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習慣性的捋着鬍子,思考着木艾這個設想的可能性,足足過了一刻鐘,才說道,“你的這個想法,也不是不能建,只是,就算真建成了可以移動的樣子,你要找多少匹馬才能拖動啊?”
木艾俏皮一笑,“老爺子不用擔心那些了,您只要幫我建成沒有地基,拖到平地上,釘好木樁就可以放心住的房子就好了。”
老爺子笑罵道,“你這丫頭,還跟我這老頭子保密,罷了,我試試看吧。”
木艾連忙起身道謝,說道,“讓老爺子受累了,放心,到時候老爺子儘管選合用的人手和材料,我不怕費銀子。”
“知道你不缺銀子,我不會給你節省的。”
兩人談好了事情,又說了幾句閒話,木艾正要告辭,就聽門外有人用力敲門,周大管家連忙出去查看,卻領着一個年輕後生走了進來,木艾定睛一看,這不是木十嗎,他不在食爲天裡招呼客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難道食爲天出什麼事情了?
木十見到自己主母,連忙上前見禮,似乎跑了很遠的路,狠狠喘了兩口氣,才說道,“夫人,咱們鋪子門前有人來鬧事,鬧得很兇,三掌櫃讓我來請您回去。”
木艾心裡微有不喜,木三也做了這麼久掌櫃了,怎麼有點兒小事就需要找她出面,看樣子還是缺少歷練啊。
回身和周老爺子告辭,周老爺子看了看她身邊一直沉默沒有說過話的歐陽,笑道,“丫頭遇到麻煩了,要不要我派幾個人過去,給你幫幫忙啊。”
木艾哈哈一笑,“老爺子的人還是拿鋸條刨子吧,我那裡還能應付,實在不行再來找老爺子撐腰。”
說完,再次施禮,然後出門而去。
三人走到街口僱了輛青布小馬車,一路急駛趕到食爲天。
木艾一跳下車,就知道她剛纔冤枉木三了,因爲食爲天門前此時圍了足有十幾人在吵鬧,當然這還不包括周圍那些指指點點看熱鬧的人。
歐陽冷着臉伸手撥開人羣,護着木艾走了進去。木三額頭上見了汗,正領着木十一和長樂堵在門前,見到主子來了,立刻上前請罪,“夫人,本來沒想驚動您,但是,他們人多勢衆,想要衝進鋪子裡去。看熱鬧的裡面好像也有幾個說怪話兒的,我怕他們砸了鋪子。”
木艾點點頭,知道他盡了力,出言安慰道,“沒關係,你做的很好。先說說是怎麼回事?”
木三用袖子抹了把頭上的汗珠子,狠狠盯着幾眼門前的幾個中年男女,說道,“這幾個人先前來店裡買點心,正巧碰了秋分出來送涼糕,就拉着秋分說是她叔叔。秋分躲到後院去了,這幾人就走了,我們都以爲認錯人了,可是,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又叫了更多的人過來了,嚷着我們店裡拐賣了他們的侄女,要我們交人,這才惹下這場亂子。”
他說完好似怕木艾怪罪秋分,連忙又分辨道,“秋分恐怕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還在後院哭呢。”
木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回身對歐陽說道,“歐陽,這裡交給你了,我進去看看秋分。”
“放心。”歐陽回他一個默契的眼神,雙腳叉開,雙手抱肩,如同門神一般,冷臉站在了門前。
木艾帶着長樂進了西廂房,秋分的屋子,怡然好似正在勸着什麼,見到主母來了,連忙行禮,秋分眼睛已經哭紅了,噗通跪在地上,悲聲說道,“夫人,奴婢給您惹麻煩了。”
木艾心裡嘆了口氣,她是親耳聽秋分講過身世的,當然知道她是怎麼賣身爲奴的,所以,外面那些人的目的,她都不用費腦子就可以猜出來。狠心親戚私吞財產,賣了侄女,如今知道侄女在最有名的點心店裡做內管事,學了一身的好手藝,當然就起了貪心,想要鬧一鬧贖出這個聚寶盆來,給自己撐起個鋪子,日進斗金。
打算是好打算,可惜,他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她木艾的奴婢,以前他們欺負了也就欺負了,但是,現在想要欺負可就真是瞎了眼了。
木艾上前親手扶起痛哭的秋分,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說道,“不要哭了,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你是想和他們回去,還是想繼續留在咱們府上?”
秋分拼命搖頭,一邊哽咽着一邊惶恐說道,“夫人,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留在咱們府上,他們在我爹孃死後,就已經不把我當親人看待了,咱們府裡就是我家,我還要做點心,還要給夫人做菜。我不走”
木艾其實也擔心,秋分這綿軟的性子,被她那些無良親人一恐嚇,或者掉上幾滴眼淚就心軟想贖身了。先不說,秋分在在她身邊這麼久,知道的東西太多了,點心方子更是記了無數。如果真放她出了府,她還是有些擔心的,但是,狠心滅口,她又絕對下不去手。聽她這般堅決要留下,她着實長長鬆了口氣。
“那就好,只要你不想走,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動你一下。我木仙府的人是隨便阿貓阿狗都能欺負的嗎?。”
長樂聽夫人說的有趣,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上前擰了溼毛巾,遞給秋分擦眼睛。
木艾起身說道,“走,跟我去前面,讓那些人也死了這個貪心。”
秋分三女連忙整理好衣裙,隨着主母出屋來到門前。
鋪子前面那幾個男女不知道是不是懼怕歐陽的冷臉,吵鬧聲明顯小了許多,但是,一見眼睛紅彤彤的秋分跟在木艾身後出來,立刻又嚷了起來,其中兩個穿了極俗豔花衣裙的中年女子,甚至哭嚎着想上前拉扯秋分出去。
被歐陽拿眼一瞪,又微帶懼怕的停了下來,只邊哭邊數落,“小荷啊,你爹孃死的早,我們答應他們二老要好好教養你,給你找個好婆家的,可是,老天不開眼啊,你怎麼就被壞人拐走了呢。若不是你叔叔今日來買點心,也不知道你流落到這裡爲奴。快跟嬸嬸回家吧,讓你叔叔掏銀子贖你出去啊。”
旁邊那個稍稍年輕些的也哭喊着,“我可憐的大哥大嫂啊,你們死地太早了,留下小荷給人做了奴婢,我們對不起你們啊。”
兩人哭的那個情真意切啊,她們身後的幾個男人也不失時機的露出了愧疚的表情,長吁短嘆,對着四周看熱鬧的人說着,什麼兄長早逝啊,沒照料好侄女有愧之類的。惹得人羣裡一片勸慰聲,畢竟這樣的事大夥也聽過,小孩子不看住了,很容易就被拍花的或者人牙子拐走了。這叔叔嬸嬸雖說有負兄長所託,但是現在既然找到了,贖回去好好找個婆家嫁了也不錯啊。
木艾看着幾人的賣力表演,心裡想着如果不是在自家鋪子門前,也是挺好的一個消遣,可惜,她上前幾步,朗聲說道,“幾位鄉親,有時可以說事,但是,你們圍堵在我們鋪子門前哭鬧,是不是有些失禮了?”
兩個女子擡頭見是個俊朗公子,一時眼睛冒光,差點忘了她們的目的,正要開口說話,就被身後的男人攔住了。其中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黑臉兒男子走上前來,眼珠兒亂轉瞄了木艾幾眼,心裡琢磨着剛纔木三的恭敬樣子,猜測這應該是鋪子老闆,自家侄女的主子了,於是上前拱手見禮,依舊是一臉悲慼模樣,說道,“這位公子,有禮了。我們都是城南桂樹巷的吳家人,我叫吳良,這幾位都是我們吳家的親族。幾年前我兄長夫妻去世,囑託我代爲養育侄女,沒想到一時不慎,叫她被人拐了去。今日我來貴店買點心,碰巧遇見了,回家說與衆人聽,大家一時激動,才找到這裡來,給公子帶來麻煩,還望公子見諒。”
木艾冷笑一聲,回了個半禮,盯着他問道,“不知這位兄臺說的侄女,是我鋪子裡的哪位姑娘?”
那人眼裡一喜,連忙指了秋分說道,“就是公子身後的藍衣丫頭,這孩子和我故去的兄長面貌十分相似,所以,今日我一見就認出來了。”
木艾淡淡一笑,“你可認清了?”
“認清了,認清了,確實是我的侄女。”吳良連忙點頭,生怕木艾不信一樣,又扯了身旁幾人作證。那幾人衣褲雖是綢緞的,但是一看成色就不好,搭配也極亂,再配上毫無站相的姿態,怎麼看怎麼就活脫脫一副痞子模樣,此時聽見吳良說話,連忙叫嚷着附和,“對,對,那就是吳家丫頭,她小時候我還抱過她呢。”豈不知他們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比秋分大了不到幾歲,怎麼可能冒充長輩,而且誰家好女兒能隨便讓男子抱啊。
他們身後看熱鬧的人羣,看着幾人的猥瑣樣子,心裡忍不住開始懷疑,就慢慢往後退了幾步,好似生怕沾了他們身上什麼髒東西一般。
吳良察覺出來了,狠狠瞪了幾人一眼,心裡氣恨,臉上還是堆了笑看向木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