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明媚的清晨,碧空萬里,暖風栩栩,迎着漸露的豔陽,薩鷗和米蘇踏上了前往光耀堡的路。
米蘇少有的露出小女孩一樣陽光般的微笑,原因很簡單,能與薩鷗出行,去哪裡,做什麼,她都願意。
相對女人,男人在這個時候心情就要沉重的多,雖然駐守光耀堡和評議會應該不會拒絕,可畢竟有任務在身,一旦有意外,公會就無處容身,後路在哪,還是要提前想好。
這一路,薩鷗和米蘇並沒有太急着趕路,因爲米羅銀翼帶大部隊從卡奴巴撤回靜幽島還要幾天的路程,到了靜幽島也要進行一番準備,畢竟是萬人的大遷移,不是說走就走的,所以時間上肯定來得及。
米蘇並沒有召喚坐騎,兩人同坐小白,原本三天就可以到達光耀堡,因爲不急於趕路,第三天晚上,纔剛剛進入聖雪峰境內。
見天色已晚,不遠處正巧有一座小鎮,薩鷗便讓小白在鎮口下落。
一落地,小白急切的將身體縮小成一隻小貓,鑽到薩鷗的腰包裡偷懶去了。
兩人徒步走進小鎮。這是一座只有近百戶人家的村鎮,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看起來很蕭條。
別看鎮子不大,街口處卻坐落着一家和評議會的驛站。任何一名公會戰士,但凡見到驛站,自然不會選擇到別處落腳。薩鷗也不例外,帶着米蘇走進驛站。
世界各地的和評驛站陳列幾乎相同,一樓正中央有一塊公告欄,上面寥寥的寫着幾個任務。受戰亂影響,任務比平時少了很多,獎金也大不如前。
公告欄旁邊熙熙攘攘的圍着幾個人,看過後都無助的搖頭,臉上寫滿了今時不同往日的失落。
薩鷗和米蘇走到前臺辦理好入住手續,沒有在一樓逗留,直奔三樓客房。
在經過二樓餐廳的時候,發現這裡比一樓的人要多很多,尤其是正中央,圍聚着不少的人。
薩鷗好奇心重,又喜歡湊熱鬧,自然要上前看個究竟。
米蘇喜歡清靜,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就先獨自一人上樓休息。
剛走到人羣邊緣,薩鷗就聽到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了出來。
“什麼和評議會、僱傭軍聯盟,什麼六大國,無非都是一些爾虞我詐,爲求利用不擇手段的組織罷了,有哪個真正是爲了整個大陸着想的,還不都是爲了自己,說的冠冕堂皇,虛僞至極。”
薩鷗翹着腳,透過人羣向裡面看去。說話的是一位老者,應該有六七十歲的樣子,大肚翩翩,顯得很油膩,灰白的長髮好似枯乾的稻草,隨意頂在頭上,滿臉的皺紋,縫隙裡盡是污垢,看起來滄桑不堪。一身灰色長袍,不知道多久洗過了,上面還有幾處補丁,如果不是坐在這裡講話,看樣子還以爲是個乞丐。
別看這老者樣子邋遢,卻頗受歡迎,被一羣人包圍着,不時還有人提出問題。
“您給分析分析眼下是什麼形勢,我們這些大耳朵老百姓會不會受牽連?”
老者撇着嘴,拿手捋着長短不一的須然,態度冷漠,沒好氣的說道,“還不用我分析嗎?和評議會就是個紙老虎,在太平時期,也許可以起到穩定局勢的作用,但這樣一個完全由其他政權拼湊成的組織,一旦參與者之間出現矛盾,即刻就會被瓦解。況且,哪個國家派出的參議員不是帶着自己的目的,隱患從建立那天就埋下了,出現今天的局面完全在意料之中。至於你們,就看這場戰爭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了,如果只是和評議會和僱傭軍聯盟的戰爭,我看也鬧不了多大,但要是波及大六大國,恐怕我們誰也跑不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幾個年輕人若有所思,似乎不太理解老者的話,“和評議會怎麼說也存在兩百多年了,能那麼輕易就瓦解嗎?而且您說爲啥哈爾克聯邦和海祭司帝國突然會反對和評議會呢?”
老者冷哼了一聲,一臉鄙夷道,“和評議會之所以能存在兩百年,完全是因爲聖戰給冰山大陸帶來的創傷還沒有完全恢復,人們還沒有走出戰爭的陰影。過了這麼多年,各國逐漸淡忘了戰爭的傷痛,自然就會有些自命不凡的人,開始追求自己的慾望。想稱霸,就不能被約束,一旦有人第一個退出和評議會,整個組織的天平就會傾斜,因爲離開的人不受控,留在這裡的人繼續被約束,那留下的人豈不是吃了大虧,這樣就會有更多人離開。所以,如果任其發展,和評議會就會分崩離析,徹底解散。”
衆人聽後,均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頓悟。老者沾沾自喜的喝了一口酒,用寬大的袖子抹了抹嘴角,繼續說道,“哈爾克聯邦聯合海祭司帝國支持僱傭軍聯盟對付和評議會完全可以理解。不管在任何時候,老二往往是最受氣的,因爲老大要打壓他確保自己的地位,老二想擺脫這種局面,只有兩條路,要麼選擇放棄,不做這個老二,要麼乾脆跟老大死磕到底,最後成爲老大。你們說,哪個國家能笨到爲了別人,甘願讓自己變得弱小,所以必然會盡量謀求發展,以保證可以自保的同時,還能伺機挑戰老大的地位。”
“那海祭司帝國呢?這次爲什麼要選擇跟哈爾克聯邦站在一起?這兩個國家不是經常發生邊境衝突嗎?”不解的人們聽着老者侃侃而談,似乎很開闊自己的眼界,對這個話題也越加感興趣。
老者不假思索的回答,“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海祭司帝國最大的優勢是資源豐富,最大的弱勢是軍力不行。哈爾克聯邦恰恰相反,從軍事實力上看,他們絕不在奧斯坦帝國之下,國土面積也很大,戰略縱深完全支撐任何一場戰爭,唯一缺少的就是資源,說白了就是窮。一個軍事上數一數二,一個資源上數一數二,他們合作,剛好可以抗衡軍事經濟都數一數二的奧斯坦帝國,這是他們合作的籌碼,也是相互制約的籌碼。”
“既然是國家之間的問題,那爲啥要支持僱傭軍聯盟?”一個年輕人眉頭緊鎖,開口問道。
老者用粗糙的大手狠拍了一下年輕人的腦門,“你傻啊,國家之間能輕易開戰嗎?何況是針對奧斯坦帝國。僱傭軍聯盟只是他們搞亂大陸的敢死隊。不過阿凱亞也不是白給的,一眼就看穿了這兩個國家的陰謀,將計就計,既然你想亂,我就讓你更亂,你們支持僱傭軍聯盟,我就支持黑曜十字軍,這樣一來,明面上是三個組織的鬥爭,其實是背後是國家之間的戰爭。”
“哈爾克聯邦和僱傭軍聯盟都有國家支持,那和評議會不是被動了?”
“和評議會現在的確很被動,哈爾克聯邦、海祭司帝國、奧斯坦帝國先後宣佈退出和評議會,等於現在的議會就剩下高山王國,聖域、灼日教廷這三個國家,這是他們被動的地方,不過也是有利的一面,因爲這三個國家向來穿一條褲子,而且聯合起來也無懼任何挑戰,事情反倒簡單了,不過嗎。。。。”
“不過什麼。。。”
“不過和評議會能否延續下去,最關鍵的並不是這三個國家,而是神聖守護者。據我瞭解,米羅、薩鷗、銀翼,神聖守護者的鐵三角,跟高山王國、聖域和灼日教廷都有很深的淵源,他們力挺神聖守護者是毋庸置疑的。只要神聖守護者堅持支持和評議會,三足鼎立的局面就穩穩的形成了。”
一番高談闊論,可謂將整個大陸的形式透析的非常精準,在這樣偏僻的小鎮中,置身事外還能看的如此透徹,不免讓薩鷗心懷一絲敬佩。
幾個年輕人茅塞頓開,繼續問道,“那您再給分析分析,今後整個大陸會有什麼變革?”
老者摸着臉上的胡茬子,表情淡然的娓娓道來,“爆發聖戰規模的戰爭,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哈爾克這個國家向來不懼怕戰爭,因爲他們本來窮的就只剩下人了,只要打仗,就能從中牟利。但他們不敢隨便挑起戰爭,這樣會讓哈爾克聯邦成爲衆矢之的,當然,他本身也不具備這個實力。他們要的只是亂,趁亂爭天下,趁亂奪天下。所以他們選中了白骷髏龍騎兵。支持白骷髏組建僱傭軍聯盟,只要和評議會地位不穩,大陸自然動盪不安,也就達到他想要的目的了。”
薩鷗暗自驚歎,這個形如乞丐的老者,看問題要比自己有遠見的多,自己只把這一切歸結於帕託的陰謀,未免太過狹隘,而且以帕託一個人的能力,也做不到讓哈爾克聯邦這樣的國家聽命於他。
這不免讓薩鷗對老者更加感興趣,也擠進人羣中,扮演一位求知者問道,“前輩,以您剛纔的說法,阿凱亞選擇用同樣的方式,讓大陸亂上加亂,是正確的?”
老者擡頭瞥了一眼薩鷗,因爲面前這個年輕人顯然在質疑自己,不免冷哼了一聲,“阿凱亞就是太精明瞭,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他們放下自私的想法,高舉義旗,就根本不會有今天的局面,到時候整個世界依然是以帝國爲主導,王者的地位更加不可動搖,這纔是最好的辦法。”
“那您覺得,三足鼎立的局面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奧斯坦帝國最終會選擇站在和評議會一方,還是始終處於中立,坐收漁利呢?”
老者不屑的搖了搖頭,“阿凱亞也想趁亂分一杯羹,用驅虎吞狼這樣更加卑鄙的手段,讓和評議會單獨與白骷髏對抗,自己坐山觀虎鬥。還想利用黑曜十字軍介入戰爭,自己爲後援。如今黑曜十字軍也退出了和評議會,短短几個月,和評議會就丟失了半壁江山,這就是典型的牆倒衆人推,說明他們骨子裡都是自私,只看重自己利益的人。據我分析,下一步奧斯坦帝國會繼續站在中立的角度,坐觀成敗,甚至可能還會挑唆兩者相爭。”
在場所有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並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薩鷗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便面帶笑容的繼續請教,“前輩,雖然阿凱亞沒有高舉義旗,但神聖守護者卻做了。幾天前他們在卡奴巴城下跟僱傭軍聯盟發生了一場萬人大戰,決心已不言而喻。而且您也說了,他們背後有聖域、高山王國和灼日教廷的支持,依您看,這是否能恢復和評議會之前的地位?”
老者突然沉默了片刻,隨即長嘆一聲感慨道,“卡奴巴一戰,確實讓我沒想到,看來這幾個年輕人還真是挺有決心的,大是大非面前,堅持了正義。可惜的是,神聖守護者畢竟不是奧斯坦帝國,他們的高舉的義旗不足以喚醒迷茫的人們。支持和評議會,眼下的局面就不知道要亂到什麼時候,不支持和評議會,未來會發生什麼很難預料,也沒人敢賭。就像還留在和評議會的那些公會,看似不在少數,其實都在坐觀成敗。議會保住了,他們擁戴、支持,保不住了,這些公會就會向狼羣一樣將其分食。反正,不管是和評議會還是僱傭軍聯盟,對他們來說都沒什麼影響。事不關己,自然高高掛起。”
“您的意思,就算神聖守護者支持和評議會,依舊沒法力挽狂瀾?”薩鷗面色也凝重了起來。
老者搖了搖頭,一臉惋惜道,“如果和評議會真的被瓦解,神聖守護者又將處於什麼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