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快馬加鞭,只用了一個上午,柳一條與公孫賀蘭原縣。
把公孫賀蘭送回家後,柳一條不顧公孫老頭兒及公孫賀蘭的挽留,大中午地就大包小包地騎着柳無痕回家了。
古田村並沒什麼大的變化,村裡的老鄉和鄰居們見了他也都只是很平常地打了聲招呼,感覺就像是隻有幾天沒見一樣。
看得出,在三原,在古田,柳一條在長安所做的那些事情並沒有被完全傳開,在這裡,在這些村民的眼裡,他柳一條還只是一個發了點小財的小地主而已。
當然,這都要歸功於這個時代並不是很發達的通訊事業。
這是第一次,柳一條不再抱怨這裡的通訊閉塞。
及到自己的家門前,柳一條翻身下驢,自己開門進了院子裡。
牛篷,耕牛,老院兒,感覺還是那麼親切。
“大哥?!”柳二條端着一盆洗涮筆墨的污水出來,看到站在院中的柳一條,不敢相信地端着盆激動地大叫起來,不過叫的對象卻是屋裡:“爹!娘!我大哥回來啦!”
然後把盆放到地上,柳二條小跑着迎了上來,接過柳一條手中的驢繮繩,嘴裡邊有些小報怨道:“大哥,你怎麼到現在纔回來,這些天家裡邊都快急死了,前陣子要不是有楊叔捎過信兒來,爹都說要到長安去找你呢。”
“一條!”柳賀氏抱着柳小惠從屋裡出來。看着柳一條,臉上露出了久違地笑意。
“娘!”柳一條輕叫了一聲,看到從後面出來的柳老實,又接着叫了一聲:“爹!”
“嗯,”柳老實點了點頭,訥訥地說道:“一條回來啦?嗯,那個,還沒吃飯吧?快。快進屋,你娘剛做好的飯菜,還熱呼着,我們都還沒動筷呢。”
“對對,我再去爲一條添副碗筷,一條,你等着,啊。”柳賀氏忙點頭附和,把柳小惠放到地上站好,然後又跑到竈房拿出了一副碗筷出來。
“大哥。”柳小惠小跑着走到柳一條的旁邊,做了一個抱抱的姿勢,擡頭看着柳一條,嬌聲道:“大哥,小惠好想你。你有沒有想小惠啊?”
“有,有,大哥天天都在想你們!”柳一條彎身將柳小惠抱在懷裡。親熱地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感覺心裡邊酸酸地,暖暖地。多少年了,終於又讓他體味到這種家裡邊有家人等的滋味。
“大哥,進屋吧。”柳二條把柳無痕拴好,抱着柳無痕背上馱着的大小包裹,走到柳一條地身邊說道:“再不進去飯菜就都涼了。”
“嗯嗯,”柳一條點點頭,抱着柳小惠進了屋裡。
一家人圍着飯桌坐好後。柳一條站起身。衝柳老實和柳賀氏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爹,娘。一條這次在長安呆了這麼久,讓你們二老擔心了。”
“誒!你這孩子,”柳賀氏站起來把柳一條拉下坐好,嘴裡邊說道:“都是自己家裡人,哪用得着這般客套,坐,坐,先把肚子填飽,有什麼話咱們飯後再敘。”
“嗯,你娘說得有理,能回來就好。先坐下吃飯吧。”老柳也開始發話。
柳一條依言坐下,見桌子上只有三盤青菜,又回到了年前的樣子,遂擡頭看向柳老實,道:“爹,我留在家裡的銀錢用完了?怎麼這,全都是素菜?”
柳二條與柳小惠都是正長身體的時候,光吃這些沒有多少營養的青菜怎麼行?營養不衡,很容易影響他們日後正常的發育啊。
“怎麼?”聽了柳一條的話,老柳的臉當即就黑了下來,把手中的筷子扔放到桌上,板着一張臉對柳一條說道:“剛去長安城呆了這麼幾天,你就開始嫌棄家裡的飯菜了?!”
“沒有,爹,”柳一條看着柳老實拉得老長地臉,知他是真的生了氣了,忙輕陪着笑臉說道:“哪能啊,我哪敢嫌棄我娘做的飯菜,在長安我可是天天都在想着娘做的紅燒肉。我只是覺得咱們家現在的日子寬裕了,這吃的東西,是不是也應該改善一下?”
“你這孩子,怎麼沒有一點打算,”柳賀氏見柳老實臉色不對,忙出來打圓場,她可不想大小子一回來,就與老柳鬧什麼彆扭。
她向柳一條說道:“家裡邊現在是有了些餘錢,日子也比以前好過了一些,但也不能像你說的那樣全都用在吃喝上,再過一個多月,你就要與楚楚那丫頭成親了,到時宴請賓客,僱傭花橋,鼓手,還有要給親家地彩金,給你們做地新衣,新傢俱,那可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平常不省着點,把錢節約下來,日後少不了會作難。”
開源節流,很正常的一種過日子的方式。老柳與柳賀氏這樣想,
什麼過錯,這可都是他們過了這幾十年的日子,親身來的經驗,錢不能亂花。
“還有,”老柳又接着說道:“你手下的那幫佃農,還有那什麼夜香郎,每個月都差不多要從我這裡支取將近兩貫的銀錢。在這一季地莊稼下來之前,你先前地銀錢就要用去將近一半,萬一今年地莊稼收成不好,可能連本錢都收不回來。到時別說是青菜,你連糠菜都不定能吃得上。”
看得出,柳老實對那兩貫錢很是心疼,這些錢他以前就是攢上兩年,也不定能攢得上啊。現在卻要一下發給那些佃農,心裡邊總是會覺得疼得慌。
柳一條輕笑了笑,沒有支出,哪裡又會有收穫?老柳這是被眼前的那點銀錢給迷了眼了。
“爹,你這是多慮了,那兩貫銀錢你看着是挺多,但是若分下去,那些佃戶每人也只有十文錢而已。十文錢,能換他們爲我用心耕作一個足月,算下來咱們不吃虧。”
柳一條輕聲地爲柳老實解釋:“而且那三十二頃土地,春種春粟,秋種白或是別地一些東西,總的收成下來,一年至少也得有三百貫左右的收成,除卻要給那些佃農的開支,以及一些投入的本錢,剩下的錢,足夠咱們一家幾年的吃穿用度了。所以平時的這些開銷,你與我娘根本不必太過節省,用不着再過得這麼辛苦。”
“嗯,這個,你說得倒也是有理。”老柳的面色稍緩,復拿起了桌上的筷子,道:“不過在秋收結束之前,還是莫要過於奢侈的好,畢竟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嗯,趕緊吃飯吧,菜都涼了。”
聽老柳的語氣,他似已經同意了柳一條的說法。這一局,柳一條完勝。柳二條與柳小惠看向柳一條的眼神裡也充滿了崇拜之色,大哥說服了老爹,那他們日後不就是有機會可以吃得上葷菜了?
五口人吃三盤菜,即使只是一些青菜,也很快就見了光底。
柳賀氏起身將碗筷書起,拿到竈房裡洗刷。柳二條拿着王志洪寫給他的考試重點,回屋研讀。
客廳裡,只剩下柳老實,柳一條,及纏在柳一條腿上的柳小惠。
“爹,”柳一條把柳小惠放到腿上坐穩,扭頭向柳老實問道:“現在地裡的莊稼怎麼樣?李德臣他們那幫佃戶都有用心耕作吧?”
“嗯,”老柳點了點頭,除卻要給他們銀錢,老柳對李德臣他們還是很滿意的。那些佃農,在耕作,播種上,都是一把好手。種起地來,一點也不比他這個有着十幾年耕作經驗的老農遜色。
而且更爲重要的是,這此人好像都把那些土地當成了自家的產業,耕作起來無比地用心。即使沒有人在旁邊督促,他們也會盡力地做到更好。這讓老柳覺得很不可思議,佃農不都是一些喜歡投機取巧的人麼?怎麼他們老柳家的卻顯得這麼特別?不過這種特別,他喜歡。
“西邊的荒地在半個月前就已全部開懇完畢,現在地裡的粟種都已發芽兒,長勢還算不錯,如果今年天老爺眷顧的話,應該會有一個好的收成。一會兒你可以去看一看。”柳老實說道。
“嗯,一會我便去瞅瞅。這些日子有勞爹了。”柳一條點了點頭,看了老柳一眼,覺得有些事情應該事先向他交待一下,便又開口向老柳說道:“爹,此次我去長安,不大不小地爲朝庭立下了一些功勞,得到了一些賞賜。嗯,就是一些土地和一些耕牛,估計這兩天便會從縣裡分承下來。”
“這土地還好說,直接分下就好,但是那耕牛,咱們家裡怕是已放盛不下。剛纔在回來的路上,我這心裡就在尋思着,咱們家是不是該再多建一座大一些的宅院了?”柳一條擡頭看着老柳,想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建新宅院?”柳老實皺了皺眉頭,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沒有個三十貫錢那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他看了柳一條一眼,開口問道:“你說的那些牛,有多少頭?若是不多的話”
“整五十頭!”柳一條右手抱着柳小惠,左手伸出五根手指,打斷了老柳的話語。
“什麼?!”老柳打了一個激靈,不由得坐直了身體,張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柳一條,很是不確定地再次問道:“你是說,五十頭?!”——
李泰一臉忿忿地躺在棺材裡,嘴裡小聲地嘟囓着:“憑什麼啊,不就是少給了柳導一張月票嗎?至於讓人這麼早地就躺在這裡嗎?至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