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溜的是寵物,香菜溜的是大活人。【鳳\/凰\/ 更新快 請搜索】她手上的褲腰帶就好比是一條狗鏈子,就算不栓在錢朗脖子上,她也能讓這小子乖乖的俯首稱臣。
早在來滬市的那條貨船上,香菜就看出來了,錢朗這小子的心眼兒賊多,不多提防他點兒,大有可能就讓他溜了。而且他身上的功夫也不錯,要不是他小覷了香菜的實力才自找死路,不然也不會被香菜逮着。
經過這一次,他是長記性了,下回再撞見香菜,要繞道走,繞得越遠越好。
錢朗把香菜帶進了一個菜市場,說是菜市場,其實也算是擡舉了這地方。用“貧民窟”一次來形容這裡還算差不多。
這一片的建築幾乎都是老弄堂房,層層疊疊高不過三層,具有十分濃重的生活氣息。香菜走過的這一路上,看見最多的就是樓上樓下家門口的晾衣繩上掛的衣物,大到牀單被套,小到**尿布,五顏六色的像一面面大大小小的旗幟。
錢朗帶香菜拐進一條不算寬闊的弄堂,弄堂的兩邊大部分都是賣菜的小商小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他們之中條件好的是用木板車把新鮮的蔬菜拖來的,條件差不多的是用編織的菜籃子把菜帶來的,條件不好的就是隨便擰了一根草繩把菜紮成捆,用扁擔挑來的。
錢朗一座弄堂房的樓梯,香菜緊隨其後。
樓梯狹窄的緊,一次只能通過一個人。
錢朗剛到三樓的樓梯口,突然就往後退了一大步,險些撞到香菜身上。
他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瞪圓的雙眼裡寫滿了糟糕,他提着褲腰的雙手也不由自主的一再收緊。
他瞅了一眼香菜,露出絕望的神情。這一回,他真的體會到“前有狼,後有虎”是啥樣的滋味兒了。
香菜不知道他在發哪門子的神經。
就在錢朗決定要跳樓的那一刻,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了樓梯口。
“錢朗!”那人暴喝一聲。聲勢驚人,攝人心魄,就連腳下的木板也爲止震顫不已。
這聲音……好生耳熟!
香菜怔了一下,便擡起頭來。目光越過錢朗的肩頭,向樓梯口投射而去。
錢朗當下一驚,隨即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燕……燕大探長……”
堵在樓梯口的那個人,正是龍城巡捕房的探長燕鬆。
燕鬆一眼看到香菜。顯得很是意外,不過很快,他又擺出一副很蛋痛的模樣。以前他對香菜是很喜聞樂見的,但是這一次,他一見到香菜,心裡就產生了一種很不祥很不妙的預感。
被冤家逮着也就算了,被巡捕房的探長找上門,那可不會有什麼好事。
見香菜和燕鬆倆人大眼瞪小眼,錢朗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在心裡默默地計劃,從三樓跳下去。抓住二樓的晾衣繩,應該不會摔殘……
就在他提着褲子轉了半個圈,準備要往樓下跳的時候,腰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捅了一下。他回頭一看,香菜手上除了他那條腰帶,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根用來洗衣服的棒槌。
“上去!”香菜揚着手裡的棒槌衝他示威。
想從她手底下溜走,看來是不可能的了……錢朗幻滅了,內心都是崩潰的,硬着頭皮上樓,把香菜和燕鬆帶到他那間不足四十平米的小房子中。
錢朗的屋子裡陳設很簡陋。除了一張牀和一個衣櫃,然後就是門口邊上的臉盆架子和一些洗漱用具了。
“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燕鬆很好奇香菜和錢朗這一對組合。
他倒不是覺得香菜和錢朗站一塊兒的那畫面不協調,而是感到很害怕!
香菜的實力深不可測,錢朗又是個棘手的傢伙。這兩個麻煩加在一起。就等於是大麻煩!
“你們認識?”錢朗訝異的來回看着香菜和燕鬆,卻被這二人給無視了。
香菜跟燕鬆玩起了文字遊戲,“我不明白燕大探長的‘在一起’指的是哪方面的意思。”
乍一聽,燕鬆只覺得她那話沒什麼,然而結合她輕佻的口吻和戲謔的神情,再多加細忖解讀。就能品味的出那句話中多了一層曖昧的意思。
他瞪一眼羞射的錢朗,心中怒吼:你丫臉紅個屁呀!
燕鬆看向香菜,神情變得肅穆,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你也是來調查盤尼西林的事情?”
“什麼盤尼西林?”香菜裝傻充愣,“你想多了,我只是來拿回我的東西。”
說着,她用眼神催了一些錢朗。
錢朗蹲在牀邊,伸手在牀底下掏了半天,才拽出一個罈子,然後將香菜的包袱從罈子中撈了出來。
香菜從錢朗手上接過包袱,一股濃濃的酸菜味兒撲鼻而來,她厭惡的皺了皺秀眉。
居然把她的包袱塞進了泡過酸菜的罈子裡!真是夠了!
不過這也印證了錢朗之前的話沒錯,他確實是偷錯了包袱,他本想偷的是林家兄妹裝有乾糧的那個包裹……
香菜的手隔着包袱揉捏了一陣,能感覺出她從家裡帶出來的大部分東西都還在,除了——
“錢呢?”
要是換了個人這麼問他,錢朗大有可能是這樣的反應——擡起下巴,鼻孔朝上,頤指氣使的說倆字,“花了!”
但是,香菜這麼盛氣凌人,又這麼不好對付,他不是做不到那樣的反應,是不敢做哇哇哇——
手伸進酸菜罈子裡繼續掏,期間錢朗還刻意挪了一下位置,背對着香菜與燕鬆二人,將酸菜罈子在懷裡藏了個結結實實。他一個人搗鼓了一聲,轉身面對香菜時,手裡多了六塊銀元。
香菜一把將銀元抓在手裡,臉色緩和了不少,心裡也實在了許多。
用這些錢,起碼能把眼下的難關度過去。
錢朗看得出來,香菜跟燕鬆不是一路人,也知道燕鬆找上門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在燕鬆開口說事之前,他索性先將責任推了個一乾二淨,反正跟前有現成的背黑鍋的唯一人選!
他跳到燕鬆身邊。首先擺明立場,目的就是要告訴燕鬆他們是一國的。他伸手指着香菜,信誓旦旦舉報:“燕大探長,不關我的事。肯定都是她乾的!”
錢朗裝無辜倒是裝的很像。他承認自己不是香菜的對手,他就不相信大探長燕鬆還能在她手底下吃虧了不成。
香菜對錢朗的指控,感到一陣莫名,心中只道這小子病的不輕。
燕鬆哭笑不得,斜眼瞅錢朗。“你知道我來找你是爲了什麼嗎?”
錢朗無辜的眨巴着眼睛,“你剛纔不都說了是盤尼西林嗎,這件事前幾天都報道了,說是有幾個學生從醫院偷了一批盤尼西林,被你們巡捕房給抓到了,好幾千大學生因爲這事兒罷課遊行……鬧得滿城風雨的事兒,我能不知道嗎?!”
“那你還知道什麼?”燕鬆虛了一下眼,他就是想從錢朗的嘴裡挖掘出更多的線索。
“我還聽說盤尼西林什麼的,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是你們和日本人鬧了個大烏龍——”
“烏龍?”燕鬆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隨即肅然道,“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有! ”
錢朗說:“你們最後不是把那些學生放了嗎?”
“那是因爲我們沒有掌握到足以指控他們的證據,纔不得不提前把人給放了。”燕鬆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怒色,他似乎很不滿這樣的結果。
“嘶——”錢朗發出一陣怪聲,一臉困惑,“不會吧,沒有證據的話,你們當初是怎麼抓人的?”
“一開始是世和醫院的院長報案,說是醫院裡丟了一個密碼箱,箱子裡有很重要的東西。”燕鬆頓了一下。接着又說,“我們巡捕正着手調查這件事的時候,又有人匿名報案,說是菖蒲學院的學生聰世和醫院偷走了一批盤尼西林。我們去學校。抓到了人,也找到了箱子。但是——等打開箱子的時候,發現裡頭是空的……”
日本人可不好糊弄,那個渡邊少尉一直對龍城巡捕房發難,勒令他們務必要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軍火庫被炸的事情,對渡邊少尉的打擊不小。他的上級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十分憤怒。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切腹自盡,以死謝罪。另一條裡就是留在龍城,將軍火庫被炸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渡邊少尉不笨,很快就想到他們日方的軍火庫被炸,以及當天發生的事情,和盤尼西林有關……
燕鬆忽然擡手,按住了錢朗的肩膀。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小子是故意在套他的話。他之所以裝作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要看看錢朗的反應。
抓在錢朗肩頭的那隻手,只見五指稍微一緊,錢朗立馬痛哼一聲,整張臉因痛苦而變得微微扭曲。
他細聲求饒,“燕大探長,你抓疼我了……”
燕鬆目光深沉,臉上不見有半絲玩笑的態度,渾身散發着一股強大的壓迫力。這會兒纔像個正兒八經的探長。
“我問你,”燕鬆聲音低沉,不可違抗,“是不是你把盤尼西林從密碼箱裡偷出來的?”
錢朗這會兒的無辜表情是真實的,他發自內心的喊冤道:“燕大探長,你是知道我的,我常乾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從來就沒攤上過多大的事兒!再說了,在不知道密碼的情況下,我要是真有本事打開密碼箱,我還會住這破地方嗎,早就發家致富奔小康了好嗎!”
燕鬆神情鬆動,猶豫了一下之後,也終於鬆開了手。他相信錢朗的話,卻沒有將他挪出他心頭的那份黑名單裡。
“你是神偷‘賊公’,整個滬市除了你,誰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東西偷走?”燕鬆神情冷峻,“說不定,其實你是知道密碼箱的密碼……”
“這都是你的推測!”錢朗截斷燕鬆的假設,“我是幹過不少小偷小摸的事兒,但不能誰家丟了東西就賴到我頭上來吧!”
旁聽的香菜,插了一句嘴,“不能賴到你頭上,就能賴到我頭上了嗎?”
其實此刻香菜心中“靠聲不絕”,一開始錢朗讓她背黑鍋,她壓根兒就不知道是盤尼西林的事情。
還真被這小子給蒙對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其實挺心虛的。
燕鬆對香菜倒是沒產生懷疑,他想不到香菜冒那麼大的風險去偷盤尼西林的理由。
他盯住了牀邊的那個酸菜罈子。
見他虎視眈眈,錢朗忙往牀邊挪了挪,將寶貝酸菜罈子藏到了身後。
“你心裡要是沒鬼,你遮遮掩掩什麼?”燕鬆質問錢朗。
錢朗嚷嚷了一聲,“我真沒偷盤尼西林!”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偷的是別的東西?”香菜把他推進他自掘的墳墓裡。
錢朗咬牙,很恨道:“你別曲解我的意思!”
香菜冷聲哼笑,“我看你是心虛了吧。”
她就是要報那一箭之仇,誰讓錢朗剛纔不識擡舉,讓她背黑鍋來着!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心虛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燕鬆沒加入他們之間幼稚又無意義的爭吵,腳下大步一邁,趁其不備將錢朗搡到一旁,彎腰拾起酸菜罈子,將罈子裡的東西一股腦都倒在了牀上。
嘩啦啦,燕鬆一下倒出來十幾個錢包荷包。
錢朗捂着眼睛,不去看那些如山的鐵證。沒錯了,那些錢包跟荷包都是他偷的。
香菜樂了,乍一看燕鬆和錢朗,這倆男人還是蠻登對的。他們一個是警,一個是賊,之間可以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她就不做那電燈泡了,“你們倆可以好好聊聊這些錢包的來歷。”
說完,她背上包袱,閃人了。
香菜走後,燕鬆倒沒有爲難錢朗。
他大概明白了香菜和錢朗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了。
“你偷了她的東西?”燕鬆一眉高一眉低。
錢朗支支吾吾,“很早以前的事了……你、你幹嘛這副表情?”
仿若看一個將死之人,燕鬆眼裡充滿了憐憫。他誠懇的給錢朗提了一個建議,“以後見了她,趕緊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