的照顧何夫人,給高妙容和李麟撩簾子的撩簾子,續哥兒在李長青拍桌子的時候被嚇着了,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敢哽咽的小聲抽泣,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
只有慎哥兒最鎮定,可也像個被霜打了的小樹苗似的,蔫蔫地低着頭,在那裡玩着衣角。
姜憲長嘆了口氣。
李長青卻心痛慎哥兒。
在他看來,慎哥兒這麼做纔是對的。
續哥兒是他的堂弟,他是長房長孫,以後是要支應李氏門庭的,那麼照顧弟弟妹妹就是分內的事。續哥兒被人打了,慎哥兒爲剛認識的續哥兒出頭,說明慎哥兒天生有顆愛護手足之心,這纔是一個當家人最重要的品質。
正好此時李麟夫妻不在屋裡了,他不由對姜憲道:“郡主,我知道這打人是不對的。可也要看是在什麼情況之下。我們慎哥兒,那也是爲續哥兒出頭,他這可是愛護手足,你也不要再教訓他了。要怪,也只能怪孩子們都太小了,不知道該注意些什麼。慎哥兒以後可是李家的家主,可不能像尋常的孩子那樣要求他。這當家的人,沒了血性,老虎也能變家貓。那可是不行的!”
就差沒有說慎哥兒這樣做很好!
遇到這種事就應該衝過去打一頓!
你別把孩子嚇着了,弄得孩子以後變得膽小怕事,沒有主見。
姜憲聽着哭笑不得。
有血性也不能這樣的粗暴,一不合意就動手,這不是有血性,這是小霸王。
還好李謙和她心意相通,給他們的長子取名的時候用了“慎”這個字,就是希望他遇事多動腦子,行事低調謹慎。
姜憲這一刻非常的想念李謙。
李雪卻怕姜憲被李長青訓話面子上過不去,見姜憲沒有吱聲,她忙打圓場般地道:“我說這是怎麼了?原來是孩子打架了!慎哥兒、續哥兒和冕哥兒年紀原本就相差不大,玩着玩着打起來也是常事。照我說,我們根本就不用去管他們——說不定我們在這裡氣得半死,孩子們早已經又玩到了一起。”
康氏也道:“慎哥兒還小,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誰生而就會!就是那些天才,也不過是讀書寫字比別人厲害些!那些生而就會的,不是人,是妖怪!”
這話李長青愛聽。
他立刻道:“阿驥媳婦說得對。我瞧着太皇太后就很會教孩子。”
言下之意,慎哥兒能像姜憲這樣就很好!
他真是這麼想的。
如果他的孫子能有膽量在金鑾殿上狙殺藩王,那他們李家最少還能雄霸一代。
他死也瞑目了。
李長青一直可惜姜憲是女子。
要是個男子,一早做了攝政王了!
姜憲覺得自己此時說什麼都會被他們反駁,不如不做聲。
康氏就上前輕輕地摸了摸慎哥兒的頭,道:“慎哥兒別生氣!你娘也是爲你好!你看那官府的捉人,也要審犯人,問那犯人一聲是不是做過違法的事吧?我們慎哥兒以後可是王爺,是比縣太爺更加了不起的人,總不能連個縣太爺也不如吧?”
慎哥兒聞言精神了一些。
康氏忍不住笑。
這孩子,雖然有時候皮得讓人恨不得打他兩下,可你真心誠意地和他說,他願意接受。
姜憲看着不由暗暗搖頭。
這孩子,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這樣的性子,最吃虧不過了。
以後還不知道會走多少彎路呢!
想到這裡,姜憲的心裡不由得一軟,上前去抱了慎哥兒。
慎哥兒說話不太清楚,可心裡卻明鏡似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窩在了姜憲的肩頭。
聽到消息的郭氏趕了過來。
或許是因爲懷孕沒多久,郭氏的臉色有些臘黃,神色憔悴,她匆匆地給李長青和姜憲等人行了禮,就直奔續哥兒而去。
續哥兒喊了聲“娘”,眼淚像珠子似的落了下來。
郭氏伸手就要抱他。
續哥兒的乳孃忙道:“三奶奶,你身上還懷着一個呢!小心閃了腰!”
“我沒事!”郭氏執意把續哥兒抱在了懷裡,親了親孩子的面頰,又讓乳孃幫續哥兒擦眼淚。
等續兒哥把小臉擦乾淨了,就急急忙忙地指了慎哥兒道:“弟弟打我,哥哥幫我打架。”
來的路上郭氏已經瞭解了事情的經過。聞言忙向姜憲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後溫聲對續哥兒道:“那續哥兒謝謝哥哥了沒有?”
續哥兒不好意思地笑,又把臉埋進了郭氏的懷裡。
郭氏就把續哥兒放在地上,輕聲地道:“那我們續哥兒去向哥哥道個謝,好不好!”
續哥兒輕輕地點了點頭,蹬蹬蹬地跑到慎哥兒的面前,拉了慎哥兒的手,道:“哥哥,我們再去釣魚好不好?”
這就是要和好的意思!
慎哥兒看了姜憲一眼。
姜憲有些心疼兒子不會說話,忙笑着點了點頭,道:“你要是想去釣魚,就和弟弟一塊兒去吧!”
慎哥兒猶豫片刻,道:“我聽,孃的話。”然後有些赧然地牽着續哥兒跑去了東次間。
“這孩子!”姜憲頗有些無奈地搖頭。
郭氏就上前又給姜憲行了個福禮,道:“多謝慎哥兒幫了我們續哥兒。大堂嫂那裡,我代您去給她陪個不是好了。”
總不能讓姜憲親自去給高妙容道歉吧?
姜憲卻沒有想這麼多,她笑道:“看看情況再說吧!”
她隱隱覺得這件事不會就這樣完了!
東次間裡再次傳來續哥兒歡快的笑聲:“哥哥,哥哥,這魚不吃食,我們去把它捉起來吧?”
“傻蛋!”慎哥兒道,“你總餵它,它們,不吃了。”
“我沒有總是餵它們!”續哥兒不服地道,“它們都跑到你那邊去了。”
好像已經忘記了剛纔被打的那一巴掌。
還真應了李雪那句話,大人還在這裡生氣呢,孩子們早就又玩到一塊去了。
何夫人見郭氏都趕過來了,怕郭氏一不小心動了胎氣,再也裝不下去了,睜了半隻眼睛朝着朱雪娘使着眼色。
朱雪娘會意,高聲驚呼:“夫人,您醒過來了。”
何夫人就扶着朱雪孃的手坐了起來。
李長青等人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她感覺哪裡不舒服。
何夫人只好捂着胸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剛纔好像聽到續哥兒的哭聲,又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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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這會兒應該已經到蘭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