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瑤聞言一僵,放下手裡的茶杯,擡頭,漂亮的眼睛一眼就攫獲住了江慕水,說:“江律,就幾天不見,你的身份真是大變樣啊,都叫我認不出來了!你這一身行頭不錯,職位也不錯,被殷家標籤上的感覺應該很好吧?我看你相當享受的樣子。”
江慕水沒有在意她的冷嘲熱諷,拿過手裡的資料,直接進入主題,說:“資料都在這裡,許小姐有什麼需要覈對的我們現在開始吧,賬目我們是一個月結清一次的,哪怕現在對好,也是月末才能處理,這個希望你理解一下。”
許歡瑤沒想到她居然能適應得這麼快,而且還公私分明的,心頭恨意更重,一想起殷千城現在的處境,就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而她許歡瑤呢?
許敬堯說,最近她跟殷千城聯姻失敗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爲了躲避流言蜚語,一定要帶她去國外旅行,她委屈得不行,而江慕水這個女人,卻什麼都不知道地在這裡入職自己的新職位,享受着殷千城用皮肉之苦給她帶來的一切!!
“……”許歡瑤低着頭,快要將手裡的紙都攥碎。
江慕水擰眉,輕聲提醒她道:“許小姐,賬單我們目前只有這一份,您弄毀了就得重新蓋章了。”
許歡瑤猛地擡起頭,雙眼猩紅,捏碎了那張紙:“重新蓋章怎麼了?讓你做那麼點破事,委屈你了嗎?江慕水,你憑什麼在這裡坐享其成,憑什麼一無所知!你裝什麼無辜!!如果不是因爲你,事情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她突然爆發的情緒,尖利的聲音,讓整個財務部陷入了微微的混亂中。
江慕水被罵的懵了,她小手虛軟地握緊,顫聲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該去死!”許歡瑤站起身來,尖聲喊道,“你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你也就不能再禍害人!誰也不必再因爲你受傷!江慕水你就是個賤貨,是個掃把星你知道嗎?!你給我滾,滾出殷氏,滾得離千城哥哥遠遠的——!!”
許歡瑤這下真的瘋了,抓起桌上的東西就開始丟她,菸灰缸砸在江慕水胸口又落在地上,“嘩啦”一聲摔得粉碎!
尖銳的棱角也將江慕水鎖骨下放砸出了一個血洞。
許歡瑤尤不解氣,抓起男同事手裡的筆和文件夾也砸過去,四肢胡亂飛舞起來!!
男同事嚇得愣了一下,接着就趕緊衝上去,抱住了許歡瑤的腰,阻止了她要繼續衝上去打人的動作!
財務總監就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就發生了這種事。
兩個女人,一個鎮定而無辜地站在原地,捂着流血的胸口;一個被自己的男助理抱着,拼命掙扎着,手舞腳踢,嘴裡還嘶聲罵着什麼,一副瘋癲的樣子。
財務總監當然分的清楚輕重,上來就拉過江慕水,擔憂道:“江副總監,你沒事吧?”
那玻璃菸灰缸是四角的,劃破了一下沒什麼,但就是砸的太疼,江慕水額上一片冷汗,捂着傷口,半晌搖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財務總監恨恨瞪了許歡瑤一眼,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吩咐身邊的人:“去十七層把常助理叫來,快。”
小職員飛速跑遠:“好!”
許歡瑤那邊還在罵着,江慕水半點動靜都沒有,反倒罵的她自己的眼淚都下來了,整個身子癱軟下來,活像她是那個被打的一樣,嗚嗚哭了起來,哭得相當悽慘。
男助理一臉懵逼,這下將許歡瑤放進了沙發了裡,再也不敢動她了,還有人給她抽了紙巾過來遞給她。
她也不接,伏在沙發上哭得更痛心了。
常遠很快就下來。
一聽說是江慕水出事,還受傷了,他丟下東西飛一般地跑下來!
下來一看是許歡瑤趴在沙發上哭,他蹙眉了一下,然後就立馬拉過江慕水,看到她胸口的血已經浸溼了好幾張紙巾,把米色的衣服都染溼了。
常遠立刻瞳孔一縮,暴吼出聲:“還他媽愣着幹什麼,叫救護車!”
小職員愣住了:“啊,啊?”
“啊什麼快去叫!!”
“哦,哦……”
江慕水也震驚不已,雖然疼,但還是能忍受的,她擡起蒼白的小臉,說:“救護車沒必要吧……只是破口了而已……”
常遠蹙眉看了看地上碎裂的菸灰缸“兇器”,說:“那我可不敢保證,去叫!!”
他下來就是爲了解決糾紛的,很明顯這事是私事,如今卻引來了一堆的殷氏員工圍觀,他冷冷掃了一眼,對財務總監說:“這幹嘛呢?看耍猴呢?”
財務總監立馬瞭然,擺了擺手,冷下臉對衆人說:“都回去,來幾個收拾的人,剩下都別看了。”
常遠氣得胸悶,這幾天本來就鬱結難舒,他扯了扯領帶,看了一眼沙發上的許歡瑤,整個人的氣焰更甚了,氣得胸口都一起一伏的。
許歡瑤自己也哭得很痛,肩膀抽搭着,沙發上一片水漬,過了好久她才慢慢停止了劇顫。
常遠知道她也是心疼殷千城,所以沒發很大的火,叉着腰,對着她說:“許小姐你跑到我們殷氏來,打人又自己哭成這樣,跟哭喪似的,不合適吧?”
許歡瑤被激得笑了出來,一臉的淚痕相當狼狽,妝都花了,她扒着沙發擡頭,說:“哭喪嗎?好像不該我哭喪吧,可是該哭的人不哭,我當然要替她哭一哭,不然有些人傷都白受了,我不舒服,我就是不舒服!!!”
眼看着一句話就激得她要爆發,還險些說漏嘴,常遠連問都不敢問了,轉了一圈,又回到江慕水面前。
一看那傷口,原來就只是被玻璃割傷而已,現在倒好,整個左胸上方一大片都青了,圍着傷口的那一圈都發紫,常遠自己也被嚇得不輕,蹙眉問江慕水說:“疼嗎?”
疼。
當然疼。
不僅疼而且委屈酸澀。
但是,江慕水卻敏感捕捉到了許歡瑤話裡的信息,鼻子跟着一酸,然後擡眸,問許歡瑤道:“許小姐,你是……”
“你是,知道千城的消息?”
許歡瑤一愣,哭聲立刻停了,眼神有些閃躲恍惚,她可是答應過父母不摻和殷家的事的。
“你是知道的吧?否則你今天來這裡鬧這一出,爲什麼呢?”江慕水強忍着胸口的劇痛,走上前,扶着沙發,道,“你要知道的話,告訴我好嗎?他……不接我電話,我已經幾天沒有聯繫上他了。”
許歡瑤報復心極重地諷刺道:“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麼?你享受他帶來的一切就夠了!江慕水,你命真好啊,離婚了有人接盤,被前夫報復了有人給你兜着;現在你工作也丟了,人也丟完了,還有人不嫌棄你髒把你撿起來,你是人民幣啊所有人都愛你!!你自己難道就不覺得自己礙眼過!!”
江慕水這下眼眶泛了紅,捂着傷口,開口嘶啞說道:“有啊。我也有覺得自己特別礙眼的時候。我兩年前出事患上輕度抑鬱症,也覺得自己髒死了算了,可最後還得活不是嗎?我知道我礙了很多人的眼,我……沒什麼用一直在給人添麻煩,但我也不能就這麼去死啊……得解決,得繼續,不是嗎?”
她話說得酸澀不已,一度無法繼續,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完了,聲線顫抖起伏,聽得出是在強忍着情緒。
一切的一切她都懂,也都能猜到。
可她也無能爲力,只能默默承受。
常遠聽不得她說這些話,扶過她來坐在了旁邊椅子上,不讓她彎腰以免扯到傷口,然後,他回頭看着許歡瑤,說:“有些事許小姐不瞭解,就不要多說了,畢竟某些人一直希望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不希望別人替他多嘴什麼。”
許歡瑤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起來了。
看着常遠冷笑了一下。
她走過去拖過自己的行李箱,說:“是啊,他不希望別人替他多嘴,我當然知道,可我除了顧及別人的心情,也得照顧我自己的心情不是嗎?有些話我不說,我就是不爽,說了,至少證明我在乎!我得讓他知道我在乎!!”
許歡瑤眼眶紅得厲害,盯向江慕水說:“如你所願,我們不聯姻了,我被踢出局了,我現在……就得跟着我爸媽旅行去。你看看這玻璃門外,多少人覺得是我許歡瑤沒風度,今天是來找你打擊報復的,可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這麼做是爲什麼,你今天受的傷都是你該受,而且還遠遠不夠!!”
她無所謂讓她知道,今天來找她對賬什麼的,都是藉口,她許歡瑤就是來發泄的。
將行李箱拉桿拉出來,她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她又猛地停下,轉過了頭來。
滿目猩紅,許歡瑤說:“還有,知道嗎,你會害死他的。如果有一天他跟你崩了,你不再要他了,記得告訴我,我要!”
說完,她的手攥緊了行李箱拉桿,也不管外面到底有多少人在豎着耳朵瞥來目光圍觀,大大方方地推開玻璃門,一路拖着行李箱滾輪的聲音走向了電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