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定睛一看,果然在索斯科亞已經破敗不堪,佈滿塵土的衣服上,有一個白色的信封。
阿凱亞想伸手去拿,被米蘇攔住,“陛下,這樣好像對死者不敬。”
阿凱亞淡淡一笑,解釋道,“我想索斯科亞前輩是在跟海格里絲交戰前留下的這封信,可沒等交給海格里絲,自己就身死了,估計海格里絲當時悲痛不已,纔沒有注意到這封信。過了這麼多年,衣服爛了,信自然也露了出來。我們打開來看看,說不定索斯科亞前輩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們也可以替他完成。”
米蘇沉吟了片刻,覺得阿凱亞說的也有些道理,於是點頭同意。
阿凱亞從塵土中拿到信,那是一封油紙包裹的信封,因此多年來沒有被腐蝕,拆開後,裡面白色紙張和工整有力的字跡清晰可見。
“果然是寫給海格里絲的。”
“陛下,上面寫了什麼。”霍姆斯問道。
阿凱亞輕咳了一聲,鄭重其事的朗讀起來:
夢竹小鎮裡,你是一個愛跳舞的姑娘,你的舞姿很好看,年輕的我,爲你着迷,在第一次見你的那一眼,未來的很多故事,已經在我腦海中孕育。
雖然我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甚至連飯都吃不飽,而你卻是鎮長的女兒,天生麗質,家世顯赫,不知傾倒了多少男子。可莽撞的我一腔孤勇,不畏懸殊的差距勇敢的走近你。
慶幸的是,我的勇敢和執着打動了你,這也成了我一生最引以爲傲的成就。每當想到這樣的我,都能把你擁入懷中,還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呢。
我們的相愛,遭到了你家族的反對,雖然有太多的阻礙,可我依舊堅信,我們一定會廝守終生。
直到那一年,你被家人送去接受感知魔法元素的測試,你竟然被評爲百年不遇的魔法奇才,能感受到的魔法元素無窮無盡,世所罕見。
我曾替你高興過,本以爲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因此我也加倍努力苦練劍術,希望能在武力上超凡脫俗,獲得別人的尊重,這樣才配得上完美的你。
可讓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卻成了我們漸行漸遠的開始。
魔法不僅把你沉浸,更讓你迷失,你疏遠所有人,沉迷於魔法的世界無法自拔,你所企及的領域越高,你的貪念就越大。
直到最後,你不告而別,這世上少了一對愛人,多了一個思念成疾的惆悵客。我的記憶,也永遠停留在了我們最後跳的那一支舞。
此後的二十年,我塵封了自己,變成了一個獨舞者,魔法奪走了我的愛人,我就只能一直活在夢竹小鎮,等待着永遠也等不到的舞伴。
多少次,我閉上眼睛,周遭一切的喧囂都與我無關,只是回到了我們最初相見的地方,你白色裙襬下靈動的舞步,在我的身邊跳着永不散場的舞曲,從青絲到白髮。
君戀權勢成儡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愛人,信件紛雜不如我思念萬分,苦難必然止,世界將變好,我們也終會老去,如果能與你一敘,我想像你清腸,未有一日曾動搖的思念若渴。
夢裡縈繞我的常常是你在魔法纏繞的世界裡掙扎奔跑,它們吞噬了你的裙襬,在你的胸前暈開,你大聲的呼喊我的名字,我卻無能爲力。
魔法佔據了你的靈魂,也在我的心裡燃燒,我痛恨這世上所有的魔法,恨不得將它從我們的世界裡清除。
與你爲敵,你不解我心中無盡的痛苦和無奈,可我無從選擇。
從此,我永遠思念,你永遠存在,一個人也可以跳舞,一個人也可以廝守,一個人也可以老去,不是所有都可以被時間摧毀,牽掛,是愛最疼的部分。
思念本無聲,震耳又欲聾。
也許,死亡纔是你我最好的解脫,只要能喚回你的重生,我願付出我的一切!
阿凱亞滿懷感情的朗讀完這封信,已經哽咽到難以抑制,米蘇嬌嫩的臉上也滑落下兩行淚珠,眼圈泛紅。
工整的字跡,樸實又感人至深的言語,無不透着索斯科亞對海格里絲無盡的愛,即便戰火再猛烈,其實都是我對你默默的守護罷了。
只可惜海格里絲並沒有看到這封信,至死也沒能體會到索斯科亞對她的愛有多深。
“世人只知道戰神和魔徒是兩個傳奇強者,卻不知他們愛的如此深沉刻骨。”阿凱亞一邊說着,一邊把信小心翼翼的疊好,又放回了原處。
“上天就是這麼愛捉弄人,越真摯的感情,越無處安葬。”米蘇拂去眼角的淚水,喃喃的說着。
“也許這對海格里絲來說也是件好事。親手殺了索斯科亞已經讓她後悔不已,再看到這封信,肯定會加深她的痛苦。”
“陛下,米蘇小姐,你們看索斯科亞前輩手上還有枚戒指,應該就是你們說的抗衡之戒吧。”
米蘇湊近對着索斯科亞的手上輕輕吹了口氣,塵埃飛揚,果然露出了一個銀色指環。
“難道這是抗衡之戒?那卡朗提手上的戒指是怎麼回事?”米蘇喃喃自語。
“剛纔影像裡看的很清楚,海格里絲並沒有拿走那枚戒指,既然戴在索斯科亞手上,那就一定是抗衡之戒,這可是傳世之寶,裡面一定蘊藏了極大的魔法元素,埋藏在這裡實在太可惜了,米蘇小姐,你也懂得魔法,不如你拿去使用吧。”阿凱亞提議道。
如果卡朗提的戒指是假的,他是怎麼解開熾火雄獅的封印,最終收服上古魂獸的?憑他的本事,根本做不到。
米蘇依舊很疑惑,皺着眉微微搖了搖頭,拒絕了。
“這麼好的戒指,米蘇小姐不要?”桑喬不解,問道。
“這戒指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如果米蘇小姐不要,要不陛下您留下吧。”霍姆斯說。
阿凱亞看向米蘇,是在徵求米蘇的意見。
別看阿凱亞是大陸最強大帝國的君王,王宮裡不知道珍藏了多少稀世珍寶,可以說這世上沒有哪樣寶物能打動阿凱亞,可面對這枚戰神和魔徒共同留下的抗衡之戒,眼神中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想據爲己有的渴望。
“這是索斯科亞和海格里絲的定情信物,我不能據爲己有,何況一旦拿走戒指,很可能再次觸發這裡的魔法結界,到時候不但我們拿不走戒指,人也會死在這。”米蘇當即否定,制止了所有人的貪念。
阿凱亞恍然,“對對,米蘇小姐說的對,這戒指碰不得,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以免夜長夢多。”
就算再想得到這枚戒指,相比之下,阿凱亞肯定更珍惜自己的性命,斷然不會爲了抗衡之戒冒險。
米蘇默默點頭,走的時候卻不知爲何有些不捨,頻頻回頭看向索斯科亞的遺骸。
如此偉大的人,最後也只能帶着遺憾和那份難以割捨的情感,留在這樣陰暗的地下,化作一堆白骨。
人生短短數十載,每個人都想過的精彩,索斯科亞和海格里絲顯然都擁有了精彩的人生,可到頭來,這結局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
繁華的背後,不知埋葬了多少遺憾,光芒之中,不知隱匿了多少不爲人知的心酸。到底什麼樣的人生纔是正確的,纔是有價值的?
“米蘇小姐,事情辦完我要返回帝都了。再次邀請您跟我一同前往帝都做客,請切勿推辭。”離開了底下洞穴,阿凱亞便再次邀請米蘇。
因爲薩鷗的事,搞的米蘇本就心亂如麻,又獲知了八百年前索斯科亞和海格里絲那段生死之戀,觸景生情,讓米蘇更加感傷。
“米蘇小姐?米蘇小姐?”見米蘇沉默,阿凱亞又問了兩聲。
米蘇低嘆了一聲,心想自己現在確實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莫不如就跟阿凱亞去帝都,反正自己想走隨時可以走,料想阿凱亞也不會爲難自己。
“好吧,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阿凱亞大喜,當即說道,“米蘇小姐肯賞臉,別說兩個,多少個都滿足。”
“第一,到了帝都我不住王宮;第二,如果哪天我想離開,陛下請勿阻攔。”
阿凱亞略微沉吟,第二個條件自然是沒問題,自己畢竟是一國之君,斷然不會幹出強搶民女的事來,更何況是得罪不起的米蘇。
但是第一個條件讓阿凱亞有些爲難。去了帝都又不住在王宮,那去不去還有什麼意義,總不能堂堂君王每天往王宮外跑吧。
“米蘇小姐,到了帝都,去留全憑您自願,這一點自然是不用說,可是來帝都做客卻不住在王宮,那您打算住在哪裡?”
“住在驛站就好。”
阿凱亞連忙搖頭,“這怎麼行,您是我邀請來的貴客,怎麼能讓您住驛站,那條件太簡陋了,而且我去看望也不方便。”
“既然陛下不準,那小女子就告辭了。”米蘇十分堅決,當下就要調轉龍頭飛走。
“且慢!”霍姆斯攔住了米蘇。
“陛下,米蘇小姐,在下有個主意,不如讓米蘇小姐住在格林公爵府上。艾爾莎是米蘇小姐的好朋友,米蘇小姐跟格林公爵關係也不錯,住在公爵府,肯定不會怠慢了米蘇小姐,陛下如果想去探望也更方便些。”
阿凱亞聽後大喜,“霍姆斯這個主意兩全其美,想必米蘇小姐住在格林公爵府上,也不會過於拘謹,公爵大人必定也會十分歡迎。”
米蘇思索可片刻,最終同意了霍姆斯的提議。
四人很快飛回城寨,跟格林公爵簡單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並告知米蘇會跟大家一起返回帝都,暫住公爵府上。
阿凱亞的心思格林公爵早就瞭然於心,打心眼裡反感,不過也沒法阻攔,既然如此,米蘇住在自己家裡,總比在王宮裡更好一些,因此格林公爵表示十分歡迎。
米蘇還特意叮囑格林公爵,不要把自己去帝都的事告訴米羅和艾爾莎。
雖然不知道其中的細節,不過以格林公爵的老道,自然也猜出了一二,淡笑了一聲也沒有多問,便應允了。
一行人很快收拾好行裝,押解着幾百戰俘,當日便啓程,浩浩蕩蕩的返回帝都。
三頭巨龍,幾十位巨鷹騎士,還有幾百位以靈獸騎士爲主的戰俘,沿途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尤其是阿凱亞親率的人馬,途經的城鎮張燈結綵,迎接的儀仗隊排出去數十里,均以國禮相迎,原本十幾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一月有餘。
米蘇喜歡清靜,對這種宮廷儀式有些厭煩,因此任何的活動一概推脫沒有參加,一路上也始終沉默不語。
阿凱亞自然是心情大好,不但沒有勉強,還化身成了米蘇的“貼身侍衛”,早晚拜訪,沿路陪伴在左右,殷勤到了極點,不管米蘇再怎麼冷漠,也熱情的自得其樂。
就在米蘇、阿凱亞等人與卡朗提交戰的時候,薩鷗、米羅等人也開始了攻打艾莎米雅港的計劃。
不僅艾莎米雅港的戰勢進行的如火如荼,整個冰山大陸的戰局,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銀翼率領的高山王國、灼日教廷聯軍鎮守坎特蒂努以有數月,駐紮在壁壘之城的異族大軍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坎特蒂努增兵,目標就是攻下這座沙漠中的最大城市,作爲日後進攻太陽 城,拿下整個灼日教廷的中轉站。
雖然這次的攻城部隊並沒有第一次的壯大,但喪心病狂的異族想到了一個十分卑劣的手段。
他們召集了數千名高山王國的平民,走在攻城隊伍的前列,以人類作爲肉盾,向城下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