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窗邊,耳邊又涌進來讓人頭痛的聲音——纔算熱鬧。讓人愉快的是並沒有人朝他叫喊,窗邊整潔空蕩。
他發了一個呆,目光從未從窗外一小點上移開,這樣挺莫名其妙,但是就是說不出來想這樣乾的理由。
這與夏天有關,與太陽有關。
虞泡沫不是一個十分理性或感性的人,他的沉默更多是爲掩蓋他對人事的不知所措。
風裡透着股悶熱,但目前仍是萬里無雲。
遠處的小山上只有一片綠,大簇綠冠接連晃動,似深綠的火海,把天空映得更加空無。近處的地面上,那個小點已經離開。
虞泡沫收回目光。
教室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安靜下來,講臺前多了一個人,不是陌沐陽。
她一頭栗色齊肩短髮,雪白的襯衫更突顯她皮膚的白嫩,目測身高169cm。沒有特別的裝飾,卻可以美到讓人說不出話。
“我姓陌,字葉,是本學期的代理班出任,請多指教。”
他一怔,頭趴太低,撞到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她姓陌?
不知怎麼,有點慌。
所有人都注視着他,那種湊熱鬧的目光讓他感覺很難受。
泡沫不喜歡那種感覺。
像一隻特別的大貓,被關在動物園裡,被肆意談論觀賞。
像是迷路的孩子,焦灼,恐懼,向他一步步逼近。
他擡頭,在狹小的教室裡尋找在幾十萬人裡纔可能出現的讓他安心的眼睛。
沒有。
他沒有找到之前那雙,取而代之的是與那雙十分相像的一個女人的眼睛。大大的眼睛,不是因爲疾病,也不是故意睜大,如水般平靜柔和,如魚般生氣靈動。
“同學,沒事吧,中暑了要及時說出來。”
那是一雙幾乎與他一樣的桃花眼,笑起來會眯成一條縫。
“嗯,嗯。”
前一刻還彷彿有火在臉上燒,下一秒便是微涼的風。
她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不響也不是很輕,一字一句,乾淨利落。
“噗通|歡迎各位同學們返校......”
“噗通|十分幸運,在我執教的第一年,是與你們一起度過......”
“噗通,噗通,噗...|接下來還有兩年時間——註定會被我們‘折磨’的兩年,我希望並要求你們打起精神......”
哈——啊,哈——啊,哈......
呼吸隨着心跳的加快而變得急促。
他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能盡力呼吸。
只是每一次都伴隨全身的痛苦,麻木。
“我——”
他還沒有聽完她的話。
一聲巨響——
他又趴倒在桌子上。
待虞泡沫醒來,天色已是奼紫。
同一張牀上有兩個人,一個躺着,一個半趴着。一個是男人,另一個也是男人。
虞泡沫盯着那人一眼,就想下牀走掉。
不對,形容得不夠準確,應該是逃走纔對。
但虞泡沫一動,他就醒了。
“你可真是乖啊,真有好好等我嘛。”
那人站起,走到窗邊,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你再躺一下,我給你倒水啊。”
虞泡沫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因爲他在不知所措。
他一坐起身,便聽到有東西滑落的聲音,是那種十分普通的外套,是學生們都說不喜歡的衣服——
藍白相間的校服。
及一塊毯子。
室內沒有空調,但不少涼意。
“你還是要起來啊,行吧。”
那人衝他笑了一下,遞過一隻抹茶綠的瓷杯,上面還有藍色的花。
上午,他在另一個房間看到過一隻天藍色的瓷杯,上面畫的是綠色的葉。
“誒,你怎麼搞的,早上我見你時不是挺好的嗎?”他故作煩惱,右手托住下巴,“啊,不會是我害你中暑了吧!真是的,我怎麼搞的......”
虞泡沫聽着他一個人碎碎念,心裡平靜下來。
“不是的。”
他想這麼說,但話一出口,就變了。
淡淡一句——
“沒事。”
“你可真是善良呢。”
他認真地盯着他,一直盯着,十分認真。
很像——
Emmm...
虞泡沫說不出來,反正他不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