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國際形勢已是越來越難以控制, 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恐怕難以避免,必須要加快腳步蒐集情報了,雅加隸屬於國防軍, 平時關於日本的情報多數掌握在外交部和黨衛軍手中, 國防軍一般難以看到, 恐怕即使看得到, 依雅加的性格也是不會透露半分。
夜來頓時一籌莫展, 除了能提供金錢的支持外,難道自己就不能提供其他的支持?
此時已是1937年的初春,意大利加入軸心國集團, “柏林——羅馬——東京軸心”形成。
幾個月後近衛文磨組閣成功,德國所有報紙大肆宣揚着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 徐毅拿着報紙匆匆來找夜來。她心中頓時隱隱不安, 近衛如此鷹派的人物上臺, 日本的野心早已不言而喻,那麼中國是否在劫難逃。
“夜來, 無論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從雅加元帥那裡拿到日本發動全面侵華的具體時間!”
夜來微微一怔,從那個人口中探聽消息?
徐毅見她面色沉鬱,顯然是極爲牴觸,情勢危急之下, 他已顧不得那麼多, “從日本打探消息,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入口只有從德國和意大利入手;而我認識的唯一德國高層人士只有雅加•萊克和你。憑他對你的感情, 你想要套出這個情報並非難事。”
“爲了情報, 所以我必須去親近一個我討厭的人?”女子忽然毫無徵兆的大喊。
“夜來,我知道這麼做對你而言很殘忍, 但是我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我們不知道具體的進軍時間,那麼就不能有效抵抗,無數的黎民百姓將無辜慘死!所以,夜來,就當我求你了;在國仇家恨面前,個人的愛憎根本不算什麼!何況,你並非有你所想那般恨他,這些年我也看得很清楚。”
“雅加對你不可不叫用心,放棄自己的飲食愛好,跟隨你吃中國菜;有好幾次我明明發現他極爲不習慣菜的味道,卻依舊忍下來,忍一次無所謂,長久的忍受,那就恐怕不那麼簡單;這幾年你的生日,雖然他從來沒有給你慶祝過,可是都會給你準備一份禮物。”
禮物?夜來心中一震,的確她每一年的生日都會收到郵差寄來的禮物,不多不少剛好三分,其中一份自然是母親,一份是貝克曼牧師,還有一份是誰?她一直好奇,卻從不知是誰。
“你怎麼知道是他?我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他我的生日,他又怎麼知曉?”
“他有一次吩咐米爾斯時,恰巧被我聽見。”徐毅淡淡道
“他愛你至深,只是用錯了方法!”
“就連他的副官都懷疑我來這裡當廚師的動機不存,他還是沒有趕我走,恐怕他並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希望爲你保留唯一的期盼罷了,如果失去我這個同胞,他大概怕你在沉默中慢慢死去。”
“這些年,你和他說過的話有過多少?你自己算算,雅加•萊克的性格這般酷烈,如果不是真愛,如果不是真心的愧疚,他會容忍你至此?”
“我並不想勸你接受他,他做了那樣混賬的事情,不可原諒!但是他愛你,這一點毋庸置疑。而這一點恰好可以達成我們的目的。”
“你出去!”夜來忽然冷冷道,“爲了達成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我最恨的就是你們這樣的人!雅加•萊克是!你也是!”
一貫溫和的女子忽然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徐毅一愣,隨即苦笑道:“是,你說的沒錯!我是不擇手段!但是,夜來,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也想與他們公平一戰,可是日本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三個月就要□□,如果不偷襲,他們斷然不可能實現!對付殘酷的敵人,我只有比他更殘酷!而這個殘酷我希望從你開始!”
夜來不再理他,背過身去,徑直上樓。
徐毅說的沒錯,她無法反駁他的話;日本無論是武器裝備和綜合國力都遠勝於中國,倘若在情報再輸一籌,那麼戰爭的前景……
雅加固然可惡,可是如果真能拯救那麼多人的生命,扭轉一部分戰局,那麼試試又何妨?
徐毅的總總可疑行爲自然引起心細如髮的米爾斯的懷疑。
“元帥,我們是否辭退那個中國廚師,他與夜來小姐來往太過密切,這樣下去恐怕不是好事。”米爾斯建議道。
“哼!他沒有那個膽量,他只是利用夜來罷了!我讓他留下,自然就不怕他耍什麼花樣;我只希望夜來見到他還會對那方故土存在依戀,人有了戀想就不會輕易求死!”雅加淡淡道。
“如果他繼續刺探情報呢?”
“只要不觸及底線,大可不必理會!”雅加淡淡道。
“是,您這時回去嗎?”米爾斯問道。
雅加看看錶,“哦,已經很晚了,走罷。”
他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如往常一樣,夜來此刻應該睡着了。
他推開們就見整個客廳燈火通明,夜來正坐在沙發上翻看報紙,餐廳的桌上菜一點也沒動,是在等他嗎?這樣的情景太過讓他受寵若驚。他頓時覺得所有睏意全無。
“你還沒吃飯?”雅加笑問。
見到他這般明朗的笑容,夜來一愣,她並不看他,扔下報紙徑直起身走到餐廳。
“快吃飯吧!”夜來淡淡道。
雅加一怔,一腔熱情頓時冷了大半,她雖然等他回來吃飯,可是那樣的冷意和抗拒是顯而易見的。
他不再多說,走到餐廳;晚餐居然不是中餐,雅加一愣,隨即明白。他冷冷扔下筷子,漠然問道:“說吧!什麼事情?”
夜來還未想好如何開口,就聽他直接問,她心中一慌,也不知道說什麼,脫口道:“你不喜歡吃西餐?這是我親手做的!”
雅加冷冷道:“你今天這般花心事,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情報?或者徐毅要你套出什麼情報?”
夜來的面孔頓時雪白,整個人驚懼的望着他,“你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徐毅是間諜?”雅加冷冷一笑,“他1925年加入中國□□,蘇州人;還有他們家祖宗十八代叫什麼,我都知道!”
她突然就想起徐毅的那句話:他未必不知道我是來幹什麼。
“你爲何不揭穿他?”夜來問道。
雅加並不回答她的問話,臉上頓時浮現煩亂的神情,“有什麼事情,快說!”
夜來深吸一口氣,冷靜的道:“元帥,你們爲什麼與日本結盟?”
“你就是爲了這件事?”他冷冷道,說完起身就往樓上走。
夜來急切的一把拉着他的軍服袖口,“元帥,我不想去做偷情報的事情,我也不想因爲情報的遺失,您受到懲罰!因爲與其這樣,還不如和您直說,那樣至少光明磊落!”
雅加頓時頓住腳步,他沒看錯人,即使在艱難困境中,她也從不以傷害別人達成自己的目標;自己愛的不就是這樣的她麼,純白無暇的靈魂和傾國傾城的臉。
“我與你早已有肌膚之親,你仍舊叫我元帥;這樣無形中劃開距離,你覺得我會和一個心不在我身上的女人談及盟國的利益?”雅加淡淡反問。
見他語氣緩和了些,夜來終於鬆了一口氣。
“元帥,——”
“先改稱呼!”雅加斷然打斷她的話,轉過身,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夜來被逼無奈,小聲道:“雅加,”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他淡淡問道。
“日本什麼時候會全面侵華?”夜來假忙問道。
“七月七,盧溝橋。”雅加乾脆利落的回答。
這樣容易就得到想要的結果,遠遠超出她的預料之中,她怔愣的立在那裡,直直盯着雅加。
“怎麼?出乎意料之外?”雅加淡淡道,“以爲我會和你談條件?”
“也對,我們從最初認識到現在,有哪一件事情不是交易呢?”雅加淡淡一笑,“無怪你這樣想。”
“元帥,不,雅加,我只是覺得意外,我以爲你不會告訴我!”
“呵呵!”雅加微微苦笑,“夜來,中國是你的祖國,就算愛屋及烏,我也不會漠視。”
“而且,”他頓了頓,語氣忽然冷肅,“我討厭日本這個種豬一樣的民族!他們的軍人一個個就像流氓地痞!丟盡軍人的臉面!真不知希特勒怎麼會挑中這幫噁心的傢伙成爲盟友!”
他眉間是難以掩飾的厭惡之情,夜來被那樣厭惡的表情震撼,“您討厭日本?”
“哼!對於一個毫無道德和素質的民族沒必要尊敬!”雅加冷冷道。
你也沒多有道德和素質,夜來在心中腹誹。
“燒殺搶掠,□□婦女,無惡不作!如果是我的部下!我立刻斃了他!”
話一出口,他立刻頓住;他出身雅利安的豪門家庭,帶着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自然不屑於這樣的下流行經;可是卻對自己最珍愛的人……
“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和那些日本人一樣?”沉默良久,雅加淡淡問道。
夜來沒有回答,默默起身,緩緩往樓上走去;那纖細的背影,讓雅加心中後悔萬分,說什麼不好,非得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