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傳旨
衛屬並不是個不知道輕重的人。
他朝着李謙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李謙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曹宣兩天兩夜沒有闔眼,覺得自己累得隨便找個地方都能趴下了。
他哪裡還有精神去觀察衆人的神色,原地團團地轉着圈兒,喃喃地道:“怎麼沒有椅子?我要坐一會……”
趙嘯雙手抱肘,冷眼旁觀。
姜律正在爲因爲曹宣的出現而沒有讓他被拖入慾望的深淵而慶幸、心虛,見狀不由掩飾般地上前朝着曹宣就是一腳,道:“你他/媽帶的聖旨呢?先讀完了聖旨再找地方歇着。”
曹宣被踢的一個趔趄差點就摔在地上,還好衛屬眼明手快將他扶住了。
“這聖旨不是給你們的。”曹宣因此而清醒了很多,道,“嘉南在哪裡?這道聖旨是給嘉南的!”
衆人愕然。
李謙朝衛屬望去,眉目間有些明顯的不悅。
衛屬再次無聲地點了點頭,示意李謙稍安毋燥。
姜律則比李謙表現的明顯多了,他皺着眉問曹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皇上的聖旨還是太后的懿旨?怎麼是你來傳旨?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聖旨不能當衆宣讀的!應該是口喻吧?”
王瓚聞言立刻反應過來,忙道:“曹宣,這件事與曹家無關。你別無中生有!皇上那裡責怪下來,自有我和阿律哥頂着。你還是站到一旁去,等會和我們一起回京就是了。刀槍無眼,你可別傷着自己。”
言下之意,不要說是懿旨了,就算是聖旨,如果內容荒誕,得不到他們的承認,他們一樣不會遵照執行的。
趙嘯此時也反應過來,冷笑道:“曹宣,你別弄得大家都煩你。”
威脅的味道十足。
曹宣在心裡苦笑。
還真讓自己猜對了。
姜家就有這麼大的膽子!
如果事情得不到姜律的認可,姜律根本不會接旨。
而且還得罪了趙嘯。
自己這是典型的吃力不討好!
可這關係到姜憲的終身幸福,除了姜憲,誰也沒有辦法代替她做決定。
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要先商量姜憲。
如果是平時,曹宣肯定要和顏悅色的想辦法說服姜律,可現在,他又困又累又渴又餓,實在是無力也無心和姜律、趙嘯糾纏,他掐了自己兩下,覺得腦子又清醒了幾分,他索性扯着虎皮做大旗,道:“我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來見嘉南的。這件事鎮國公也知道。兩位長輩都讓我把聖旨直接交給嘉南。”然後他又對姜律道,“阿律,嘉南自幼被先帝抱着坐在金鑾殿上用玉璽蓋着奏摺玩,你覺得她會不認識我手中的到底是懿旨還是聖旨嗎?何況見過嘉南之後,聖旨上寫的是什麼,如果不給你們看,你們會憑着我的三言兩語就遵照執行嗎?”
我這不是怕你代表曹太后而來,用花言巧語打動姜憲,放了李謙一馬嗎?
姜律下意識地想着,話到了嘴邊還好及時地嚥了下去。
他要是這麼一嚷,任誰也會猜姜憲是和李謙私奔了。
這讓趙嘯顏面何存?
他的嘴抿成一條縫。
王瓚卻覺得曹宣的話有道理,覺得姜憲並不是那樣無知的女子,就算曹宣居心叵測,嘉南也不是那麼好唬弄的,他跟着姜律,什麼也沒有說。
趙嘯卻隱隱生出幾分不安來。
李家是曹太后的人,來宣旨的又是曹宣,如果聖旨的內容對李謙有利,曹宣應該當衆宣佈纔是。如果對自己有利,曹宣爲什麼又來宣旨呢?
李謙想到人是衛屬帶過來的,有恃無恐。
一時間幾個人詭異地保持了沉默。
曹宣卻知道這件事拖不得。
賜婚意味着姜憲選擇了李謙,這讓趙嘯顏面何存?趙嘯不是普通的侯府世子。靖海侯手握重兵,稱雄閔南,在這個關口傳出婚變的消息,誰知道趙嘯和靖海侯會有怎樣的反應。
賜死就意味着李謙和李家的反抗。
剛纔上山的時候衛屬可沒有少在他耳邊說李謙怎樣怎樣厲害,他也親眼看見李謙的人把姜律的援兵堵在了山腳,而且剛纔他要是沒有看錯,趙嘯和姜律好像兩人在打李謙一個人,也就是說,李謙是贏家……如果他把賜死李謙的那份聖旨拿出來,他們走不走得下這藥林寺還兩說。
曹宣執意要見姜憲:“嘉南在哪裡?”
姜憲被那陣箭雨嚇了一大跳,此時還心裡怦怦亂跳,慶幸着曹宣的及時到來。
曹宣的話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礙着趙嘯,她早就衝了出去接旨了。
聽曹宣的意思,聖賜是太皇太后讓曹宣帶過來的,應該對於她有利纔是,爲何曹宣不當衆宣讀聖旨卻要讓自己接旨,這其中肯定有蹊蹺,可到底是什麼蹊蹺,姜憲心中沒底,不免有些忐忑。
她示意劉冬月到穿堂門口晃一晃,告訴曹宣自己在院子裡面。
只是沒有等到劉冬月領會她的意思,李謙突然開了口:“承恩公,既然您是奉了太皇太后之託來見嘉南郡主,我們斷然沒有攔着的道理。只是我和靖海侯世子爺有些摩擦,爲了保證嘉南郡主的安危,請嘉南郡主留在了內院,只好請承恩公一個人去見嘉南郡主了。”
曹宣不由在心裡暗罵。
什麼請嘉南郡主留在了內院,是把嘉南郡主軟禁在了內院吧?
這個李謙,官面文章倒做得好。
他想到從前和李謙做同僚時李謙說話的語氣和措辭,越發覺得李謙這個人不簡單,再轉念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李謙早已做了姜家放在曹家身邊的一顆棋子,他心裡就不是滋味。
曹宣目光微黯。
李謙卻貌似大度地朝着那排弩弓手揮了揮手。
那排弩弓手立刻讓出了一條僅供兩個人並行的缺口。
曹宣定了定神,快步走進了穿堂。
姜憲坐在正堂等他。
看見失蹤後幾日不見的姜憲,饒是曹宣有心裡準備,心裡不禁一愣。
姜憲穿了件質地很一般的湖綢褙子,但是花式活潑俏麗,一看就是江南民間新出的樣子,頭髮亂糟糟地挽着,什麼首飾也沒有戴,應該很狼狽纔是,可偏偏她面色紅潤,目光璀璨,眼角眉梢都帶着從前他未曾見過的飛揚灑脫,就像個在家裡隨意亂穿,玩亂了頭髮的小姑娘,還仗着家人的疼愛毫不在意地嬌縱着出面待客,沒有一點和人私奔的不安和羞澀,更沒有半點被劫持的惶恐和害怕。
曹宣都有片刻的糊塗,不知道自己到底來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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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