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薩鷗剛睜開睡眼,就看到米蘇盤膝坐在牀邊,體表周圍不時有一股股氣流盤旋。雖然薩鷗無法感知這些氣流是什麼,卻也能猜到,一定是米蘇體內的靈魂之力在作用。
薩鷗沒敢打擾,輕手輕腳的起牀出門,呼吸新鮮空氣。
洛伊、傑克和卡爾斯三個少年已經在院子裡忙碌,見到薩鷗,同時圍了過來,洛伊問道,“老大,米蘇姐怎麼樣了?我們早上睡醒就看她坐在牀邊,也沒敢打擾。”
“我對魔法一竅不通,也不清楚她在做什麼,不過我想應該沒什麼事了,不出意外,明天我們就動身去綠龍臺。”
傑克和卡爾斯同時將目光投向洛伊,似乎有所暗示,洛伊想了想,最終開口道,“老大,我們三個也想跟你一起去。”
薩鷗一皺眉,嚴詞拒絕,“綠龍臺兇險無比,你們去了不是添亂嗎?到時候我還要照顧你們。不行!”
“老大,我們現在也是神聖守護者的一員,你去哪裡我們就要跟你去哪裡,何況你別小看了我們,銀槍騎士團的那幾個戰士,如果一對一跟我們較量,也未必是我們的對手。所以我們去了不會拖你後腿,反而能幫你的忙。”洛伊顯得有些焦急,辯解道。
薩鷗心意已決,斷然不會帶上他們,但還是想看看這三個少年到底有多少能耐,便笑道,“是嗎?那好,給我看看你們的本事,如果我覺得還可以,就帶上你們,如果本事一般,你們就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好,老大您就瞧好吧。”少年們信以爲真,興高采烈的脫去身上寬大的襖子,在院裡耍了起來。
爲了能說服薩鷗,三個人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薩鷗在一旁看着,不住的點頭。
客觀看,他們還真有兩把刷子,一般的公會戰士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也難怪會把銀槍騎士團的人打傷,不過也屬於初學乍練。只是山裡的孩子從小吃苦,有把子傻力氣,一招一式速度也很快,招式上因爲沒有經過高人調教,基本屬於照貓畫虎,毫無章法。
他們想用自己的實力說服薩鷗,其實以薩鷗的眼界和能力,就算在讓他們練個三五年,也入不了薩鷗的法眼。
一盞茶的功夫,三人累得滿頭大汗才停了下來。
洛伊第一個跑過來問薩鷗,“老大,你覺得怎麼樣。”
薩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副老成的樣子點評道,“你們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不錯,比我預想的好。”
少年們剛想拍手叫好,以爲真的憑自己的能力爭取到了一同去綠龍臺的機會。薩鷗突然臉色一變,厲聲道,“不過嗎。。。就這兩下子,也就是糊弄小孩子的,還不算一個合格的戰士,這次行動不能帶你們去。”
“啊?”三人異口同聲。
“啊什麼啊,說不帶就不帶,如果還想跟我混,就聽我的,等我回來了帶你們到公會去接受嚴格的訓練,只要你們把本事學好,將來冒險的機會多得很。”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就這麼定了。”薩鷗打斷了他們的辯解,轉身回房。
三人面面相覷,一臉的不情願,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回到房間,見米蘇還在靜坐,額頭上滲出些許的汗水,薩鷗不懂,關切的小聲問了句,“米蘇,你怎麼樣了?”
又過了一會兒,米蘇才緩緩睜開眼睛,衝薩鷗淡淡一笑,“雪域青蓮果然有效,我體內的魔法元素已經恢復如初,現在就算讓我召喚兩頭自然幻龍來作戰,應該也沒問題。”
薩鷗又驚又喜,“兩頭自然幻龍?你能召喚兩頭?那豈不是比一般的龍騎士還厲害?”
米蘇又笑了,自從與薩鷗重逢,整個人好像變了,比之前溫柔了許多,也熱情了許多。“我召喚的自然幻龍只是幻獸生物,並沒有真實生物百分之百的戰鬥力,所以不能拿我的幻龍跟龍騎士的相比。”
“可是你數量多啊,兩頭總比一頭厲害吧?”
“不見得,被召喚的幻獸生物,只具備生物本身的天賦,但龍族擁有不比人類低的智慧,之所以強大靠的不只是本體,還有後天的學習,我召喚的幻龍不具備後天學習所獲得的能力,所以跟真正的巨龍還存在很大差距。”米蘇認真的解釋着。
薩鷗好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點了點頭。
“剛纔聽你跟他們三個的談話,是不是他們也想一起去?”
“嗯,他們太年輕,天不怕地不怕,就想出去見識見識,根本不知道這一趟會有多危險。”
“你當年不是也這樣。”
薩鷗笑了,“是啊,可能每個男孩年輕的時候都這樣吧,如果不經歷這些,也不會成長。”
“那你是希望他們成長,還是希望他們平安。”
“成長需要歷練,但不等於要去冒險,這是魯莽,不是歷練。”
米蘇感到一絲欣慰,因爲他看到了薩鷗的脫變,變得更加成熟。
黑夜來臨,寒風吹襲,夜色依舊,一場大雪嫋嫋飄落。薩鷗獨立於風雪中,望着遠處的雪山,心情忐忑。
當太陽再次從山後升起,他就將踏上征服雪山的旅途,去尋找可能屬於自己,卻又好像遙不可及的戡延聖劍。
自從父親命人拼死將卿鑰匕首交給自己,這一切彷彿已經註定,也許這是父親對自己最後的交代,也是自己對父親最後的交代。
一陣淡雅的清香流於鼻息,那熟悉的味道來自於那個熟悉的人。米蘇拿着一件寬大的襖子走過來,輕輕披在薩鷗身上。
“怎麼一個人在這,有心事?”米蘇輕聲問道,跟寒冷的天氣相比,簡單的關懷顯得那樣溫暖。
薩鷗緩緩轉身,將米蘇攬在懷中,柔聲說,“明天就要出發了,突然覺得心裡很亂。”
“沒想到一座雪山,竟然能讓了不起的薩鷗心情忐忑。”米蘇的聲音依舊溫柔,半開玩笑的說道。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經歷了那麼多大風大浪,闖過那麼多龍潭虎穴,出發前也沒有過這樣不安過。”
“可能是你對聖劍有所期待吧。不用擔心,卿鑰匕首,血飲戰甲都在你身上,我相信你是天命所歸,戡延聖劍遲早都是你的。”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樣相擁在風雪中。
朝陽,終於攀爬過雪山,與藍天白雲並立。大雪過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給這片雪原平添了一份若隱若現的暖意。
薩鷗、米蘇整裝待發,向洛伊等人告辭,出門朝村口走去。
卡朗提帶着六位雪狼騎士,其中包括心腹那格勒,已在此靜候多時。看到薩鷗走來,笑臉相迎,“二位,你們來了。”
見薩鷗表情肅然冷漠,卡朗提又轉頭對米蘇恭維,“米蘇小姐,我送去的雪域青蓮效果如何?您的魔法限制解除了嗎?”
米蘇根本沒予理會,卡朗提尷尬的笑了笑,自圓其說,“好,既然你們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出發吧。”
六名雪狼騎士前面領路,卡朗提則陪在薩鷗左右,噓寒問暖,表現的十分熱情。
這幅嘴臉,米蘇自然是厭煩無比,因此始終雙脣緊閉,面色冷漠,沒有說過一句話。薩鷗也只是偶爾有一搭無一搭的隨口附和幾句。
從帽兒村出發,到宙斯山至少還要兩天的路程,這兩天裡,雖然經常遇到暴風雪,路途總算好走。大家白天趕路,晚上找避風的地方宿營,一路上相安無事。
第三天正式進入宙斯山腹地,路途明顯難走了很多,狂風肆虐,溫度驟降暫且不說,光是半人多深的積雪,和時而光滑時而陡峭的山路,就讓人步履維艱,寸步難行。
還有特殊的氣候條件,讓這一帶白晝的時間特別長,夜晚只有兩個時辰。白色的積雪在陽光下更加刺眼,如果不進入黑夜,根本無法入睡,這樣惡劣的條件,不僅侵襲着人們的身體,也摧殘着人們的意志,普通人根本沒法踏足這座恐怖而又神秘的宙斯山。
薩鷗和米蘇都曾去過灼日教廷境內烈日山脈的紅龍臺,兩者有着天壤之別,堪稱冰與火的強烈反差,只不過烈日山脈相對宙斯山,山路要好走太多。綠龍生活的地方,顯然環境更加惡劣。
米蘇在衆人羨慕的注視下召喚了坐騎,小白則繼續偷懶,把薩鷗當成它的“坐騎”,躲在背囊裡矇頭大睡。
按照原定計劃,進入宙斯山的第三天,隊伍到達了之前發現綠龍骸骨的地方。
這裡的地勢很奇特,佈滿了幾米高的岩石。常年受相同方向吹來的烈風,使這些岩石形成了幾乎相同的形狀,頂部平坦,一側陡峭,好像一座座小型的懸崖。
卡朗提指着前面巨大的骸骨,“你們看,綠龍的屍體。”
薩鷗並沒有過多關注龍骨,而是低頭看了看小白。小白還在酣睡,像冬眠一樣毫無反應。
“這附近應該沒有其他龍類。”獵龍神獸對龍族的氣息異常敏感,通過小白的反應,薩鷗判斷出了結果。
肆虐的狂風小了很多,周圍一片蕭肅。
突然,雪狼發出警戒的低吼。“什麼人?”那格勒向來時的路上大喊一聲,隨即帶着另外兩位雪狼騎士衝了過去,其他人也警覺起來,留在原地嚴陣以待。
沒過多久,三名雪狼騎士竟然用長槍押解着三個人,從道路的盡頭緩緩走了出來。
不看還好,這一看,把薩鷗氣的七竅生煙。
這三人正是洛伊、傑克和卡爾斯。不用問也猜到,三個少年一路尾隨至此。難怪走的時候從他們臉上沒有看到半點依依不捨,原來早有預謀。
如果是平時,憑薩鷗的本事,早就能發現有人跟蹤,怎奈風雪太大,將一切異響掩蓋,爲他們提供了天然屏障。而且這三個少年從小生活在聖雪峰,對這樣的環境並不陌生,比那些雪狼騎士在雪地裡行進還要輕車熟路。
“誰讓你們跟來的?把我說的話當放屁嗎?”薩鷗怒斥道。
三個少年像犯了錯的孩子,低着頭走到薩鷗面前。洛伊跟薩鷗的關係最好,自然先開口道,“老大,我們錯了,但我們是真想跟你一起來,你看這一路上我們不僅沒讓你們發現,還安全的跟到這裡,說明宙斯山根本難不倒我們,你就讓我們跟着吧。”
雖然薩鷗很無奈,一百個不願意讓他們牽扯進來,但事已至此,也實在沒法再把他們趕回去,而且回去的路上也不安全,索性甩手道,“行了行了,願意跟着就跟着,不過我告訴你們,真要是發生什麼意外,死了殘了,可沒有後悔藥。”
三個少年立刻喜笑顏開,滿口答應道,“放心老大,我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不給你添麻煩。”
“你們看,那裡有個洞。”就在距離隊伍百米左右的岩層下方,果然有一個兩米多高的山洞,直通前方的雪山深處。
來到山洞前,衆人面面相覷,默契的拔出手上的武器。很顯然,這些身經百戰的戰士們都認爲,在這樣天寒地凍,人跡罕至的地方,像這種洞穴,很可能藏有較爲兇猛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