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夫人點點頭,“是啊,你們不是還誇讚那蜂蜜味道香甜?”
“啊,今日真是來對了,我們早就想認識一下仙夫人這樣的奇女子了。”坐在衛夫人下首的楚夫人笑着說道,看向木艾的眼裡,有絲好奇,又帶了些深思。
其它人不管是衝了肖衛兩府的面子,還是衝着那蜂蜜都紛紛出言附和。有那性子急的,已經問出口了。
木艾也不隱瞞,微笑着解釋了兩句,家裡蜂場還小,一年也四五罐的產量,已經都送出去了,等到今年春暖花開了,再得了蜜,一定給大家都勻一些嚐嚐鮮。
衆位夫人聽了都很高興,有那會做人的,就說,“這蜜得來不易,想來仙夫人也耗了很多心血。我們交情歸交情,但是也不能讓仙夫人白受累。到時候咱們大家再聚聚,量力而行都表表心意。大家說怎麼樣?”
“當然,當然。”幾位夫人都笑着連聲應下,對於她們這樣的家世來說,每個人的私房都有個幾千兩,誰也不缺銀子用,她們缺的是青春,是美貌。如今,一直惦記的美容聖品有了着落,誰還會吝嗇?
木艾也不推辭,欣然點頭道,“我啊,最近在考慮開一家醫館,平日裡抓藥醫病,也爲咱們花王城的貧苦百姓們免費舍些藥材。諸位夫人的心意,到時候都會用到醫館裡,也算成全了大家一份功德。”
這話一出,衆位夫人更加喜笑顏開了,這花了銀子買東西,還能得份功德,多合算的事啊。
老年人對於功德更是信奉,衛老太君連連笑說,到時候一定要帶上她。衆人就順着話頭與她說些南方剛剛從外域流傳進來的佛說,因果報應,得功德修來世等等。
木艾低頭喝茶,心裡暗想,這世界本來是信奉天神的,可惜幾百年過去了,人心不似山嶽,早已慢慢遺忘,北方几城還好,南方卻已經慢慢被新傳入的佛教取代。想起現代時宗教對於民心的巨大影響,她開始有點爲這個國家的君主擔憂,,轉念又被她扔到腦後,這和她也沒有什麼關係。
“哎呀。”衆人真說的高興,卻被一聲低低的驚呼打斷,原來是楚夫人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衣袖被沾溼了半面。
楚夫人似乎有些尷尬,笑道,“真是,都多大年紀了,還如此毛手毛腳,讓大家見笑了。”
衆人連忙笑勸,“誰沒有失手的時候,找肖夫人借間內室,換套乾爽的就好了。”
楚夫人點點頭,然後擡頭四顧一週,卻不見麗娘身影,連門外的清雲也不在。
木艾連忙笑着站起身,主動開口說道,“嫂子此時恐怕正忙,要是找他來,還要等上片刻,溼衣沾身不適,如果楚夫人不嫌棄,我暫居院子就在附近,不如到我那裡整理一番,可好?”
此話正合楚夫人心意,當即同意並且道謝。衛二夫人也笑道,“正巧我也想更衣,就跟你們一起去走走吧。”
三人說着話都起身和衆人點頭打了招呼,然後一起出了門,楚夫人那個被喚作紫鸞的大丫鬟抱着備好的衣裙包跟在後面。
三人一路說笑着,很快進了清風苑,楚夫人客套幾句,就在春分和紫鸞伺候下進內室換衣去了。
衛二夫人坐在大廳裡側的軟榻上,四下環視一圈兒,見屋內的桌椅擺設、錦墊兒、軟枕,無一不是精緻上乘之物。就笑道,“麗娘夫妻是當真對你這義愛非常,平日裡每次說話提起都是臉上帶笑,今日一見你這住處,更見他們兩人細心周到。”
“我是佔了義兄義嫂沒有妹子的便宜,平日裡又喜歡耍些小性子,他們拿我沒辦法,就越發對我好些,指望我能少讓他們頭疼一些。”小安正奉上新泡的好茶,木艾笑着親手給她倒上一杯,笑着說道。
衛二夫人接了過來,笑道,“如果有你這樣又聰慧又真性情的義妹,我也必定會如此疼愛。,我家濤兒日日叫你姑姑,麗娘他們夫妻又和我們平輩論交。按理我也當得起你叫一聲嫂子,以後就不要如此見外,叫我衛夫人,待我也如麗娘一般親近,可好?”
“當然好,妹子一介山野村居女子,能得衛家嫂子如此厚待,又怎會不高興。以後多了一位嫂子疼愛,不,是兩位嫂子疼愛,這花王城,妹子可就要橫着走了,但凡上街遇到好東西就拿,末了報上兄嫂名號,誰敢要銀子啊,多便宜的事兒!”木艾這話說的有趣,眉眼間又帶了抹兒小女孩兒的嬌嗔,真如妹妹在自家姐姐處纏磨着得了什麼什麼好物件兒一般得意,衛二夫人看得是從心裡往外透着歡喜,以前對木艾的三分敬畏是立即降到了一分,那兩分都轉化成了疼寵。
“好,好。嫂子雖沒有你義兄義嫂財大氣粗,但是給你撐撐腰、付兩份銀子還是做得到的。外面的東西終究不如家裡的好,我那裡還有許多內造的錦緞、首飾,哪日多搬一些給你送去,你可不必要推辭。”
木艾咧嘴一笑,大眼睛閃過一絲狡黠,“啊,今日可真是發了財了嫂子如此大方,妹子也不能小氣,以後嫂子們的蜂蜜和泡茶之水都由我解決了。算是妹子對嫂子的孝敬了,嫂子當然也不要推辭啊。”
“不推辭,不推辭,其實啊,我就在等你這句話呢,幾匹布值什麼,你那蜂蜜和靈水可都是有銀子也買不來的好東西。你沒見剛纔那幾位夫人,羨慕的眼睛都快紅了,如此算來,我今日可是賺了。”說着,和木艾兩人都笑氣來。
木艾夾了塊點心放到她面前的盤子裡,勸她嚐嚐,衛二夫人擡頭看了眼內室之門,低聲說道,“妹子,這楚夫人如果脾氣性情還能入得了你眼,就多結交一二。我家老爺曾說,如果不出意料,下任府尹應該就是楚大人。以後,不管我們衛府和肖府是不是還在花王城裡,你多個談得來的朋友,多個相熟走動的地方,也不至於太孤寂。”
木艾知道她一個內院婦人,這些事必定所知不多,今日這些話,多半是衛廣通過她口知會自己,擔憂他們兩府離開後,自己沒有依靠,而提前爲她與下一任掌權者搭橋鋪路,於是出言感謝,“多謝嫂子提醒,妹子明白。楚夫人溫婉和善,是個好相處的人。”
衛二夫人點點頭,心裡爲完成了自家老爺的囑咐鬆了口氣。兩人又換了些衣食之類的瑣事閒聊起來,正說到桌上的那碟長白糕的做法,春分就當先推開門,然後恭敬站到一邊,讓了換好一身紫色衣裙的楚夫人出來。
木艾起身也把她迎到軟榻來坐,倒了新茶給她。楚夫人道了謝,然後撫了撫耳際的髮鬢誇讚道,“仙夫人一見就是個謫仙般出塵的女子,這已經讓我羨慕了,沒想到你手下的婢女也都靈巧非凡。這春分丫頭,盤起髮鬢來又麻利又精緻,比起我身邊那笨丫頭可是好太多了。”
木艾笑道,“楚夫人誇讚了,我平日裡懶散成性,常歪在榻上讀書小憩,這丫頭每每給我盤好的髮鬢都堅持不到一刻就散了,只得重新梳理,每日都要忙上五六回,時日久了也就孰能生巧,越發麻利了,沒辦法,誰讓她攤上個懶主子。你那丫頭看這也是個靈巧的,只楚夫人不給每日幾次的練習機會罷了,如果把她放我身邊幾月,再回去伺候楚夫人,恐怕比春分還要利落。”幾句話說得衛二夫人和楚夫人都笑了起來,就連那原本有些尷尬的紫鸞也咧嘴笑了,心道,這仙夫人真是個心善的,連她這樣奴婢的臉面都會照料到。
三人邊吃茶邊說笑起來,楚夫人瞄了眼桌上的點心,左思右想,最終還是輕輕嘆了口氣,衛二夫人眼裡閃過一絲瞭然,臉上卻似有疑惑的問道,“楚夫人爲何嘆氣?可是這點心不合口味?這裡可坐着食爲天的老闆娘呢,有什麼想吃的儘管開口就是。”
楚夫人笑嗔的瞪了她一眼,說道,“你這人,怎麼說的我好似多貪嘴一樣,我是在犯愁一件事。有心想求仙夫人援手,又心有猶疑。”
木艾眨眨眼睛,猜測到她所求之事可能與吃食有關,於是笑道,“楚夫人,我是個山野之人,平日裡對於禮儀規矩和人情處事,多有不喜,也不會委婉奉承,說話喜歡直來直去。我衛家嫂嫂和肖家嫂子和您都是多年交好的姐妹,就是看在她們面上,能幫我也是要幫的。何況我今日雖與楚夫人初識,卻覺十分投緣,原本還想着以後定要多多相處來往。所以,楚夫人有事儘管開口,哪怕我真幫不上什麼忙,也多一個人出主意啊。”
楚夫人聽她應得如此真誠乾脆,心裡感激的同時,也看了對面的衛二夫人一眼,她知道這位好友一定是給她說過好話了。衛二夫人回她一個“不必客套”的眼神,然後就端起茶水,慢慢啜了一口。
楚夫人理了理思緒,把事情詳細說給木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