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在蔓延,苦難在延續。
由於缺乏巫陣的直接掌控,鐵林城對貧民區的監察力度無疑是最弱的。
因此在大規模的瘟疫感染爆發後,巫師們才察知到那裡的異狀,派遣來了精銳的巫師衛隊把出事區域完全的封鎖了,再也不允許任何人員跑出來。
儘管被封鎖區域裡面部分的貧民並沒有被感染,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刻,也沒有精力和時間去一一甄別了,只能一概的封鎖在裡面,任其自生自滅了。
一位聖階頂峰大巫師更是悍然出手,一舉覆滅了整片街區,直接滅殺了絕大部分的瘟疫生物和無辜的凡人。
劇毒刺蛇有幸第一次親眼目睹了聖階頂峰大巫師的全力出手,果然所向披靡,撼人心神,令人根本興不起與其對抗的念頭。
那是一個貌不起眼的瘦弱枯萎老頭。
高高的凝立在城市半空之上,以一種神祗藐視衆生般的淡漠眼神俯視着眼前的一切。
在他的腳下,小半個城市都陷入了火焰與殺戮之中。熊熊燃燒的火焰與濃濃的黑煙中,四處奔逃民衆的哭喊、哀啼,潑灑在街頭巷尾的大灘血漬和處處倒伏的屍體,都無法引動他的絲毫情緒變化,就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影,根本不足以撼動他的心神。
當他嘴角帶着冷笑,口中輕吐一句“找死”後,一個朦朧虛幻的巨人虛影就出現在他身後的虛空裡。這是一個超級巨大,站起來能夠頂天立地的恐怖巨人,渾身遍佈燦爛的金色光芒鱗片。而在他的額頭,一個顯眼的太陽符紋正在放射着無盡的光和熱。
這種太陽符紋可不是簡單紋刻上去的,而更像是一顆小型的太陽被禁錮在他的額頭,是一種更爲高深的規則力量的外在顯化。
如果那些通曉上古的博學巫師在場的話,一定會情不自禁的念出這位恐怖巨人虛影的名字——太陽之子。
太陽之子,又稱火焰巨人,是傳說中上古泰坦的一個重要分支。這是一個徹底掌握了火焰規則的強悍種族,在很多物質位面裡都受到了愚昧土著的畏懼和供奉,個別過於強大的太陽之子甚至狂妄的以太陽神自居。
不過究其實質,依然只是某個過於強大的規則生物而已。
眼前的這位聖階巫師顯然就是一個走了血脈改造路線的變異巫師,一身強悍的實力大部分都用在了對太陽之子血脈的復原上。如果他真能徹底復原太陽之子的血脈,一個穩穩的半神是跑不了的,甚至還有資格衝擊一下微弱神的可能。
可是可能畢竟只是可能。
現在各大位面裡面,上古時期殘存下來的太陽之子連個半神級別的都很難找到了,眼前的聖階巫師想要憑藉着太陽之子殘破的血脈傳承重現太陽一族的輝煌,恐怕只是癡人說夢。
可這些畢竟只是針對那些傳奇、半神而言的,在面對如螻蟻般渺小而脆弱的凡人和瘟疫生物時,太陽之子殘破的血脈依然銳不可當,堪有滅世之威。
當太陽之子的虛影在他背後浮現時,聖階巫師雙目所注視的大地就開始在燦爛的黃金火焰中融化了。
沒有唸咒施法,沒有術法手勢引導,甚至聖階巫師就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一個,整個瘟疫肆虐的貧民區裡就彷彿突然塞進去了一個碩大的太陽,溫度快速的開始攀升,在十幾屈指的時間裡就達到了上千度。
大地開始乾枯焦裂,所有的建築開始自燃、融化、傾倒,皸裂的大地深處透出火紅的顏色,炙熱的氣流不斷噴出,把整個天地改造成了近似深淵的熔岩世界。
四處奔跑乞求解救的凡人跪伏在地,死命的卡着自己的喉嚨,大口吞吸着灼熱的空氣。旋即,極致的高溫與灼熱就蒸發了他們體內每一滴水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具具高度碳化的焦屍。可是隨着溫度的繼續攀升,就連這些焦屍都無法維繫,傾倒下去和半熔融化的地面完全的攪渾在了一起。
不止是人類,就連那些瘟疫生物和維繫這些瘟疫生物活動的瘟疫孢子都無法承受如此嚴重的打擊,徹底的和這片天地熔鍊成了緩慢流動的熔岩。
本性狂暴易怒的劇毒刺蛇如何能夠忍受一位人類巫師的挑戰,拼盡了自己全力鼓盪着胸腔,一口一口的向對方噴吐着帶有強烈腐蝕性的劇毒酸液球。可惜所有的酸液球還沒等靠近對方百米之內,就被極致的高溫烘烤成了嫋嫋的青煙,最終消散無蹤。
刺蛇的攻擊無疑也吸引了那個聖階巫師的注意。
隨着聖階巫師雙瞳的凝注,刺蛇身軀周邊的空氣開始快速扭曲蒸騰,其體表更像是煮沸的湯鍋,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燎泡此起彼伏,每個裡面都是血紅血紅的,注滿了污穢的血水。
見機不好,實力最強的劇毒刺蛇瘋狂的鑽入地下,並一個勁的往更深處鑽掘,總算在30米深的地底躲過了這場天降浩劫。可是即便如此,它在逃亡的過程中依然經受了高溫和火焰的侵襲,大半個身軀都被灼燒成了焦炭,一層層的剝落下去,痛的死去活來。
這一幕當然也被躲在城外遠程遙控的瘟女看得真真切切,甚至連那些瘟疫生物死亡前的痛苦哀嚎都感知的清清楚楚。近千名瘟疫生物的滅亡並不能讓她動容,可那個聖階巫師的傾力一擊卻讓瘟女有種自己正被放在太陽裡烘烤的極致痛楚。
原以爲自己掌握瞭如此恐怖的瘟疫力量,足以威懾住那些軟弱的巫師,讓他們給自己容留出足夠的生存空間。可今天看到了巫師中頂階強者的真實戰力,瘟女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爲自己的幼稚感到痛苦。
原以爲自己已經掌握了滅世的力量,可現在看來,自己表現的就像一個初次掌握強大力量的菜鳥一樣,狂妄而自大,不知死活的去挑戰更加恐怖的存在。
當然,瘟女對於自己的瘟疫力量依然有着絕對的信心。憑藉着所向披靡的瘟疫孢子,改變一個世界也只是時間問題。可她的強大需要時間,她的成長需要時間,現在她卻莽撞的把自己暴漏在了更加強大存在的視線之中。
這豈不是在給自己勒緊死亡絞索?
然而就在瘟女賽拉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爲與舉動時,一股發自心底深處的驚悸讓她突然打了一個冷戰。
要變天了!
無來由的,她心裡冒出了這麼無稽的一個想法,並把視線轉向了南方。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時刻,分佈在巫師世界各地的頂階強者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視線轉向了大陸中部的某個地方。
那裡正發生着一件足以影響整個位面的恐怖大事!!!
一些初步掌握了規則的頂階強者只能能透過規則之力的紊亂模糊的察知到遠方事件的根由。只有那些掌握了命運脈搏的預言女巫才能跨越遙遠的時空,從浩蕩的世界規則的運行中窺見到一絲半毫的破碎歷史片段。至於能否從這些只鱗片爪的預言影像裡推演出世界發展的軌跡,這恐怕就要看她們個人的天賦了。
想要一絲不差的感悟到世界發展的每一種變化與可能,那可是隻有預言之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不過這一次,所有體察到世界規則運行的頂階強者都從位面意識那裡感受到了深深的厭惡,以及深淵惡魔那時空也遮掩不住的混亂與硫磺惡臭。
魔災!
新的一波魔災又要發生了。
…………
從感受到深淵氣息的那一刻,巫師世界就變得躁動不安。
一股股,一陣陣,幾乎從不外顯的世界源力也開始以各種形式向深淵氣息出現的地方涌去,試圖以本位面的法則之力去抗拒混亂無序的深淵法則的入侵。
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的。
一道深深的位面劃痕出現在離地近百米高的半空,並在那裡逶迤遊走。一陣陣似有似無的暗紅色煙塵不住的從劃痕裡涌出,一點點的改造着這片天地。
這是一座兩側山壁高刃千丈的巨大峽谷,峽谷中央的一處平坦地面上,聳立着一座古老而沉樸的魔法祭壇。此時此刻,祭壇周邊已經堆滿了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血腥祭品。這些祭品都屬於某種類人生物,但是卻有和正常的人類有着顯著的不同。
人類的面孔和身軀,卻長着類似惡魔般的短粗尖角、蹄足,右手還算正常,可左手卻已蛻化成了閃動着暗沉金屬磷光的惡魔化手爪。
提夫林……這是提夫林,惡魔和人類結合後誕生的魔化後裔。
史學家們也把他們成爲魔人。
不管外人曾經如何稱呼他們,此時此刻,他們卻都成了最爲可憐可悲的血腥祭品。割開喉管,剁掉頭顱,破開胸膛……各種各樣的死法讓他們面容扭曲,痛苦口申口今哀嚎,卻只能任由紫紅色的魔血從身軀裡面流淌出來,緩緩凝聚成溪流,被古老祭壇咕嘟咕嘟的大口鯨吞下去。
隨着血祭之力的濃厚,峽谷內的這片天地被污染的越發嚴重。從半空那道位面劃痕裡涌出的深淵穢氣落在哪裡,哪裡的土壤就開始被劇毒、烈焰和污穢所籠罩。相傳,無底深淵剛剛誕生的時候,就是遍佈這樣的惡劣環境。那裡據說就是一個爲了懲戒罪惡而誕生的下等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