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和身份證都丟了,所以我只有先去銀行辦臨時口頭掛失,必須要拿到身份證後才能正式掛失。
因爲是孤兒的關係,所以身份證辦起來也很麻煩,跑了幾次民政局和警察機關,拖了好幾天才總算拿到了臨時身份證,這裡面的一切費用都是從李嬸那裡借的。
每次出門之前我都再三地保證一定會回來,李嬸卻每次都笑着擺手,她這樣的信任我無以爲報,只盼着早點拿到新卡取到錢好還給她。
至於我醒來時睡的那個屋子,那是啞巴女人的家,她把牀讓給了我,自己睡到了旁邊的一個雜房裡,那原本是用來堆東西的,環境差得不得了,牆邊一捆一捆的麻布口袋。
我怎麼可能讓她一直睡在那裡,自我醒來就和她換了屋子,起初她不願意,我又兇又哄地她才很不情願地搬了過來。
其實我一直都有些不明白啞巴女人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有一天跟李嬸無意中談起這個問題,李嬸嘆了口氣:“阿秀其實有個兒子,她身上總是放着個男孩的照片…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聽說那孩子是出了什麼意外死了吧…”李嬸頓了頓,“如果沒出事的話,可能現在跟你一般大。”
我了悟地點點頭,原來是移情作用。
或許我出現的時機剛好,或許我跟她孩子眉眼有點像,總之是我身上某一點大概觸發了她對孩子的記憶,於是她把對兒子的感情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心裡有些釋然卻又失落。不過算了,只要趕快拿到錢,把李嬸和啞巴女人的人情還了,我也能放心走了。
取到錢的那天我在外面買了些菜,因爲李嬸的老伴和孩子都在外面打工,所以就我們三個人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飯。
吃了飯收拾好桌子,我把這一久來借李嬸的錢另加了1000塊遞了過去,其實這一久在這裡吃住我給1000塊真的已經算極少,但李嬸還是固執地把錢數了出來退給我,兩個人推搡了半天最後我跟啞巴女人都被李嬸推出門,我還來不及反應門就“嘭”一聲在我面前關上。
“小穆,李嬸當時會幫阿秀把你背進門就不是爲了圖你什麼東西!錢多錢少都自己留着,有的是你花錢的時候!”李嬸隔着門朝我吼。
“李…”我一張嘴才發現聲音有些哽咽,連忙咳了下清了清嗓子,“李嬸,謝謝你這一久的照顧。”李嬸朝我應了聲,又朝我叮囑了幾句。
我扭頭看啞巴女人,她顯然是被我和李嬸的一系列動作搞懵了,傻乎乎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拉着她回到她屋子裡,把那1000塊放到她手裡,指着櫃子不停比劃着讓她放好。啞巴女人雖然傻,但是她是懂得用錢的,平時自己也會把賣廢紙塑料瓶的錢收好。
她手裡半握着錢還是很迷惑的樣子,我有些不放心,心想還是一會兒走時再麻煩李嬸幫忙照顧一下。
“我走了,這段時間很感謝你的照顧。錢你好好收着,除了李嬸別給別人看見。”雖然知道她或許根本就不懂我在說什麼,我還是忍不住一再囑咐。
轉身重新打開門,正要出去手卻被人拉住,我扭頭,啞巴女人把錢塞給我,然後指指錢又張開雙手拼命比劃着。
我看了半響還是沒搞懂她在表達什麼。她見我還是愣愣的,索性從褲包裡找出鑰匙轉身去開牆邊上鎖的櫃子,而後推開上面堆着的幾件破衣褲,在櫃底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個鼓鼓的黃色的布包來又急走到我面前,滿臉高興自豪地把那個布包塞給我。
我拉開包,引入眼簾的是一張張一角一元的又舊又皺的錢票。
我愣愣地看了許久,然後把那1000塊小心仔細地塞進布包,重新把包放到她手裡,轉身朝門外走去。
啞巴女人有些着急地跑到我面前,把包一次次地往我眼前湊,嘴裡嘶啞地“啊啊啊”地叫着。
我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這個是你的,我不要。錢你好好收着,我走了。”
我從來沒這樣跟她說過話,她眼裡露出些受傷的表情。
我心裡悶得難受,不想再多呆一秒,轉身衝了出去。沒跑幾步又被拉住,我忍無可忍地扭頭吼:“我不是你兒子!!!你好好看清楚!!我不是他!!”啞巴女人被嚇得愣住,隨即開始“嗚嗚”地哭起來,手卻還是緊緊地拉住我。
李嬸聽到聲音急忙打開門跑了過來,拉着啞巴女人的手安撫着。我有些尷尬地正要開口,李嬸卻瞭然地朝我揮了揮手,“沒事的,小穆你去吧,我會看着她的。”
我點點頭,一狠心拉下啞巴女人的手,逃跑似的離開了那個地方。
身後嗚嗚的哭聲越來越大,我咬着牙一直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自己完全沒有力氣,才停下,撐着路邊的牆大口喘着氣。
臉上溼乎乎的,伸手一抹才發現全是淚。我彎起嘴角想笑,喉嚨裡卻發出古怪的哭音…終於是抑制不住,蹲在牆邊捂着臉哭起來。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奇怪的反應,有人對我這樣好,雖然她是個啞巴,雖然她是個傻子,我明明應該開心高興纔對,可是現在,我卻難受得止不住淚水。
一定是太溫暖太美好,可是這溫暖和美好卻像是輕風,虛幻得我不敢期待,深怕伸出手還是什麼都握不住,白白又傷心了一回。
所以,只要遠離,只要不抱有期望,就永遠不會失望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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