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團營地，圖門豹望着坐在自己對面，一臉木然的石家兄弟，臉色陰晴不定，恨得牙根直癢。
“石河原，這都過去兩個時辰了，怎麼，還沒考慮清楚麼？”本來他算算時間，覺得蠻營和白馬團應該已經開始動手，便找到野狐團石家兄弟，要求聯手出兵。平日裡石家兄弟對他甚是敬畏，自己此刻雖然損失慘重，但有豪爾和冰騎營還在，對方想來也不敢拒絕自己的要求。
誰料，這兄弟二人以各種藉口百般拖延，卻始終不肯開口答應出兵。圖門豹心急如焚，奈何手裡人馬太少，不得不耐着性子繼續遊說對方。
“圖門老大，跟您說實話，我們真的不敢去招惹對方啊！”
“哼，我知道你們兄弟二人和羅侯關係不錯，不過在白馬團、蠻營面前，憑他那點實力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而我們要做的只是衝進山谷，殺掉那些孩子，換取賞金！難道你們連這點小事也不敢做麼？”
“可誰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後手啊？再說以圖門老大的實力，都變成了現在這副摸樣，我們小家小業的，不是白白湊上去送死麼？”
“你說什麼！”
“哎，圖門老大別生氣，氣大傷身哦！”
“就是就是，俗話說，識時務者能活百歲！您說是吧……”
圖門豹氣的七竅生煙，他沒想到這兄弟二人不但拒絕了自己的要求，還趁機落井下石，調侃自己如今實力不足，不識時務。
真是虎落平陽，如今連野狐團這種蝦米居然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圖門豹在心裡把石家兄弟的祖孫八代都問候個遍。
“如果是這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看着對面陰陽怪氣的石家兄弟，圖門豹陡然之間殺心頓起，他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對石河原說道：“既然二位不肯出兵，我也不便打擾，告辭了！”
說罷頭也不回，便和豪爾向帳外走去，石家兄弟也沒有起身相送。
來到帳外，圖門豹對豪爾狠狠使了個眼色，咬牙說道：“等下給我殺光他們！”
“沒問題！”豪爾舔舔有些乾涸的嘴脣，目中閃過一絲狂熱。
看着圖門豹、豪爾帶着千餘殘兵離開營地，石河原、石見谷相互對視，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
二人走出帳外，招來手下心腹：“楊班，叫兄弟們收拾一下，準備幹活啦！”
“是！”心腹領命匆匆而去。
“大哥，你說我們這次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石見穀神色有些忐忑地說。
“能讓張環甘心效命，又輕鬆讓圖門豹吃個大虧，對方應該也不是普通人吧！”石河原神色淡然，拍拍老弟的肩膀說道。
“何況還有軍盟在暗中相助，搞不好這次連白馬團也得吃個大虧！只是羅侯也成了他們的人，倒讓我有些意外，那小子可滑溜得緊！”
“不過，金家老大這次可是被活生生打臉啊！萬一他以後報復怎麼辦？”石見谷憂心忡忡的。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石河原擺擺手，“難道你以爲北魔原今後還會平靜下去麼？”
“即便沒有這回，金家也該對我們這些馬賊動手了！”看着懵懂的老弟，石河原喃喃自語：
“亂世將至啊！”
北魔原的白晝很長，臨近傍晚，天色也僅現出些許的昏黃。
野狐團營地數裡外的荒丘後，圖門豹等人就靜靜地潛伏在這裡，耐心等待着出手的機會。冷風捲着碎雪，飛快地在眼前劃過，轉眼就被吹得無影無蹤。
圖門豹半眯着眼，渾身滾燙如火，已經好久沒有這熱血沸騰的感覺了！
“炊煙一起，我們就按計劃分頭衝過去，記住給我把人全部殺光，就算投降的也不放過！”
他盯着營地方向，目光就像一條蛇。
“明白！”豪爾等人齊聲答應。
一陣陣散碎的蹄聲，突然從他們右方由遠及近的傳來，冰騎營神色自若，其他馬賊卻如驚弓之鳥，紛紛拿起武器，神色緊張地盯着蹄聲傳來的方向。
圖門豹原本就是亞述馬賊出身，經驗豐富，從蹄聲判斷出，對方大概有數百人，似乎是在趕路。
難道是湊巧從此經過？圖門豹心裡也有些疑神疑鬼。
忽然，衆人的目光一凝，一支四五百人的隊伍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馬上騎士身着輕鎧，頭戴特質的風帽，手持長弓，面容冷峻。
圖門豹臉上滑過一絲驚慌之色，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忽聽對面陡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哨鳴，接着一位青年將領，揚矛高喝，宛如半空響起炸雷：
列隊前進！
轟隆隆！散亂的蹄聲陡然變得整齊規律，數百人的動作出奇地一致協調，雜耍般迅速調整出三行橫排的隊形，向己方疾馳而來。
“準備戰鬥！”豪爾見對方已經排出攻擊陣型，連忙發出指令。
冰騎營的成員訓練有素，不慌不忙地控馬列隊，其中一個小隊集結完畢，並排着向對方快速迎去。
“蔣三，小心對方的弓手！”豪爾大聲提醒着自己的手下。
冰騎營一共有四個小隊，每隊150人，蔣三的小隊都是擅射之人，所以每次打仗，他們總是衝在最前面，充當壓制火力。
別忘了，冰騎營的士兵每人都裝備了臂盾，能夠有效防禦箭矢的傷害，所以他們也根本不怕與人對射。
蔣三長弓在手，身體緊貼馬背，全神關注盯着前方，沒有絲毫驚慌。他加入冰騎營已經三年了，經歷過無數的廝殺，早已在戰鬥中見慣了生死。
作爲一名五級弓手，直覺告訴他，這些對手都是勁敵，所以他現在很冷靜，人只有在冷靜時，手纔不會抖，箭才射的準。
蔣三已經開始目測雙方的距離了，爲了能夠在戰場上搶得先機，目測能力也是一名優秀弓手的必備素質。
雙方之間的距離僅剩300米了，蔣三的箭已上弦。
他早已鎖定了自己的目標，就是位於前排中央，剛剛發號施令的那名青年將領，應該是這些人的首領，好吧，就是你了！
對方一定想不到，自己的箭術已經四級，達到了一弓雙箭、百步穿楊的水平！
沒辦法，你只能自認倒黴了！
尋思間，他的耳畔驀地傳來那名青年將領的喝令聲：“弓箭——放！”
“什麼？”在這一瞬間，蔣三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在這個距離放箭，不但毫無命中可能，也提前暴露了箭勢，有經驗的弓手完全可以憑此判斷出對方箭矢的重量、力度，甚至風阻等因素，可對面第一排騎手，竟然真的隨令張弓，即使馬背顛簸，身體和手臂也依然穩固，整個人宛如被澆注在馬背上一樣。
架勢雖然不錯，可不是個明智之舉。蔣三不禁面露鄙夷之色。
崩！
弓弦震顫發出沉悶的巨響，鄙夷的臉瞬間變了顏色，因爲這是上百支箭矢同時射出時，纔會發出的聲音。
對方的動作竟然整齊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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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蔣三就見到了令他畢生難忘的一幕——上百支箭矢竟在空中排成一條黑色直線，宛如一道巨大的黑色刀芒，剎那間便在眼中放大。
噗！噗！噗！刀芒輕輕劃過，無數紅霧瀰漫而起，向着潔白的雪花簇擁而來，紅與白交相輝映，美麗而悽迷！
“這，這不可能！”看到四周死傷過半的小隊成員，蔣三目光呆滯，腦海中一片空白。
三百步的距離，強弓！
身後的冰騎營成員面色蒼白，他們知道蔣三的小隊完了！
崩！又是一聲沉悶巨響傳來——
“笨蛋，快擋住！”蔣三耳畔傳來豪爾的怒吼聲。
看着對方箭法如神，肆意屠殺着蔣三的小隊，豪爾的目光變得有些悚然，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軍中聽過的一句話：
騎射如飛，無發不中者，爭鋒之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