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爆炸,驟然從西域靈雷層的上空爆發。
道道瘋狂閃灼的紫電,於混亂雲層中肆虐,狂風掀開雲霧,顯露出一個令人目眩的強烈光團。
那光團之中,一股陰森浩大的魔念意志,發出不甘而有氣無力的咆哮。
原本濃郁純粹的香火信仰,也迅速隨着消散的魔氣而微弱了下去。
連通域外的大幕光膜,逐漸消弭。
光膜後,一對森冷瘋狂的魔瞳夾雜着不甘,冷冷注視着光膜閉合。
突然,有道蒼老的聲音從光膜後,隱隱傳出,似是與魔尊交流。
“又一個時代落幕了,這次真是快啊.可惜我們功敗垂成你沒有得到.老夫也沒能得到.”
“重雲老君,莫要以爲你方纔出手爲本尊解圍,本尊就願聽你說教”
“呵呵呵呵.魔尊,失敗便失敗,此次你也並非沒有得到好處,破碎仙界若開啓,我們還有機會倒是這破碎界內的天道沒想到它竟還殘留有瘋狂的天道之血,真是危險啊”
重雲老君?
這又是誰。
能與魔尊平等交流,言語間還能暢談破碎仙界與天道秘辛者,應當也是一位與魔尊相當的合道大能吧?
…
轟!——
雲層之中,一道紫色雷霆,裹挾着一道人影陡然砸落下來,瞬間點燃下方地面的一株大樹。
首先將大樹電得如同漆黑的木炭,‘噼啪噼啪’之聲伴隨紫色電弧響個不停。
大樹瞬間轟成了一堆碎屑,紛紛飛濺到四周。
一道混身焦黑的人影‘嘭’地砸落在地,周身電弧四射,彌散八方。
淡淡的壓抑靈威,從此人身上徐徐擴散出。
他掙扎着翻身,滿面焦黑,雙眼已瞎,不少皮肉都已燒成了碳化狀,身體都能聞到肉燒焦糊的氣味,五臟六腑甚至都碳化。
這並非尋常的雷,否則絕難將他的道體亟傷至此。
但肉身上的傷害,還並非最嚴重的。
最嚴重的是他的神念甚至神魂,已遭受了瘋狂天道反噬的重創。
這種傷勢,哪怕藉助福、壽、命三殿之能,想要恢復也沒那麼容易。
不過,感受到遠處天空上的光膜消斂,域外魔尊的氣息已隨着香火領域的力量徹底消失,曲神宗的嘴角還是牽扯出了一絲笑意。
這次儘管是臨時應變,破釜沉舟,卻也真的險之又險的成功了。
只是,犧牲還是很大啊
曲神宗的意識逐漸都有些模糊,隱約感應到遠處有道道靈威靠近過來,引動這方天地中本就不多的靈氣如一圈圈漣漪波盪。
而他的存在,卻是這方靈氣貧瘠的天地中最大的一股靈氣源頭,無意釋放出的靈威,明顯已引起了四周靠近過來的諸多修士的注意。
“那是.?”
“這種靈威.竟導致八方靈氣自行匯聚過去,難道是.敵方的化神道君?”
“一個受傷的化神道君”
一個個因察覺到大幕以及魔尊的香火信仰領域消失而趕來的域外邪修,都在此時看到了曲神宗。
其中寥寥一些並未去往前線參戰的元嬰真君,此刻都神色變幻,蠢蠢欲動的同時,又忐忑懼怕。
虎死餘威在,何況這虎還未死呢,那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敢上前捋虎鬚?
東域,空氣似乎都充滿躁動不安,無比壓抑。
方圓千里的靈氣紊亂。
夜幕下,道道靈光宛如極光四射,六位元嬰正在激烈的交手。
縱情殿主廖繼佐以及蠱聖宮艾雲生等三位域外元嬰,暫時佔據着上風。
其中元嬰後期的蠱聖宮主一人,就可將馳援陳登鳴而來的化龍真君上官林江以及封青波拖住。
縱情殿主廖繼佐以及體聖副宮主紀志興二人,則是以二戰一,與陳登鳴激烈交手。
這二人。
一個是元嬰後期的實力,身兼魔仙道統。
一個則是元嬰中期,肉身強悍,戰力驚人的體修。
二人聯手之下,尋常的元嬰後期修士都要飲恨。
陳登鳴儘管身兼兩大道統,戰力驚人,此時被纏住,也是很難擺脫。
而時間一旦拖延太久,縱然他法力高深超越同階,也將逐漸被消耗到無法再保持高戰力狀態,離死不遠。
不過就在這時,交戰中的三名域外邪修齊齊察覺不對。
尤其是縱情殿主廖繼佐,明顯感覺到魔尊的香火信仰領域逐漸消失。
甚至他可調動的魔氣也威能迅速衰落,感到力不從心,彷彿是道統出現問題。
“發生了什麼?”
廖繼佐心中驚疑之時,一旁的體聖副宮主紀志興突然緊急後撤,迅速拿出一道傳音玉符查看,下一刻,面色唰地慘白。
“大幕關閉了?大幕怎麼可能關閉了?不!”
紀志興神色茫然,說出的話語,令縱情殿主廖繼佐以及蠱聖宮主艾雲生均是面色均變。
就在這同時,陳登鳴等人也抓住時機迅速反擊。
“大幕都關閉了,魔尊都逃回去了,我們都回不去了?還打什麼?”
紀志興驀地怒嘯一聲,旋即迅速頭也不回的遁走。
廖繼佐則是慘叫一聲,被陳登鳴藉助大眼珠子趁着心神劇烈波動時侵入了心靈,而後被神變石所化的大刀攻破防禦,斬下一條手臂。
“逃!”
蠱聖宮主艾雲生猙獰狂嘯,雙臂一展,靈威爆發的剎那掐訣,瞬間額頭浮現出一張符籙的文字,整個人霎時被一片密密麻麻的蠱蟲覆蓋。
“嘭、啜——”
化龍真君上官林江以及封青波的攻勢落在其身上的剎那,好似擊爆了一個沙丘。
漫天的蠱蟲碎裂炸開,死地死逃的逃.艾雲生的身影便如此詭異般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蟲羣中。
廖繼佐在這同時正欲逃離,倏然陳登鳴手持大眼珠子隔空望來,雙眼噴薄出冰冷威嚴的銀亮光輝。
他登時腦海中涌現出了一尊威猛無比、宏偉得頂天立地的銀光巨人。
這巨人目如星辰,皮膚粗糲的龐大身軀中,播散出浩瀚磅礴的力量,滔天氣勢席捲天地,漫天滾滾烏雲在其脖頸環繞,驚雷陣陣,閃電交織,突然衝着他仰天一吼。
一股強大的震懾力壓迫得廖繼佐神魂戰慄,心靈一陣陣驚悸,軟弱無力。
這時,他的衣袖內突然飛出一張寶光閃爍的符籙,迅速燃燒散發出一股凝神的香氣和靈氣波籠罩全身,迅速排除心靈上的震懾。
腦海中的古仙巨人身影快速褪去,廖繼佐心神一震。
儘管還無法避免五蘊皆迷,卻已能憑藉元嬰迅速操控身軀撤離。
同樣的手段,對他無用。
身爲元嬰老怪,他自然也有應對心靈神識強大敵手的手段。
然而,就在他撤退的瞬間,只感覺到一種無比恐怖的危險撲面而來,他渾身肌肉緊繃,寒毛倒豎,元嬰在體內瘋狂躁動。
一道光綻放出耀眼的銀芒,浩大的刀氣波動重疊,像驚濤駭浪,瞬間移動般,一閃而過。
轟!!
廖繼佐渾身一震,頭顱瞬間如西瓜般炸裂,大量的血液,腦漿,破碎的頭骨和眼珠子,宛如迸射的泥點般四射飛濺。 空氣迅速安靜下來了一瞬。
陳登鳴的身影出現在血霧之後,身旁懸浮着銀光閃閃的神變刀,璀璨炫目的刀光形成屏障,將血霧震散隔開。
下一剎。
一聲淒厲驚惶的慘嚎,從廖繼佐無頭的屍體中伴隨強烈的靈光衝出。
然而,這一道元嬰靈光才衝出,陳登鳴已是一甩衣袖,‘嗡’地飛出一片紅雲,迅速將元嬰靈光罩住。
冰雲血蚊!
這一羣冰雲血蚊專門剋制神識、鬼魂乃至元嬰等靈體,陷入蚊羣之中,便是正常元嬰真君都須費很大力氣才能逃離,遑論僅剩下一道元嬰魂體。
留下這一片冰雲血蚊以及化龍真君二人對付廖繼佐的元嬰,陳登鳴看了眼紀志興最先逃遁的方位,迅速選擇沿着飛散的蠱蟲,追擊蠱聖宮主艾雲生。
…
片刻後,陳登鳴又快速飛回來。
“陳掌門,如何?”
上官林江和封青波紛紛靠攏過去。
“追不上!看來他們是真的一心想逃,莫非大幕通道真發生了什麼巨大的變故,他們很驚恐。”
陳登鳴面色沉凝,微微搖頭,環顧四周後,視線最終落在宛如一片血雲般的冰雲血蚊羣上。
可以感受到,血蚊羣內左衝右突的廖繼佐的元嬰,逐漸愈發無力。
這冰雲血蚊羣本就吸收人的鮮血、神識甚至魂力,比凌波鬣還難纏,廖繼佐的元嬰陷入其中,根本就扛不住。
他方纔是刻意獨自離去,便是要引出可能隱藏在暗中的北陰聖母。
無論這北陰聖母是襲擊落單的他,還是出手救走縱情殿主廖繼佐,方纔都是最好的時機。
他始終沒有徹底傾力出手,施展人仙古體,發揮最巔峰的戰力,也是爲防範北陰聖母。
可惜,目前看來,這北陰聖母果真也是陰得很,也夠能忍。
竟然從始至終壓根就不現身,也就在之前他發生危險的那一時刻,才險些按捺不住準備動手。
結果大概是察覺他受傷並不重,並無絕對把握,將他一擊必殺,因此又繼續蟄伏等待機會。
“這北陰聖母,大概是因曾經獵殺我失敗後,又被我在人心殿內襲擊,成了驚弓之鳥,更爲謹慎.沒有十足把握,不會出手。
難道她已經猜出,上次襲擊她的就是我?”
陳登鳴心中有諸多疑惑,面上卻毫無表情。
這北陰聖母識趣不出手也好,也省得被糾纏,導致他無法及時返回宗門。
與對方之間的仇怨和賬,待他日後能通過人心殿鎖定對方明確位置時,再結算不遲。
陳登鳴低頭,看了眼已經破破爛爛的衣物,伸手一把撕扯下來,顯露出精壯的魁梧上身。
幾道方纔鬥法交手時留下的血痕與傷口,已癒合。
他通體流淌着瑩瑩靈光,乃是毛孔噴薄出的元磁之力形成的元磁護體。
“若是修復煉化了鉅鹿法袍的上衣,方纔也不至於受傷。”
陳登鳴摸了摸傷口,眼下既然這邊的危局已解,還是趕緊返回宗門支援。
他驀地召出索魂弓杖,飛向冰雲血蚊羣。
催動弓杖,開始釋放出對魂體的吸攝力進行索魂。
數息之後,陳登鳴連戰場也來不及打掃,招呼上官林江和封清波二人登上白骨千魂車,立即返回山門。
白骨千魂車極速絕倫,風馳電掣,四周風雲變幻,舟下諸般景緻快速模糊,一路傳響雷聲轟鳴。
然而,愈是接近山門,陳登鳴便愈是察覺到一股濃烈的壓抑與瘋狂氣息。
整個天地間似有股瘋狂而恐怖的意志殘留。
僅僅只是淡淡一絲,就令陳登鳴心頭沉甸甸,天仙道力更是詭異躁動起來,讓他心緒也感到了煩躁與暴戾。
“天意.似乎很暴躁?”
陳登鳴面色凝重,眼神疑惑,從儲物袋中取出天道玉璽查看,不由雙目瞳孔一縮。
但見往日毫光明潤的天道玉璽,此時卻是覆蓋一層瘋狂的猩紅光暈,播散出陣陣令人心悸的道力。
陳登鳴皺眉,腦海中浮現先前曾目睹到的血雷洗禮的景象,心內已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大師兄”
他思索片刻,此時也不敢貿然調動躁動的天仙道力施展天眼通,僅以神識觀察遠方愈發接近的山門景象。
便看到遠處的長壽十三峰,好似被朝霞烘得豔紅。
一片又一片的不正常血紅靈氣,將天穹裝扮得好似火燒雲,變幻着莫測而光芒耀眼的紅芒。
但這種紅光,透着令人心悸的瘋狂氣息,而非初升朝陽般擁有朝氣,也非落日餘暉般柔和。
之前圍攻山門的十三名元嬰真君,此刻連氣息都已察覺不到,似已莫名其妙的遠去。
但只需想到體聖副宮主紀志興以及蠱聖宮主艾雲生的倉惶逃離,想到紀志興逃遁時所言話語訊息,似就能對十三名大張旗鼓殺來的元嬰真君突然逃離,有了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
“大幕關閉了?魔尊都逃了?所以他們只覺回去的後路被斷絕了,無心戀戰,因此才倉惶逃離?”
陳登鳴眉峰隆起。
那域外邪修進入四域的大幕入口,據聞非常隱秘,處於靈雷層中,長期被多位域外元嬰以及魔尊的多具血肉魔胎,還有一個來自域外的稱作啓元道君的化神鎮守,防護可謂牢固不可摧。
多年來,這大幕入口早不關,晚不關,偏偏在這次大戰突然爆發後關閉了
纔想到這裡,山門已是逐漸抵達。
陳登鳴神色凝重,放緩戰車的速度,只覺宛如進入了一片流動着淡淡紅芒的壓抑世界中。
四周的空氣都是躁動瘋狂的,頭頂的流雲染着鮮豔的紅暈,鑲着耀眼的赤邊,似有雷霆在雲內瘋狂閃灼着,彷彿隨時都能劈下來。
昔日宛如十三位姐妹佳麗並肩而坐的長壽十三峰,如今滿目瘡痍,千瘡百孔。
一些山峰上的雲霧,扯開幾條桃紅的雲,依舊像是仙女的飄帶,卻帶着幾分慘烈。
曾經令長壽宗弟子驕傲的長青峰,已經坍塌了。
宛如被轟炸掉了山頭,成了凹凸破爛亂石頭堆,隱約可看到一些弟子的屍體在石頭夾縫之中。
其他山峰,也有好幾座陣法破滅,山峰上的樹木被摧折,枝丫散亂,矗立的一些建築成了斷壁殘垣,亂糟糟地堆在地面上。
屍體和火堆、焦黑冒煙的建築,四處都是。
一些靈光在空中飄蕩着,在山峰間倉促的穿行着,是一些活着的弟子還在救援。
“師姐!”
陳登鳴突然目光一凝,看到下方長壽峰滿目瘡痍的廣場上,鶴盈玉以及四名馳援而來的元嬰真君身影。
但更令他心驚的卻是地上此時躺着的兩人,赫然是付昌胤以及蔣堅。
嗖——!
陳登鳴迅速破空飛向下方。
看到如此一幕,上官林江和封青波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又放鬆,又嘆口氣。
放鬆的是,長壽宗還在,還沒有被滅宗。
嘆息卻是因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戰雖暫時過去了,卻是以很多人的性命宣告結束的。
事已至此,域外通往進來的大幕通道,真的已被毀去了?
二人都拿出傳音玉符,立即聯繫反攻修士聯盟的高層,確定情況。
直到現在,他們都感到一陣茫然。
這場戰鬥爆發得太突然,他們是在察覺到邪修大舉入侵殺來時,便接到命令,迅速從附近趕來馳援。
至於更多的情況,至今都是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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