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奧雷比亞斯莊嚴肅穆,金碧輝煌的王宮,一個腰身挺拔,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闊步獨自走進中央大殿。
“陛下,格林公爵已到殿外。”
“讓他進來。”阿凱亞挺直了身子,雙手搭在王位兩側的扶手上,目光迥異,正視前方殿門。
得到允許後,格林公爵進入大殿,躬身向阿凱亞施禮,“參見陛下,不知急招臣到此有何要事?”
賜座後,阿凱亞用渾厚的聲音,語氣平穩的說道,“近日在聖雪峰冰封平原,黑曜十字軍和神聖守護者的那場大戰,你可有耳聞?”
格林公爵稍作遲疑,“回稟陛下,因爲那場戰爭公主殿下和小女艾爾莎也參與了,所以臣略知一二。”
阿凱亞微微點頭,“既然你知道,結果如何我想你也聽說了,黑曜十字軍一直是在我們帝國支持下,對抗神聖守護者和白骷髏的公會。經此一敗,妮可打算退出黑曜十字軍,雙方也必須按照戰前約定,黑曜十字軍不得插手和評議會和僱傭軍聯盟的戰爭,這樣一來,我之前的規劃全部付之東流。”
“恕臣直言,帝國一直是冰山大陸最強大的國家,論經濟、軍事、地源,其他國家均望塵莫及,陛下爲何還要執意參與到兩個民間組織的戰爭中,難道陛下認爲他們對帝國構成威脅了?”格林公爵是帝國第一重臣,論輩分,還是阿凱亞的長輩,阿凱亞對格林公爵不僅信任有加,而且素來敬重,因爲在阿凱亞面前,格林公爵向來直言不諱。
“我擔心的不是和評議會或者僱傭軍聯盟哪個能對我們構成威脅,而是他們背後的支持者。現在高山王國、聖域、灼日教廷已經明確表示支持神聖守護者,而哈爾克聯邦在這個問題上和海祭司帝國達成一致,支持僱傭軍聯盟,我擔心支持是假,其聯合撼動我們的地位纔是他們的真實目的。這場戰爭,不管哪一方取勝,對帝國都會構成直接影響。”
格林公爵略加思索,微微一笑,“陛下,依臣之見,他們的戰爭不僅不會對帝國構成威脅,我們反而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內修國政,外建軍力,休養生息,以待時變,此乃帝國繼續主宰冰山大陸的天賜良機。反觀,一旦我們捲入戰爭,很可能被長期的戰亂拖垮國力,讓其他國家坐享其成。”
阿凱亞劍眉微挑,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雖然格林公爵所言有理,但阿凱亞已經對他心存忌憚,畢竟艾爾莎目前的立場很明確,與帝國並不在統一戰線,一旦格林公爵認同女兒的想法,跟艾爾莎站在同一條線上,憑格林家族在帝國的權利和地位,對帝國難免會造成印象。
顧及到格林公爵的身份,阿凱亞還是掩飾住了心中的不瞞,淡淡道,“公爵的意見我也考慮過,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我們不能隨便參戰,卻也不能坐視不理,面對整個大陸的危機,身爲第一強國,如何能置身事外?”
格林公爵面露敬佩之色,右手扶胸微微點頭,“還是陛下高瞻遠矚,臣目光短淺,考慮的不夠全面。既然陛下心懷天下,不知臣能做些什麼。”
“艾爾莎現在在神聖守護者,我希望能通過她與神聖守護者重修於好,得到帝國的支持,戰勝僱傭軍聯盟想必也更容易些。”
公爵心思縝密,多年伴君左右,怎能猜不透阿凱亞的意圖,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自然是兩全其美。
高山王國、聖域、灼日教廷已經支持神聖守護者,再有帝國加入,哈爾克聯邦和海祭司帝國根本不敢與之爭鋒,戰爭可以說不戰而勝。
但阿凱亞的計劃遠沒有這麼簡單,從他支持黑曜十字軍就可以明顯看出,阿凱亞渴望這場戰爭,卻又不想被戰爭所累,想支持其中一方,又想將其掌握在自己手中,不願與他人共享。
如果神聖守護者接受了帝國的支持,就等於首先要擺脫其他三個國家,完全聽命於帝國一方,這樣一來,戰爭的意義就不再是保護和評議會,而變成了帝國的棋子。
伴君如伴虎,即便看穿了阿凱亞的計劃,格林公爵卻不敢直言,於是故意讚許道,“有帝國支持,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組織會拒絕,我可以親自去一趟屏障要塞,將陛下的好意告知薩鷗、米羅。”
阿凱亞終於露出滿意的笑,慷慨道,“那就勞煩公爵大人了,不過您此次去,我們也要拿出誠意來。可以告知薩鷗、米羅,帝國可以繼續讓出靜幽島,供他們駐守,並且公會所有開支,由帝國承擔。”
此言一出,暗藏的禍心就更顯露無疑,一旦神聖守護者接受了這份恩賜,未來就更受制於帝國,再想脫身,恐怕會遭到比上一次黑曜十字軍的伏擊還猛烈的報復。
心中這樣想,嘴上卻不能這樣說。格林公爵故作感激道,“陛下胸懷寬廣,不計前嫌,臣替薩鷗、米羅還有小女,謝過陛下恩典!”
起身施禮,轉身離去。
事不宜遲,第二天一早,格林公爵就帶隨行衛隊啓程趕赴屏障要塞。公爵大人決定親往的目的十分明顯,就是擔心薩鷗、米羅看不穿阿凱亞的真正目的,再次入甕。
經過幾天的連夜奔波,順利抵達斷山小徑。
艾爾莎在聖域幾位神牧師的治療下,基本恢復。接到格林公爵竟然親自前來的消息,全會上下非常重視,由薩鷗、米羅、艾爾莎親自帶隊,迎接至斷山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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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面,艾爾莎便像個小女孩一樣跑到父親面前,挽着格林公爵的手臂撒起嬌來。
“爸,您怎麼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格林公爵摸了摸艾爾莎的頭,一臉慈愛的笑道,“是啊,你離開家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真是女大不中留。對了,我聽說你受傷了,怎麼樣,沒什麼大礙吧?”說着,格林公爵關切的上下打量着寶貝女兒。
艾爾莎張開手臂,喜笑顏開的在格林公爵身旁轉了一圈,白色裙襬隨風蕩起。“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嗎。”
米羅一直站在身後,看着父女倆親熱交談插不上話。
薩鷗用餘光掃了米羅一眼,發現米羅只知道傻笑,神情還略有些緊張,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麼,便用手臂頂了頂米羅,悄聲道,“還傻站着,去叫人啊大哥。”
米羅這才反應過來,緊走兩步,儘量控制自己緊張的心情,露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大哥,您來啦!”
所有人被米羅這句話搞得一臉懵逼,身後幾個侍衛沒控制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反倒是格林公爵,看出米羅是因爲見到自己緊張才說錯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對米羅的憨厚質樸萌生好感,笑道,“米羅會長,我們這可不是第一次見面了,爲何這一次見到老夫,緊張的連話也不會說?”
米羅臉一紅,不知如何回答,艾爾莎挽着父親的胳膊替米羅辯解,“爸,你怎麼明知故問呢。”
格林公爵再次爽朗的大笑,“女大不中留,我還要多謝米羅會長替我照顧女兒。以後我不在身邊,就勞您多費心了。”
聽聞,米羅倍感慚愧,艾爾莎原本生在名門貴族,從小嬌生慣養,連頭髮也沒少過一根,可自從跟隨自己加入公會以來,多次身負重傷。
“公爵大人言重了,說來慚愧,沒能保護好艾爾莎,讓她爲公會負傷,這是我的責任。”
格林公爵也是明事理之人,雖然不希望女兒受傷,不過既然艾爾莎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自然不能追究,“加入公會,本來就是出生入死,何況你們又處在特殊時期,我能理解,不過還是請米羅會長今後多加關照。”
“這是一定的!”米羅再次躬身允諾。
一行人邊聊邊通過斷山小徑來到屏障要塞,銀翼、諾伊爾已經率公會等主要成員在營地前恭候多時。
所有人簇擁着格林公爵進入議事廳,分別落座。這時,薩鷗才詢問起來,“公爵大人此次親自到屏障要塞,恐怕不是看望艾爾莎這麼簡單,不知還有什麼其他事情?”
公爵大人收起笑容,恢復了嚴肅,將阿凱亞所託之事傾囊相訴,但他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是想看看薩鷗、米羅這些年輕人能否猜到其中的深意。
見在場的很多年輕人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語,格林公爵心中默默讚許。看來不只是薩鷗米羅,就連其他人猜到此事沒那麼簡單。
尤里克突然哼笑了一聲,毫不避諱其身份,冷言道,“阿凱亞這小兒,表面示好,其實是因爲黑曜十字軍戰敗後,帝國無法在干涉和評議會和僱傭軍聯盟的戰爭,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我們身上,想利用艾爾莎的關係,把我們變成第二個黑曜十字軍。此等低級的謀劃,也想瞞過天下人,可笑至極!”
儘管衆人都認同尤里克的話,但當着格林公爵的面,竟然稱阿凱亞爲“小兒”,如此出言不遜,另在場其他人還是面紅耳赤,紛紛低頭不語,目光撇過格林公爵。
“老傢伙說的對,把我們當成什麼了,想讓我們來就來,讓我們走就走,我們又不是你的走狗,傻爺堅決不回去!”這個時候,只有傻爺敢跟尤里克一樣,敢站出來直言不諱。
格林公爵雖不贊同阿凱亞的做法,也不建議神聖守護者返回靜幽島,但畢竟是帝國公爵,與阿凱亞君臣的關係始終沒法改變,有人詆譭一國之君,還是有些下不來臺,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米羅趕忙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不管怎麼說,阿凱亞陛下還是一番好意,有帝國的支持,我們也更容易打贏這場戰爭,不管最後我們接不接受,都不能拒人於千里,這件事,還是容我們再行商議。公爵大人正好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在此小住幾日,一來等我們消息,二來多陪艾爾莎幾天。”
沒想到格林公爵表情肅然的站了起來,輕咳了兩聲道,“各位,實不相瞞,我此次親自前來,表面是受陛下所託,其實是想勸各位認清方向,不要輕易被恩施所動。你們能看清這其中的玄機,老夫深感欣慰。”
衆人一聽,這才長出了口氣,原來格林公爵並不是來做說客的,而是提醒大家不要重蹈覆轍,看來公爵大人果然是一個十分深明大義的人。
薩鷗深表感謝,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給格林公爵施禮道,“公爵大人,我跟米羅、米蘇從小受您關照,如今您又能拋開國家和自己的身份,特意到此直言相告,我們這些小輩對您既感且佩,請受我一拜。”
見薩鷗如此,所有人也感同身受,一同起身向格林公爵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