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結束,圖布和也從寒冰中衝破束縛,薩鷗這才長出了口氣。雖然沒保住貨物,起碼圖布和等人的性命暫時沒有危險了,爲避免身份暴露,也就沒必要繼續逗留。
剛想轉身離去,又想起在他之前出現的黑衣人還重傷倒地,薩鷗對這人的身份十分好奇,於是走過去扛起那人,沒理會圖布和正欲上前答謝救命之恩,拔腿飛奔,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雪原。
待到沒人處,薩鷗找到一處平坦的地方,將肩上扛的傷者放好,第一件事便是取下面紗,看看這人究竟是誰。
就在解開面紗的一瞬間,眼前出現了另他大驚失色的一幕。
這人竟然是個女子,而且是薩鷗認識的人。她就是曾在阿比多斯與自己交手,又在烈日山脈偷襲自己的黑龍騎士帕米拉!
“怎麼會是她?”薩鷗不禁心生疑問。
眼前這個人,可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敵帕託的養女,白骷髏的核心人物。她爲什麼會出手救雪域雄鷹的人,難道這次任務跟她有關?還是她與圖布和有交情?
一切的迷惑,讓薩鷗百思不得其解。不管如何,眼前這女子在薩鷗看來都絕非善類,索性轉身要走,任由她自生自滅。
可剛要轉身,突然想到心中的迷惑還未解開,帕米拉可能是唯一能解開這些謎題的人。而且又想到昨天夜裡召集那些殺手的女子,看身材和衣着,好像也是帕米拉。
種種的疑惑,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牽絆着薩鷗,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正在糾結的時候,昏迷中的帕米拉發出了一絲微弱的呻 吟,表情很痛苦。
薩鷗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你贏了,我只救你這一次,就當上次在烈日山脈,回報你不忍殺我的恩情了。”
想到這,薩鷗召喚小白,抱起帕米拉,駕乘小白騰空而起,從高處俯視,找了一處山腳下的洞穴,將帕米拉抱到洞穴中放好。
安頓好帕米拉,轉身又對小白說道,“她受了傷,需要休息,你先去弄點吃的,我來生火。”
小白一臉的不情願,朝薩鷗伸出大爪子,立起中指做了個鄙視的手勢。
薩鷗氣的臉都白了,張口質問道,“我靠,你這是在哪學的?誰教你的?”
小白也沒理會薩鷗,轉身飛出洞穴,尋找吃的去了。
這個洞穴雖然不深,但總歸能抵禦刺骨的寒風,而且地面也沒什麼積雪,生火還是很容易的。薩鷗走到洞外隨便找了一棵大樹,拔劍斷樹,又砍成一根根的木材抱回洞穴。
將火生起來後,把帕米拉抱到篝火旁,這樣可以提供她更多的熱量,好儘快醒來。
忙活了半天,小白叼着一頭馴鹿從外面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大爪子隨便一扯,便將一條鹿腿撕下,丟給了薩鷗,剩下的幾乎一整頭鹿,被它三口兩口的吃進肚子。
自從回到冰山大陸,小白就很少吃熟的食物,偶爾吃一頓,在薩鷗看來也是換換口味而已。
薩鷗無奈道,“你現在越來越不好管了,也不說多給我留點。”
小白完全充耳不聞,吃完後用舌頭舔乾淨爪子上的血水,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打算補個覺。
一條鹿腿其實也足夠薩鷗和帕米拉吃了,見小白不理會自己,薩鷗便把鹿腿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很快,鹿腿烤好,油水滴在篝火上,發出“吱吱”的聲音,烤肉的香味也隨之而來。
小白閉着眼睛,鼻子動了動,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朝薩鷗這邊挪動。
薩鷗擡腳蹬了一下小白的屁股,“你都吃飽了,給我躲遠點,想吃自己出去再抓一頭回來。”
說着,將鹿腿肉用匕首一塊塊切割好,把最好的部分遞到帕米拉嘴邊。
可昏迷中的帕米拉怎麼也吃不進去,即便薩鷗硬塞到嘴裡,帕米拉也只是含着,根本不會下嚥。
這下可難住了薩鷗,一邊撓着頭四處觀望,一邊喃喃自語,“這可怎麼辦?喂到嘴邊都不吃。”
突然發現,剩下的多半條鹿腿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小白吃進了肚子,此時正用舌頭舔着嘴角的油,一副悠然自得樣子,氣的薩鷗破口大罵,“你還有沒有點人性,一點也不給我留啊。”
剛說完又想到,“對,你本來也不是人。”
無奈的看了看酒足飯飽的小白,又看了看怎麼也不張口的帕米拉,不禁一聲長嘆,哀怨道,“作孽啊,一個有什麼吃什麼,永遠喂不飽,一個一睡不醒,塞進嘴裡都不吃,這可怎麼辦?”
小白極有靈性,能聽到薩鷗的每句話,懶散的用爪子指了指薩鷗,又把爪子遞到自己嘴邊,嘴巴動了動,然後又指了指帕米拉,咧嘴露出一個壞笑。
薩鷗一皺眉,思索了片刻才幡然醒悟,大聲質問道,“你讓我喂她?”
小白衝薩鷗豎起大拇指,表示回答正確。
薩鷗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那怎麼行,男女有別,而且我們又不熟。”
小白爪子一攤,一副“那就沒辦法”的樣子,看的薩鷗無可奈何。
雖然這個辦法行不通,不過也爲薩鷗提了個醒,於是用匕首將肉切的粉碎,再到洞外抓來一把雪,先扒開帕米拉的嘴,把碎肉塞進去,再將雪一併塞入帕米拉口中。
雪入口即化,雪水混着碎肉一併流入帕米拉身體,這才總算艱難的給帕米拉餵了點食物。
大功告成,終於可以安心的照顧一下自己的肚皮了,卻只剩下一堆篝火,食物早被小白消滅的乾乾淨淨。
“小白,你出去再幫我搞點吃的來。”
話還沒說完,小白身體一番,繼續仰面朝天,露着雪白的肚皮裝睡。
“聽到沒有,去給我搞點吃的來。”
小白不但不理會,還伸出一雙大爪子,捂住了耳朵。
實在拿小白沒辦法,薩鷗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好,你不去,我自己去,你幫我在這看好她,別讓她有事,更不能讓她跑了,等她醒了,我還有事問她。”說完,便獨自朝洞外走去,還不忘狠狠的朝小白屁股踢了一腳。
薩鷗離開沒多久,帕米拉便因爲體內有了食物的熱量,從昏迷中甦醒過來,其實原本傷的也不是很重。
一睜眼,見自己在一個洞穴裡,旁邊還躺着一個無比巨大的怪獸,這怪獸身體雪白,好像老虎,光一個頭就快比自己整個人還大,嚇的帕米拉猛的坐了起來,一用力,覺得胸口疼痛沉悶,不禁咳嗽了兩聲。
這兩聲咳嗽,吵醒了小白。小白懶散的擡起頭看了一眼帕米拉,便又翻過身子繼續睡去。
冷靜下來的帕米拉,這纔想起,這怪物是薩鷗的坐騎,獵龍神獸。
儘管只見過一次,可小白的樣子天下獨一,任何人都會過目不忘。
“難道是薩鷗救了我?”帕米拉心中暗自疑問。
試探着活動了兩下,發現身體已無大礙,便站起身朝小白喊了一聲,“喂,我怎麼在這裡?你主人呢?”
見小白毫無反應,帕米拉剛向前邁了一步,一條比大腿還粗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便甩了過來,在地上拍打了兩下,示意帕米拉不要靠近。
“你不讓我走,起碼告訴我薩鷗在哪?爲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吧?”
小白依舊毫無反應,就跟沒聽到一樣。
此時帕米拉身體還有些虛弱,根本無力逃走,即便沒受傷,她也知道小白的實力,絕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於是只能乖乖呆在原地,等薩鷗回來再問個究竟。
過了好久,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天也逐漸暗下來,薩鷗這才從外面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手裡拎着一隻野兔,一邊拍掉身上的雪,一邊對小白抱怨,“你不去給我找吃的,害老子一個人在雪地裡爬了老半天才逮到一隻兔子。”
剛說完,便看到已經甦醒的帕米拉,坐在小白身後的篝火旁,用莫名其妙又有些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薩鷗白了一眼帕米拉,走到篝火旁將兔子往地上一扔,冷冷的問道,“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
“廢話,不是我還能是誰,不過我可告訴你,我救你並不是怕你死了,我是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回答,否則我可以讓你馬上再變成死人?”
雖然薩鷗話說的狠辣,可帕米拉卻一點也氣不起來,反而覺得心裡暖暖的。
向後挪動了一點,身體靠在巖壁上,喃喃的問道,“你真的只是有問題想問我才救我的?”
薩鷗瞪着眼睛不以爲然,“當然,否則還能因爲什麼?我跟你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跟我有什麼仇?”帕米拉還有些虛弱,低聲問道。
薩鷗正低頭收拾着野兔,聽帕米拉這樣說,怒不可遏的將匕首和野兔往地上一扔,走到帕米拉身前,厲聲質問道,“帕託是不是你爸,你爸殺了我爸,殺了德隆叔叔,你說我們有什麼仇?”
帕米拉從容不迫的擡頭看着薩鷗,“你說的這些都是帕託的所作所爲,是我嗎?”
一句話,竟問的薩鷗啞口無言。帕託的罪行,的確不該盡數算在帕米拉頭上。
“你。。。你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些年你爲帕託賣命,做了多少壞事?還有,上次在烈日山脈,你和毛里斯差點就要了我們公會所有人的命,這筆賬,總該算到你頭上吧?”
薩鷗以爲這一次她再無言以對,可沒想到帕米拉竟苦笑了一聲,淡然的說道,“我做過什麼,對與錯,只是對你而言,從你的角度可能我是錯的,可從我的角度未必是錯的,即便錯了,我有的選擇嗎?帕託是我養父,沒有他就沒有我,是他把我撫養長大,他的命令我能違抗嗎?你失去父親,失去親人,可不管命運再悲慘,你起碼還擁有一樣東西,選擇!我有嗎?從一出生,我就失去了這個權利。”
帕米拉一開口,便滔滔不絕,而且說的好像句句在理,讓薩鷗再次陷入無比尷尬的境地。他想不明白,原本帕託和他的白骷髏公會壞事做盡,身爲帕託養女,白骷髏的最高權力核心,帕米拉難辭其咎,可爲什麼現在讓她說起來,好像一肚子委屈,全都是身不由己,反倒自己好像是個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人呢?
幾次欲開口爭辯,卻覺得要說的話都很蒼白無力。對此,薩鷗也很苦惱,平日裡不見自己笨嘴笨舌,可每每面對女人,就好像變了個人,簡直就像銀翼附體。
狠狠的嘆了口氣,也不願繼續爭辯,“我不想跟你爭論誰對誰錯,總之走出這個山洞,我們就還是不死不休的仇人。”薩鷗低頭收拾野兔,不在講話。
帕米拉也默默無語,用憂鬱的眼神盯着薩鷗。
野兔烤好,撕下一塊給帕米拉送過去。見薩鷗走過來,帕米拉反倒扭頭不予理會,薩鷗更是毫不客氣的將兔肉往她面前一扔,轉身回到篝火旁,自顧自的吃起來。
兩人一時無話,氣氛也變得沉重了許多。
等吃完了,薩鷗用眼睛撇了一眼帕米拉,發現自己送過去的兔肉她一口也沒吃,竟然心中莫名的有一絲擔心。
遲疑了很久,最後纔開口問道,“你怎麼不吃?”
帕米拉並沒有回答,薩鷗繼續說道,“你傷剛好,需要補充些食物。”
帕米拉凝望着洞外,悠悠的說道,“傷好了我們就又成了敵人,早知道這樣,不如剛纔讓那人多給我幾下。”
不知爲何,薩鷗突然有些動容。看着帕米拉火光映照下的臉頰,那如水的雙眸,長長的睫毛,尖尖的下巴微微翹起,美的如同一幅畫卷,與平時印象裡的陰狠毒辣判若兩人。也許她真的有自己不瞭解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