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營裡每一個人都是這般過來,從小流離失所,刻苦習武,掙扎生存,黑暗殺戮,所以,也就更加嚮往普通人的生活,平淡真實的生活,有妻有子,有家有業。所以,肖府雖然不用毒藥控制,但是幾代秘營裡卻極少出現背叛之事,所有秘字號的人都在自覺維護秘營的規矩,因爲他們清楚,這也是在維護他們能過上真實生活的希望,維護他們安樂到老的奢望。
當然,白日黑夜,兩種差別極大的轉變,讓很多人多多少少都養成了一些怪癖,宣泄心裡的壓抑,而這秘一,秘營現任首領的怪癖就是—長舌。不過自從他成了首領之後,秘營裡比以前熱鬧許多。秘十三因爲曾在一次任務中被他順手救回,更是成了他的主要嘮叨對象。
秘十三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隨手扔出一把紅布條,甩下兩字“標記”就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第二日一早,孩子們照舊跟着歐陽去晨練,回來吃了早飯,開始跟着木艾繼續學習拼音、簡單加減法,描紅寫大字,轉眼就到了晌午,吃罷午飯,都累得一步三搖的回屋午睡去了,木艾吩咐春分備了兩盒點心準備去拜訪王老爺子。
剛剛換好出門衣服,尚未起身,小安就在門外稟報說,“二門外傳話說,隔壁王家二公子帶着兩位客人求見。”
木艾就是一愣,隔壁王家二公子?哦,想起來了,是二牛。她忍不住就是一笑,腦子裡回憶起,當初去賣米時,二牛被人叫做公子時手足無措的憨厚模樣。
這一段時間老太太身體也好,他家裡又搭了地熱,冬天時藥草也不必寄放在這裡,倒是有幾個月不曾見到他了。
正巧,她正要去拜訪,二牛就先上門來了,於是喊道,“先請客人到大廳安坐奉茶。我隨後就到。”
“是,夫人。”小安應了一聲下去了。
木艾喊了春分給她簡單挽了個髮鬢,插了只珍珠釵,就繞路洗漱室,從正門進了大廳。
二牛正有些拘謹的坐在椅子上,時不時的看一眼門口。見到木艾領着丫鬟進來,連忙站起身,臉色也有些紅,反倒是坐在他下手的那兩個身穿利落短打衣褲的高大男子,長相雖然很兇,神色間也隱隱透着焦急,但是行事舉止卻很是穩重有禮。
幾人互相見了禮,客套兩句。小安重新換了茶水點心,就站在了春分旁邊,好奇的用眼角打量兩人。
二牛不是擅長客套之人,喝了口茶水,不等木艾發問,就說明了來意。
原來王老爺子一個月前看着天氣暖和了,起了出門訪友的心思,吩咐二牛看好家門,就搭了商隊的車去了八百里外的蓮城,沒想到今日這兩人就拿着老爺子從不離身的玉佩找上門來,說是從蓮城快馬趕來的,要替王老爺子送一封信給仙夫人。他就把人領過來了。
二牛說着從懷裡拿出了那封信,木艾心裡疑惑,迅速看了一遍,信箋很短,甚至沒有交代具體事情,王老爺子只簡單但是異常理直氣壯的,向她討一棵百年的仙夜草,讓她交給來人。
她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自從她拿出一棵百年的川麻子給老太太配藥,這老爺子就認定她無所不能了。
要知道他年前送來的那些藥苗裡,這仙夜草不過才兩株,還都是五年生的。看這兩人的臉色就知道一定是有人等着救命,十萬火急,萬一她這兩個月沒有把仙夜草助長到百年,那該怎麼辦?讓那個人等死嗎?怪不得人家說,老小孩小小孩兒,這架勢真像滿地打滾要糖吃的孩子,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心神沉入空間細細查看了一下,好再經過老太太病重一事後,她對藥材上了心,在桃林邊兒上挪出來一塊空地,把王老爺子送來的藥苗都種了下去,每日都習慣性的澆上幾次水,送到肖府衛府的年禮中,那株山參和川麻子就出自這小藥圃。
藥圃最中間的那兩株仙夜草上,已經生出了十二片紫紅色的葉子,按照老爺子曾經說過的計算方法,這種藥材,一年長一葉,顏色逐漸加深,十年後深至紫紅,然後再開始長下一葉,現在這十二片葉子都是紫紅色,就應該是一百二十年生,應該能達到老爺子的要求了。
本來藥苗就是王老爺子送來的,所以捨出一株,木艾也不心疼,更何況她還想要老爺子給她的醫館當坐堂醫呢。
木艾剛要張口答應,卻突然想起一事來,老爺子也曾說過,仙夜草是解毒之用,而且是越新鮮解毒效果越好。
看這兩個人的打扮明顯是身懷武藝的江湖人,那麼這等待解毒之人就一定江湖客,雖然王老爺子人品是值得信任的,但是這兩個人呢,萬一他們走漏了風聲,江湖上傳出她這裡可以找到解毒藥材,會不會引來大批危險人物,中毒的想解毒,沒中毒的想要預防中毒,以後她這府裡還會有安寧日子嗎?
木艾這樣想着,臉上就帶了猶豫之色,眼睛盯着那兩個陌生人足足沉默了半盞茶功夫,二牛微微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她,似乎想說什麼,但是還是忍下了,那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起身跪到了地中央,年紀稍長些的那人沉聲說道,“夫人,恕小人大膽猜測,夫人這裡一定是有王老爺子所求之物,只是不信任我們二人,恐怕引來麻煩,對嗎?”。
木艾點點頭,暗贊這人只憑她的細微臉色變化就可以猜到她心裡所想,當真是心思玲瓏的人物。
那人也不低頭,望向木艾的眼睛,正色說道,“夫人放心,小人也不隱瞞身份,我二人是來自蓮城威揚鏢局孫家,小人叫孫成,他是我兄弟孫功,咱們百花國裡婦孺皆知,我們蓮城孫家是最重信義二字,但凡所應之事,就算傾盡幾世之力也必定做到。這次所求之物是要用到我們少主身上,當真是萬分危急,只求夫人寬仁賜下所求之物,我們蓮城孫家,必有厚報。”
這孫成雖然面相有些兇,但是聲音宏亮,眼神清明,此時脊背挺得筆直跪在那裡,着實不像個背信忘義的小人,再說又是王老爺子出面討藥救人,木艾也就稍稍放下心來,想着要他們起誓永遠不透漏給別人知道,但是轉念又爲自己的幼稚發笑,誓言這東西是最不可靠的,記得原來那人不也是信誓旦旦要娶她,最後她在手術檯上失去做母親的權利時,他不是在摟着別的女人準備新房,誓言,多可笑的東西?
晃晃頭,木艾勉強收回了跑遠的思緒,伸手虛扶兩人起身重新坐下,說道,“好,希望你們真能對得起蓮城孫家的信義之名。不過,那樣藥材很嬌貴,我需要安排一下,你們遠道而來,一定沒有吃過東西,如果不嫌棄,就先吃幾塊點心墊墊肚子,一會兒再和二公子一起多用些家常菜吧。”
兩個人連夜快馬趕路,只在極度飢渴之時才啃張幹餅就着涼水嚥下去,早折磨的筋疲力盡,此時聽到木艾肯贈藥,心裡的大石也落了地,也有了吃喝的心思,當下起身鄭重道謝。
木艾吩咐夏至去安排菜色吃食,並且叫郭管家回來陪客。
她則帶了小安和春分回了自己屋子,找了個一尺多高的大肚兒瓷瓶,從空間裡連着少量泥土一起,挖了一株仙夜草出來,直接放進瓶裡,又澆透了泉水,放在一邊。
四處看了看實在沒有密封效果好的物件裝泉水,只得從儲存空間裡拿了一大一小兩個喝空了的塑料礦泉水瓶,撕掉商標,裝滿了泉水之後擰緊。
然後纔在小安的服侍下淨手,春分舖紙研磨,木艾寫了一封信給王老爺子,當然不是責怪他貿然讓人來求藥,只是簡單寫了瓶子裡的水對病人恢復有一些好處,另外,把她開了醫館,準備爲貧苦百姓們舍藥治病一事也寫上了,問老爺子有沒有興趣回來當坐堂醫。如果老爺子一個月內趕回來,這種水要多少有多少,隨他研究。
末了還帶了句俏皮話,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希望老爺子能夠平安歸來。想到老爺子看到這封信時一定會氣得跳腳,她就人不足覺得好笑。
木艾又讓春分去庫房挑了一匹暗色的厚棉布來,幾個人一起動手縫了兩隻類似於現代雙肩揹包摸樣的布包來,一個裡面塞了兩瓶水,一個塞了大花瓶,都是仔細比照了尺寸做的,這樣就避免騎馬顛簸中左右晃動。
等到忙完這些,夏至就進來說道,可心和郭嬸兩個廚房一起燒製了六個菜,還盛了一大碗豬骨菜心湯外加現烙了十幾張蔥油餅端上去了,郭管家正陪着他們在飯廳裡一起吃。
木艾想了想,又讓她多準備些容易存放又頂餓的點心,然後仰靠在軟榻上歇息片刻,喝了杯茶,估摸着他們吃喝完了,纔回了大廳,幾個人也是剛坐下,見她進來都站起來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