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臘月,長安城前幾日已經下過了一場薄雪,現在的冷。?
柳二條整天呆在書房裡,少有出門兒,一是聽了薛仁貴的建議,二則是他也需要更多的時間複習備考。?
屋子裡面有石炭供熱取暖,不過仍是會讓人覺着有些生冷,柳二條縮了下脖子,把手中的毛筆放下,使勁地搓着雙手,他的手,有些僵了。?
“小硯,去再加點炭火,把爐子燒旺一點兒,嗯,把門窗也給關緊了。”邊向柳硯吩咐着,柳二條邊小聲地念叨道:“現在的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寫個字這手都有些不聽使喚了。”?
“是,少爺!”柳硯也是搓着小手,把書房的窗戶關上,不過依着以前大少爺的交待,屋裡點燒石炭的時候,門窗要多少留下一點空隙,不然很易鬧出人命。前陣子在長安一帶出了幾樁人被炭氣憋死的案子,幾是讓所有點石炭取暖的人都心有餘悸,更是有一陣,一度都不敢再生炭火。?
府上爲了添加方便,書房裡就早已經堆存了一些蜂窩煤塊兒,倒不用柳硯再到倉庫裡來回地奔跑,拿着由兩根鐵條做成的鉗子,爐子裡的炭火很快被換下,新炭也開始燃燒起淡藍色的火焰。?
柳二條湊到爐子跟前,把手伸在上面輕烤了一會,這纔有了一些暖意,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可冷了太多,記得去年這個時候,他陪着大哥一起去集上賣菜。也沒覺着這麼冷過。?
“薛大哥不用過來烤一會兒麼?”在柳硯搬送過來的矮凳上坐下,柳二條烤着火,扭頭向還直站在一邊兒地薛仁貴問道。?
“勞二少爺掛心了,”薛仁貴輕笑了一聲,道:“這點風寒對習武的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就是再冷一些,也不着緊。”?
“嗯,這話我以前也聽大哥說起過。以前大哥便經常光着膀子在寒風裡習武熱身,可惜我一直都在讀書,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與大哥一起修習。”柳二條微嘆了一下,不由又想起以前柳一條教他武藝時的情形來。?
“文人。武士,走的路子不同,各有優劣,二少爺也不必這般地介懷,”薛仁貴輕勸慰了一句,然後又開口說道:“不過我對大少爺的武藝卻是一直都很好奇,聽賀蘭少爺言講,大少爺的武藝應還在我之上。之前沒找機會與大少爺切磋一番,實是有些遺憾。”?
“以後總有機會的,”柳二條把雙手攤開伸平。在炭火的映襯下,他地兩隻手掌如火炭一般通紅,他看着紅若透骨的雙手,堅定地向薛仁貴說道:“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大哥他們就回來了。沒有人能夠阻擋得住我大哥的腳步。”?
對柳一條,柳二條還如以前那般地自信。大哥是最好的,大哥是最強地。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倒大哥。?
薛仁貴頷首輕笑了下,沒有多作言語,對於柳一條,薛仁貴總共也就跟他相處了一天而已,他所瞭解的並不多。不過他不得不承認,柳一條是個很有魄力的人,做起事來很果斷,而且用人不疑,對家人和下人都很不錯,他是一個不錯的東家。?
“二東家,”門外響起了李彪呆憨的聲音:“院外來了個內侍,說是奉着皇后娘娘的旨意,來尋二東家的,不知二東家願不願見他們?他們現在都被小的給堵在門外呢。”?
“皇后娘娘?內侍?”柳二條搓了下已經暖和起來地雙手,輕聲向李彪吩咐道:“先去把他們給請到前院的大廳,嗯,對他們要客氣一些,就說我隨後就到。”?
“是,二東家!”憨聲憨氣地應了一聲,李彪又小跑着離了開去。?
柳二條站起身形,披上柳硯遞上的軟厚裘衣,也領着薛仁貴一起,走了出去。?
來地人是小德子,立政殿的內侍總管,柳二條沒有見過,不過看小德的臉色似乎並不是很好,柳二條在心裡輕笑了一下,任誰被堵在門外凍了半天,怕都是高興不起來,這個內侍總管怕是還沒吃過這樣的苦處。?
這也許就是大哥讓李彪來看守大門兒的原因吧,不認識地人,管你是誰,一慮不讓進門兒,即使被生堵在了外面,可是誰又真的能與一個腦袋不太靈活的人去計較??
“柳公子,小德子這裡有禮了!”見正主進來,小德子馬上從椅上坐起,拱手給柳二條見了一?
“德總管有禮!”柳二條也是和氣地衝小德子拱了拱手,然後伸手請小德子入座,自已也一屁股坐在了正首。?
“不知德總管來此有何貴幹?”揮手吩咐下人端上煤爐,換上熱茶,柳二條客氣地向小德子問道。?
“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讓小的給柳公子送些過冬的物件來,”小德子衝身後的內侍揮了揮手,三個內侍各抱了一包的東西站了出來,小德子扭頭輕笑着向柳二條說道:“今年冬冷,皇后娘娘擔心你一個人在長安,受了凍,便多賜了些厚實的披風和大氅,做冬衣保暖之用。”?
“多謝皇后娘娘厚愛!”柳二條衝着那些東西掃了一眼,全是一些上等的貂皮和狐皮,應該都是貢品。?
皇后娘娘倒也是一個念舊的人,還記得她曾經的救命恩人。知道長孫皇后此舉多是看在大哥的面上,柳二條在心裡輕嘆了一聲,皇家的人能夠做到這一步,也算得上是有情有義了。?
示意下人把內侍手中的東西接替過來,柳二條再一次地拱手向天,向長孫皇后謝恩。?
“另外,”喝了口熱茶,小德子話鋒一轉,小聲地向柳二條問道:“皇后娘娘還吩咐小的來詢問一聲,柳先生還是一點信兒都沒有嗎?這兩個月一直都沒有聽到柳先生的訊息,皇后娘娘心串甚爲掛念。”?
“勞皇后娘娘掛心了,”柳二條輕拱了拱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前來詢問來,所以他回答起來也甚爲順溜:“自家兄不見之日起,一直都是杳無音訊,沒有給家裡寄送過隻言片語,家裡也是擔心得厲害,不知我大哥還有爹孃他們現在何處,是否安好。不過還請皇后娘娘放心,日後若是家裡得了大哥的音訊,二條定會首先向皇后娘娘支會一聲,免得她老人家經常掛念。”?
“如此,那是再好不過。”小德子輕點了點頭,擡手示意身邊的內侍全都退到外面,然後看了柳二條一眼。?
“你們也都先下去吧,”柳二條會意,除了薛仁貴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然後輕向小德子問道:“不知德總管還有什麼吩咐?”?
“柳公子言重了,”小德子意外地看了薛仁貴一眼,知道他應是柳二條的心腹,便也不再多作顧慮,開口向柳二條說道:“其實說起來,小的與柳先生也算是有些交情,柳先生此次意外的失蹤,想來定是遇到了什麼大的仇敵,不得不避,而柳公子現在的處境,也應是不妙。所以小的便想順便地提醒一下柳公子,若是遇到了什麼難處,不妨去一趟立政殿,或是東宮,依着柳先生的人情,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在這長安城裡,便可保柳公子萬事無憂。?
”?
他這是在提醒自己,該去攀攀關係,走走門路了。?
柳二條意外地看了小德子一眼,一下就聽明白了小德子話中的意思,老是呆在家裡讀書溫習,並沒有多大的裨益,當官,很多時候靠的,還得是關係。?
“多謝德總管提醒,二條感激不盡。”柳二條鄭重地衝小德子施了一禮,能說出這種透心的話,說明這個德總管,應是真與大哥有些交情。?
現在距科舉的複試將近,或許也是時候該去走動走動了。這麼好的關係不去利用一下,豈不是顯得很浪費?要是大哥在的話,可能又要拍着腦袋罵他了。?
“好了,東西還有話,小的都已帶到,該回去向皇后娘娘覆命了,小的先告辭了!”見柳二條領會了他的意思,小德子微點了點頭,遂輕笑着起身向柳二條辭行。?
“我送德總管出去!”知道這是宮裡的規矩,柳二條也不多留,起身將小德子給送出了門外。?
“李彪,”待小德子一行人上了馬車遠去,柳二條輕聲向還守在門旁的李彪囑咐道:“正次若是這位德總管再來,就先將他請到客廳相侯。”?
“小的記往了,二東家!”李彪像模像樣地衝柳二條拱了拱手,憨聲應了一句。不過他到底能不能記得住,卻是要兩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