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守護,不應該僅僅只存在與時間或者空間當中,陳心認爲守護最重要的,是人!
他雖然無力帶領閻羅道最終戰勝仙神,但卻能陪伴所有人一起,迎接大戰。
歷史的進程既然不能改變,那麼就讓陳心徹底融入歷史之中!
所以接下來的一戰,他不會離去!
陳心醉了三天,這是他早就想好的,等到問道結束之後,要和琉璃一起,大醉三天!
只是這一次,醉的人只有他自己,安靜的琉璃,一直在墳中觀望。
三天之後,秦廣到來了,見到渾身狼狽,甚至血跡還未乾枯的陳心,秦廣只覺心臟都受到了衝擊。
他開始思考,自己最終救下孟飛天的舉動到底是對是錯,良久之後,仍然沒有答案。
理智告訴秦廣,用琉璃一人之命,換來日後百萬人蔘加戰爭的情報,是最正確的決定。
但琉璃難道不是人嗎,他不是閻羅道弟子嗎?
一個人的性命雖難以與百萬人相比,但難道他的命,不是命嗎?
與陳心一同坐在琉璃墳前,秦廣沉默了片刻之後說到:“對不起。”
此刻,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對誰說的。
是琉璃,是陳心,亦或者……他自己。
“這是之前答應你的,幫助你穿越歷史長河的重寶,我兌現承諾了。”
秦廣將一塊黑布包裹的東西放到陳心身邊,之後便打算離去。
但陳心卻是看都沒看那重寶一眼,雙眼直勾勾的盯着秦廣說到:“我暫時不打算離去,但作爲條件,我有一個要求,一個問題。”
秦廣也開始注視陳心眼睛,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陳心指着琉璃的墳冢:“第一個問題,是不是你安排的這一切!”
這不怪陳心多疑,從琉璃在陳心選擇問道之後一直待在他身旁,並且最後秦廣救下孟飛天這件事來看,實在有些蹊蹺,就好像是人爲的安排好一切,逼迫陳心留下來一般,所以他纔有此疑問。
秦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悲哀的說到:“我不是一個好的掌權人,但也不會拿自己門下弟子去做那骯髒之事!我可以珍重的告訴你,琉璃的死,與孟飛天的刺殺,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陳心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鄭重,點了點頭之後說出了自己下一個條件:“我要獲得未來戰爭的全部指揮權!”
感覺到了秦廣的驚訝,陳心繼續解釋到:“你們不瞭解如此大規模的戰爭,而我,親身經歷過!”
秦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之後說到:“我會和其他九殿殿主商議一下,過一段時間給你答案!”
說完此話,秦廣便離去了,只留下陳心依然坐在琉璃墳前。
驀然間,一陣風吹過,好像是溫柔的女子拂過心愛之人臉頰的手。
那柔風吹開了包裹秦廣送來重寶的黑布,一塊四四方方,通體黑色的印璽,出現在陳心眼中。
瞳孔一縮,陳心拿起了眼中的印璽,託在掌中,上下打量一番之後,眼中露出思索。
這印璽他實在是太瞭解了。
正是當日將他從東洲傳送到閻羅道的幽冥王璽!
此時的幽冥王璽顯然是剛剛煉製出來,還沒有之前那濃厚的滄桑氣息,但這仍然令陳心無比驚訝!
翻開印璽的背面,陳心在此刻已經學會了地府世界的銘文之後,終於知曉了幽冥王璽之上銘文的意思。
少殿主印!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嗎?”
在陳心腦中,本來的歷史長河應當是一條直線的,但此刻他卻認爲,歷史長河也是一個圓。
因爲兩邊的歷史,竟然全部都在他手中重合!
重要的信物,便是手中的幽冥王璽,或者叫少殿主印!
到底是陳心先得到閻羅道傳承之物幽冥王璽,隨後在東洲大戰之後被傳送到閻羅道。
還是先來到閻羅道,得到自己的少殿主印之後,才留下的閻羅道傳承。
這一切無從得知,時間長河的兩端在陳心面前交匯之後,發生了一絲玄奧的變化,這不是此時的陳心能夠理解的。
甚至就連在時間之道浸淫了無數年的秦廣,可能都無法理解這件事。
來到閻羅道之後,陳心實在經歷了太多太多,所謂變數,所謂時間長河,還有上古時代的大戰,以及仙神的種種。
這些事情都是此時的陳心不能理解的。
但同樣的,這也開闊了陳心的眼界,他開始放眼整個世界,而是不是侷限在小小的大千世界之中。
陳心知道,這個世界的龐大超出他的想象,原本以爲世界的中心便是大千世界,但現在想來,實在是有些幼稚了。
種種玄奧的事情在圍繞着陳心,無數紛繁的思緒紛至沓來,陳心暫時得不到答案,他只能一點一點的摸索。
暫時將所有思緒壓下,陳心開始考慮眼前的事情,同時準備制定出一個,對閻羅道來說擁有最大優勢的,戰爭計劃!
…………
豎日,陳心在沉思中被人驚醒。
來人正是裴彪,只見此刻對方早已沒有了第一次相見之際的飛揚跋扈,整個人都成熟了不少。
他先是對着琉璃的墳冢拜了一拜之後,抱拳對着陳心說到:“殿主已經爲師兄準備好了加冕少殿主的大典,請師兄移步。”
陳心點了點頭,之前秦廣曾經和他說過這件事,陳心也認爲是時候給所有閻羅道弟子,注入最後一劑強心針了。
換了一身黑色法袍,將自己有些散亂的頭髮全部梳理完畢之後,陳心便跟裴彪一起上路了。
一路上裴彪顯得無比拘禁,五大三粗的身軀都不住的縮在一起。
陳心看了之後笑了笑,拍着裴彪肩膀說到:“怎麼,還在記恨當初我教訓你?”
陳心此話當然是開玩笑,過去的事情已經這麼久了,他早就已經不在意了。
但裴彪卻當真了,連忙擺手說到:“我還要好好謝謝你呢,是你打醒了我,不然我可能一直被季鷹和林犬那一對小人矇在鼓裡!”
“哦?”陳心發出一陣疑惑的聲音,隨後繼續說道:“那要不要我再打醒你一次啊?”
裴彪此時也聽出了陳心的開玩笑之意,本來緊張的心也開始漸漸舒緩。
想到了之前種種,他嘆了一口氣,看向陳心說到:“陳師兄,你怕嗎?”
“我怕。”陳心微笑着看向裴彪,溫和的說到:“但你記住,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身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死。”
裴彪不說話了,好像是在不斷消化陳心今日對他說的話語。
而等到他再想問些什麼的時候,兩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目的地!
“陳師兄!”
“少殿主!”
此時整個閻羅道弟子,基本上都已經到來,地點仍然是秦廣殿廣場之處。
仍然是陳心問道之地,也是琉璃身死的地方。
陳心長出一口氣,微笑着與所有人見禮,將心中紛繁的思緒全部拋棄,只留下一顆淡定的心,與堅定的步伐。
裴彪停留在人羣中間,看向陳心的孤獨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陳心,則是越過所有人的身邊,緩緩走到了一處搭建好的高臺最頂端。
十殿閻羅此刻全部在列,陳心衝着所有人點頭之後,看向下方。
百萬修士是什麼概念,此時陳心眼前,就好像一片黑色的洪流,無窮無盡,密密麻麻。
人頭攢動之下,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發出。
所有人眼光都在看向高臺處,那個一身黑袍的青年修士。
他是陳心,是所有人的大師兄,也是閻羅道的少殿主,是魂修未來的希望,也是閻羅道的,領軍人物!
這麼大的場面,陳心即便經歷了這麼多,也都極少見到,此刻不自覺便感受到呼吸急促。
他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之內,眼前這百萬人可能沒有一人能夠存活。
歷史車輪的碾壓之下,魂修終究會成爲過去,而人族的驕傲與倔強,也終將隨風飄散。
在時間長河的另一頭,那個陳心所存在的時代中。
那裡的修士已經沒有人還知道魂修的存在,沒有人知曉他們的祖先,在面對仙神的圈養,曾經爆發出屬於自己的怒吼。
他們反抗過,戰鬥過,最終用自己的鮮血,鑄成一曲悲歌。
他們的存在徹底被歷史抹去,沒有人爲他們讚頌,沒有人歌功頌德。
這是一場初定悲劇的戰鬥,眼前這百萬人雖然極其龐大,但對於整個世界來說,只是滄海一粟,轉瞬之後,便會被遺忘。
人們會被新鮮的事物矇蔽雙眼,數典忘祖,是人族從出生之際,便附帶的本領。
想到此處,陳心看向下方一百萬修士,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
百萬人站在一起,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龐大的軍隊,但他們揹負的,卻註定是孤獨。
未來,可能沒有會站在他們這一邊,未來可能人族中廣爲流傳的只是仙神共滅霍亂世界叛修這一典故。
但即便如此,眼前的閻羅道,眼前最後的魂修,仍會爲了守護自己的道統,守護自己的家園,流盡自己最後一滴血,迸發出生命深處的最後一句怒吼!
陳心深吸一口氣,對着所有人大喝:“你們,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