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峰突然有點兒羨慕心甘情願爲香菜做苦力活的藤彥堂了,是不是幫忙採桑,就跟這丫頭的關係變好了呢?
但是話說,這種事找些幫手來做,不是更快麼。
於是馬峰再一次不顧藤彥堂的臉色和眼色,跑去找幫手了……
藤彥堂想咆哮的心都有了。
啊啊,麻蛋,就不能讓他跟香菜好好的獨處一回麼。
待馬峰一走,香菜就說:“你還真不怕別人說閒話。”
“你說我二哥看見咱們的事?我跟他解釋過了,是誤會啊。”
爲了讓香菜少辛苦一點,藤彥堂刻意挑沒有蟲蛀過的桑葉摘。爲了能跟她多相處一段,他故意摘得很慢。
“我說的是紡織廠的事——”
自從柴老闆家出來,香菜心裡就一直有個疙瘩,不去撓它卻越發難受糟心的緊,何況她忍不住不去想一些事。
她將一片被蟲蛀壞的綠桑丟掉,從桑樹的另一邊攀了上去,到達與樹上的藤彥堂齊高的位置。
樹枝似乎承受不住他們二人的重量,簌簌的響動了一陣,很快就在夏日的清風中歸於平靜。
靠在粗壯枝幹上的藤彥堂幫了一把手,待香菜在坐穩了,才戀戀不捨的將手放開。
爲將那份悸動掩飾過去,他立時從香菜身上轉移了注意力,接着她剛纔的話說:“你說的是紡織大王盛春來的廠子?”
“如果我沒記錯,這個盛春來就是在菖蒲學院的拍賣會上買走那副畫的人吧。那副畫讓盛春來身敗名裂,畫又是在你贊助舉辦的拍賣會上出現的,你現在拿下他的紡織廠,不等於是告訴世人你爲了奪他家產才害他到這一步的嗎?”
藤彥堂眼中一掃平日裡的幽暗。盈盈閃動着比破碎的陽光還耀眼的光彩,使得他那雙狹長的鳳眼更加邪魅妖豔,好叫人移不開視線。
他輕輕挑眉,微微上揚的語調中透着愉悅,“所以,你是在擔心我咯?”
桑樹的果實在他的白色襯衫上留下點點紫色痕跡,斑駁的樹影覆蓋了他的全身卻擋不住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某種叫人喉嚨發緊的氣息。
他看上去比樹上最飽滿新鮮的桑葚還要可口。
香菜略微失了一下神。吞嚥一口說:“身爲朋友。難道不應該這樣嗎?”
藤彥堂的心驀地一沉,如被淋了一盆冷水,冰涼徹骨。讓他感受不到一絲炎熱之意。鳳眼中的光華瞬間熄滅,被一片幽冷佔據。
他聽不到被風吹動的樹葉簌簌而響的聲音,也聽不到周圍比夏日的酷暑更要讓人焦躁的蟬鳴,耳邊迴盪着香菜那比夜鶯啼鳴還要動聽的聲音。
香菜正是用這道聲音。彷彿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不快的問:“只是朋友?”
他的雙眼中有兩道幽暗的漩渦,似乎要將她整個人捲入進去。
香菜緊張莫名。“那……我跟你之間好像不存在朋友以外的關係吧!”
藤彥堂凝眸而視,眼中的深邃陰冷似乎預告着狂風驟雨的來臨。
他稍頓了一下,沉聲問道:“那……我對你做了超過朋友關係的事情,你是不是就不僅僅當我是朋友了?”
香菜感覺胸口越來越緊。心臟中似乎有一頭活潑的小動物在不住騷動。
她瞪着眼發狠,然而透着慌亂的聲音少了平時的那股威力,“可我警告你啊。你也知道我的記性很好,別故意做讓我印象深刻的事。也別故意說讓我印象深刻的話,不然我記你一輩子!”
“正合我意。”藤彥堂暗暗心道了一句,忽的彎腰靠近,本想與心儀的女孩來個本世紀驚絕人寰的一吻,但是天公不作美呀——
腳下的這棵老樹精也忒不識趣,似乎察覺到了他滿滿的惡意,讓他在彎腰的時候,身體失去了重心。就這麼,藤彥堂整個人向樹下栽去。
香菜眼疾手快反應靈敏,及時拉他一把。
她屁股底下的這根樹枝終於承受不住他們而人的力量,劇烈的搖晃了一陣,在噼啪一聲中連根斷裂。
香菜整個人也受地心引力的吸引,隨着藤彥堂一起向樹下掉落。
她本來以爲有這個男人給自己當墊背,就算摔的再狠一點也不會感受到疼痛,結果不如她預料,疼痛還是不期而至。
也不知他吃什麼長大的,渾身跟鐵打似的,硬邦邦的硌得她好難受。
疼的頭暈腦脹了一陣,香菜按着藤彥堂的胸肌,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卻使不出多餘的力氣,因爲她的後腰卻被一雙手臂緊緊圈住。
後背重重地撞擊在地面,藤彥堂似乎一點兒也不感覺疼痛。幽亮的光華在他眼中浮動,愉悅和享受掛在他微微上揚的脣角中。映在他俊逸臉龐上的斑駁樹影,隨着夾帶着青草氣息的甜澀夏風輕曳曼舞。
香菜雙手撐在他緊緻的胸膛上,總覺得現在不做點什麼,對不起這種曖/昧的姿勢和微妙的氛圍。也許這種時候最適合用玩笑的心情和美麗的誤會化解眼下的情形,但是她很清楚,自己體內正活躍的那股衝動。
簡單來說,她此刻很想對身下壓着的這個男人做點什麼。
兩人相望無言,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彷彿變得美妙無比。
夏風拂動樹葉的響聲是優美的旋律,周圍的蟬鳴聲也變得悅耳至極,就連地上那一隻螞蟻翻過落葉的腳步都像是在輕舞。
藤彥堂感覺自己如墜雲端,希望時間能夠在這一刻凝固,他眼中的丫頭比任何時候都要讓他心動。此刻的這份心動,比任何時候都要難以抑止。
他們的目光膠着在一起,他們的肢體相疊且傳來彼此的溫度。滾燙的溫度,像是要在彼此的皮膚上留下烙印。
香菜情不自禁地越靠越近,隱約聞到了自藤彥堂身上傳來的腥羶味兒。聳動鼻頭深嗅了幾下,那股味道越發濃郁,她嫌惡地皺起小臉兒。
大好的氣氛居然被一隻烤全羊遺留下來的腥羶味兒給破壞掉了,還真的是讓藤彥堂哭笑不得。
兩人身上有着同樣的氣味,也算是抵平了。
香菜很快釋然,一對漏神兒的杏眼乍現一抹邪氣的笑意,她撕掉藤彥堂脣上的那兩撇假鬍子。在對方一陣輕輕的低笑聲中重新投入到情不自禁當中。
香菜越靠越近。藤彥堂等待着她那櫻色且柔軟的脣瓣。
而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彥堂,香菜——”
藤彥堂原本祈求走掉且不要再回來的馬峰。居然帶了一幫人來!
哎喲喂,他這個二哥,是老天爺專門在他的桃花運上安排的劫數嗎?
香菜從藤彥堂身上爬起來,跟沒事兒人一樣。
藤彥堂慢吞吞起身。心裡那叫一個幽怨。
見他們二人從馬車的另一邊出現,馬峰和他帶來的那幫人都受驚了。
第一次是巧合。馬峰信了。
第二次再用巧合做藉口,那就真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他情緒上凌亂了,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大白天的,這對狗/男女到底在幹什麼!
第一次好運氣撞見他們的奸/情。第二次還帶了這麼多人來觀光,他自己又在幹什麼……
馬峰抹了一把老臉,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咳出一口老血噴到那對狗/男女的臉上!
榮記商會的臉都被他們丟盡了!
“你倆摘桑葉不往樹上去。躲馬車後面的地上幹什麼!”馬峰倒要聽聽,他們這一回能編出一個什麼樣的藉口來。
藤彥堂沒好氣地看着他。
香菜正兒八經道:“他鬍子掉了。我正在幫他找。助人爲樂什麼的,我最喜歡了。”
馬峰一時無語。
他怎麼覺得藤彥堂的鬍子是被這丫頭一根一根薅光的……
他優雅地扶了一下額頭,“大家趕緊幫忙找二爺的鬍子,誰第一個找到,重重有賞。”
一聽“重重有賞”,香菜倆眼噌的一亮,立時攤開手掌,露出粘在手心上的兩撇小鬍子。
她跑去向馬峰邀功請賞,“三爺,二爺的鬍子在這兒吶,請問有什麼賞賜?”
馬峰嘴角抽搐,雖然他沒親眼所見,讓他心中認定彥堂的鬍子就是被這丫頭拔掉的!
在場的除了她以外,再沒人敢幹出這種事兒!
“賞你一邊兒涼快去,採桑這活兒,就交給我們了。”馬峰招呼着大家趕緊上樹幹活兒。
藤彥堂步步逼近馬峰,決定好好跟他這個二哥聊一下人生,二哥就忍心看着他一直單身下去嗎?嗯?嗯嗯?
有人幫忙幹活兒,香菜還真就到旁邊涼快去了。她靠坐在樹蔭底下,看那對兄弟打鬧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感情很好。
她忽然想起江映雪的話——
“二爺他爲了給三爺報仇,全身捆滿了炸/藥,與空知秋同歸於盡。”
她明知這樣的未來有可能不會發生,但還是忍不住不去想。她沒有仔細問過江映雪,因爲她的出現,改變了多少她所知的那個未來。
這樣的未來,會不會也因此而改變?
如果她無法阻止這一切……
思及此,香菜全身生生冒出一股寒意,彷彿有一把利刃刺破她的心臟,不是爲了結束她的生命,而是爲了讓她好好感受這份清晰又窒息的疼痛。
她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是的,哪怕只有一點點,她在乎着那個男人。
此刻,那個男人正在向她走來。
藤彥堂教訓了馬峰一頓,這會兒馬峰正在馬車底下“納涼”。
香菜俏皮地衝他飛了一眼,話中挑/逗的意味兒十足,“要不要繼續剛纔的事兒?”
“你說紡織廠啊……”藤彥堂神情自然,故意裝作一副很不解風情的樣子,“我做事當然不會給人留下把柄,我是幫着菖蒲學院舉辦了那次拍賣會,最後拍出的那幅畫並不在名單裡,而且警方已經確認過,在拍賣會之前,我們榮記還有菖蒲學院的師生都沒有見過那幅畫。這件事就算查到我頭上,他們也拿不出證據。至於盛春來的紡織廠,我沒有直接出面收購,廠子我交給了我一個朋友打理。”
藤彥堂說話的時候,香菜全程一臉懵逼。
這男人是真君子呢,還是假正經?
天啦嚕,香菜感覺自己好像個女流/氓。
藤彥堂隱忍着笑意,長臂一伸撐在樹幹上,給香菜來了一個“樹咚”。
他低聲輕喃:“下次找個合適的場合,再繼續另一件事吧!”
他可不想讓他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充滿着羊肉味兒的回憶。
香菜推了他一把,板着臉孔,很是高冷,“哼,你以爲我還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嗎?”
藤彥堂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跟她理論;“明明是你自己貼上來的,我可沒有強迫你。”
他是主動了那麼一下下,也就那麼一下下而已。
香菜斜着眼瞥了他一下,“說得你自己好像多麼不情願似的,你要是真不情願,當時怎麼沒把我推開呀!你個悶騷男!”
“美女主動投懷送抱,這叫我怎麼忍心拒絕。”藤彥堂作出傷腦筋狀。
香菜的臉一下黑了,陰陽怪氣地說:“原來這樣啊!二爺果然是身經百戰,閱人無數啊!”
自知說錯話的藤彥堂想拿腦袋撞樹的心都有了。
他慌忙解釋:“我跟你開玩笑呢!”
香菜朝他飛了一記眼刀子,甩頭往跑馬場去。
藤彥堂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擡手按住她的肩,“生氣啦,我真跟你開玩笑呢!”
“蹄子拿開!”
“一起走。”
“離我遠點兒!”
“哎呦,別這樣啦,我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藤彥堂用手指勾了一下香菜的小手,扭扭捏捏的說,“咱們現在算不算是超越朋友的關係?”
香菜甩開他,吼道:“算你妹!尼瑪別碰我!”
這世上有一種關係叫: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藤彥堂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撮希望的小火苗,怎麼可能就讓它這麼熄滅掉了呢!
誒,他剛纔裝什麼逼呀,直接順着香菜的話繼續那件他早已謀劃了很久的事不就得了。
誒誒,錯過了這個村,啥時候纔有那個店兒啊!
誒誒誒,都怪他二哥那個程咬金,半路殺出來壞他好事,總有一天他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等着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