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千城站在門前,幽邃的冷眸眯了眯,沉聲解釋:“本身就是沒有證據的無理取鬧,算私闖酒店住戶房間,酒店的責任。”
“現在那些人是被暫時請走,但不保證如果你去到下面還會不會被堵截住鬧,所以如果要走,等一下我帶你去中餐廳的後門。”
“嗯。”
江慕水虛虛應了一聲,感覺這氛圍有些尷尬。
男人幽邃陰沉的眸光還在凝視着她。
江慕水退後了一小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啞聲輕輕解釋道:“我剛剛……是有一點失控,是精神上有一點小問題,我的心理醫生說,這種情況時有發生但概率是很小的,我好久都沒有這樣過了……”
怕殷千城擔心和揪住不放,江慕水又輕輕補上一句,咬着嫣紅的脣輕聲說,“這不是病。不會影響我正常生活和工作。籤的合作協議還希望殷先生不要反悔。”
這下不但變回了“殷先生”,還把他們的關係劃分在了清清楚楚的工作關係中。
殷千城優雅地單臂撐着靠在門上,聞言,俊臉閃過一絲冷冽的嘲諷,舔舔脣冷笑了一下。
“昨晚謝謝你。”
果然,迎來了最最客套的一句,這簡直是完美設定。
“不客氣,”殷千城冷聲迴應,“我已經要了我的報酬了。”
回想起昨晚那一場被打斷的激烈纏情,江慕水臉色倏然爆紅,低下了頭。
他怎麼能說得這樣不客氣?
極力想拂去臉上滾燙的紅暈卻怎麼都做不到,江慕水微微擡起下巴,努力讓自己變得有底氣,說道:“那就先這樣,謝謝殷先生您昨晚的收留,我該走了。”
“嗯。”
這一次,卻換做是他答應得既冷漠又爽快,他幽邃的冷眸只凝着她側面的牆壁,抵在牆上的腕骨在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暴起青筋。
這樣,反而將江慕水一下子震撼到了,她沒能反應過來,微微失血的脣瓣微張,錯愕的模樣比往日還要無辜且誘惑人。
“怎麼?”
裹挾着濃烈磁性的嗓音逼迫過來,殷千城回眸看她,走進浴室,高大挺拔的身影慵懶,且壓迫性十足,幽邃的目光鎖住她。
“還想要我挽留下你來做什麼?我想留,江律師肯嗎?”
他簡直話裡有話,意有所指,“你”的稱呼有“你”的含義,而疏離冷漠的“江律師”,則就變成另外一種稱呼了。
這般驟轉直下的態度跟她還真是登對。
江慕水的臉色紅了又白,反反覆覆,紅到極致如滴血一般,又迅速蒼白如雪,比電影都還要好看,她有些委屈地垂下頭,攥緊拳頭又鬆開,氣若游絲:“我沒有要留……那殷先生,我先走了。”
殷千城定定盯着她兩秒,索性直接別開臉不再說話。
這浴室寬大是寬大,門口卻是窄小的,江慕水實在不清楚,這些男人怎麼就偏偏喜歡把她往浴室裡堵?她咬牙看了看殷千城身側留出來的那一小塊空地,吸口氣,過去身子緊貼着牆,要閃身出去了。
熟料——
殷千城聽着她小高跟鞋在地上錯亂的扭曲聲,心絃猛地一顫,伸手,那戴着高級腕錶的手便緊緊扣住了江慕水纖若無骨的手腕。
細細的,一片柔涼,跟昨晚攏她在身下深情親吻的感覺一模一樣。
江慕水也猛地一抖,僵在那裡,想動也動不了了!
騰開另外一隻手,煩躁地解開領口的一顆釦子,散發出些許狂野性感的味道,殷千城緊蹙着眉,沉聲問:“你的意思是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今天起往後,我們就是最簡單的委託與客戶的關係?”
他問得極平靜,口吻中透着一絲天荒地老的味道。
江慕水靜心感受着那腕上的溫度,隔着筋骨、血脈,男人灼熱的體溫和勃發緊繃的力量,在這輕輕一握中朝她透過來,她眩暈了一下,腦海裡昨晚的那些旖旎浩蕩而過。
“是。”
江慕水脣色微白,不知怎麼吐出這個字的,吐完之後,又堅定地表明.心意一般再說了一次:“是。就是這樣。”
那也難怪她冷漠。她不知好歹地不領情了。
殷千城頓了兩秒,挺拔的身姿透出無限的成熟魅惑,定了定,他隨即瞳孔收斂了所有鋒芒,鬆開了她的手腕,微微站定後轉身到浴室的洗手池前,伸手擰開了水龍頭,洗漱。
“行。”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隨意且漠然。
他默認且同意了。
江慕水整個軟着身子出去的,不知道怎麼逃離的浴室到了套房門前。
最終,因還是不敢下去,還是去叫了殷千城,護送她到了中餐廳的入口,江慕水從中餐廳穿過去到廚房重地,再到倉庫通道,這才從酒店的一側出了門去。
門外天藍無比,夏末日光正盛,江慕水渾身粘膩不好受到極點,但她卻像獲得了些許壓抑後的重生般,心裡藏着極度苦澀的落寞與遺憾,舒暢地呼吸了一口空氣,攥緊包帶大步地朝前走去了。
***
律所裡面有她平日裡放的一套休閒服,江慕水想了想,還是沒有換。
律所裡照舊忙碌,岑啓凡從檢察院那邊回來就撞上了從律所門口出來的江慕水,一下子覺得眼皮跳的厲害,迎上去就堵了她的路:“慕水。”
江慕水原本急匆匆地想要回家,迎面撞上岑啓凡,她也嚇了一跳。
“師兄。”
岑啓凡見她的臉色就覺得不大對,讓人將包和卷宗帶進律所,轉頭問她:“昨天那事兒進行的怎麼樣?我去了檢察院就後悔了,想着叫你們兩個女生去,實在太危險了,你怎麼還是這身兒?昨天出什麼事了?”
江慕水心緒煩亂,實在沒有時間在這裡跟他解釋。
“昨天是有一點點不順利,不過我應該還有機會補救,”江慕水捂着額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我昨晚跟晴晴遇到點事,跟她在一起,現在急着回家換衣服,剩下的事我回來再跟你彙報吧。”
岑啓凡蹙緊了眉,但也只能點頭答應:“行。”
“那我走了,岑師兄。”
江慕水拎着包,朝馬路邊上跑去。
岑啓凡想了想,掏出手機來,還是撥了一下殷千城項目負責人的電話去詢問。
……
陸家。
鄒明月一早就臉色極度不好看,到樓下瞅了瞅廚房客廳餐廳都沒人,院子裡沒人,她就爬上了樓去,徑直敲江慕水他們書房和臥房的門。
陸遠擎戴着老花鏡出來,看着旋轉樓梯上那場景,蹙眉道:“你一大早吵吵什麼?昨晚不都看了,沒人,你瞎敲什麼。”
“你少給我說話!你怎麼知道什麼情況!”
鄒明月臉色陰沉得更厲害,砸了兩下門沒反應,她索性寧開門進去看,臥室裡枕頭牀鋪都整整齊齊的,隔開的兩個書房裡放着兩個人常用的資料。
這兩個人還真的是……徹夜未歸!!
陸遠擎臉色也不好看,一邊坐下來吃早餐,一邊不滿地憤恨說着:“也不知道你糾結個什麼,年輕小夫妻夜裡一起出門住一晚,哪兒不對?年輕氣盛,這不正好?誰整天吵吵嚷嚷着要抱孫子的?這兩個人天天在家呆着多憋悶,出去不還有情調點?”
“什麼情調?”鄒明月冷笑着從樓上走下來,“這兩年了霖晟什麼時候跟江慕水有情調過?!昨兒晚上就開始有情調?你不認識你兒子呀?!!”
陸遠擎猛地噎住:“……”
手裡的報紙攥得緊緊的。
的確,他是瞭解陸霖晟的性格,他對這樁婚姻的不滿和對慕水的怨恨全寫在臉上,這番說辭能欺騙得了他自己,可欺騙不了她鄒明月!
鄒明月惱恨地走下來,抓起手機繼續撥打陸霖晟的電話,打不通!就繼續打給江慕水!
這兩個人還跟商量好似的,都不接電話!!
陸遠擎惱火,卻又懶得跟她計較,自顧自地吃飯,就放縱她繼續這麼胡鬧!
“嘖!”鄒明月看見他這幅事不關己的模樣就來氣,冷冷瞪他一眼,起身怒氣衝衝地走開,撥了手機裡隱藏着的另一個號碼。
“嘟嘟嘟”幾聲後,電話接通了。
鄒明月心裡一顫!
“喂?淺因。”她極力放低了聲音。
陳淺因也惺忪中清醒了一些,看看號碼,清了清喉嚨道:“伯母。”
“淺因啊,”鄒明月低聲問,“霖晟昨晚沒回來,江慕水也沒有,你老實告訴伯母,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陳淺因愣了愣,接着迅速反應了過來,鄒明月的意思竟然是,江慕水也一夜未歸!!
她擡眸看了一眼緊閉的衛生間門,裡面伴隨着嘩啦嘩啦的水聲,陸霖晟正洗澡的高大身影顯現在毛玻璃門上,陳淺因胸膛口噗通噗通猛地開始跳得極爲劇烈,她舔了舔脣,大腦快速旋轉思考着到底該怎麼回答,一瞬間,她幾乎就拎清了這其中的利弊關係。
江慕水一夜未歸!!居然有這樣勁爆的消息!!
“伯母,”陳淺因靠在抱枕上,嗓音儘量顯得虛弱且委屈,皺眉道,“這個……我不知道這話由我說出來好不好,就在昨天晚上,霖晟還因爲我懷孕沒及時告訴他的事跟我生氣,我現在……我現在真的很多事不敢多嘴,我真的害怕他以爲我挑撥離間,他會怪我竟然什麼都往外講……”
“你多什麼嘴啊?”鄒明月有些焦急,“你肚子裡懷着我的孫子,你做什麼事多什麼嘴不是爲了霖晟好啊?你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告訴伯母,說出來伯母給你撐腰啊!!”
陳淺因手在薄毯上畫着圈圈,輕輕吸氣,判斷着依照陸霖晟的洗澡習慣,他還有個七八分鐘才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