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到了四十多天, 青芳開始妊娠反應。吃什麼,吐什麼,並且消化不好, 反酸、燒心, 精神也很差, 身上總覺發軟, 像抽了筋一樣, 整天只想躺着睡覺。
孔宏偉又開始擔心。
這天,他抽了個時間提早回到家。
家裡電視開着,卻看不到青芳的人影, 他放眼整個房間,空蕩蕩的一種寂寞的冷清, 他的心揪起來, 不禁喊了起來:“青芳, 青芳,你在哪兒?”
青芳突然從沙發上迷迷糊糊爬了起來:“哦, 我在這兒呢。”
原來青芳在沙發上睡着了,被茶几擋住,孔宏偉沒看到。
“我給你買了幾本書,不知合不合你口味。這樣吧,我帶你去書店, 你自己挑選幾本喜歡看的書。你一個人在家太悶了, 也出去散散步。”
“不用, 不用, 我先看這幾本, 看完了再說。你工作那麼忙,我怎麼能……, 呵,不用。”
孔宏偉沒說話,從青芳的臥室拿出她的衣服來:“來,換上。出去透透氣,不然會悶出病來的。”
青芳遲疑不決,用手抓頭。
“別再撓了,整天躺着都成獅子王了。來,起!”他過來抓住她的雙手使勁往起拽。
青芳的臉“騰”得紅了,她沒想他會這麼做,他和她從來沒有這麼“明目張膽”地身體上有過接觸,她沒辦法了,只好從沙發上起來。
外面陽光燦爛的讓青芳睜不開眼睛,又是和孔宏偉單獨出去,她有些心悸,下臺級時,沒踏好,險些摔倒,孔宏偉迅速扶住了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彆着慌,慢慢走。我們不急着回去,張娜今天去部裡開會了,不回來吃飯了。我們也在外面吃。”
孔宏偉的手一直沒離開青芳的腰間,他隨時準備去扶她。
雖然只是在腰間輕輕扶着,青芳也感到極其難受,萬一讓孔宏偉和張娜的熟人看到了,這象什麼樣子。她恐慌得有點不會走路了,只好停下來假裝繫鞋帶,用來擺脫這隻她日夜思戀的溫暖的大手。這隻手,她日夜思戀,也渴望緊緊地拉着他,只要拉着他,就是下……,可是他不屬於她,挨着他,拉着他,甚至就是想着他,都是像做賊一樣心虛,都是越軌的。
孔宏偉從青芳臉上明白了她的心思,也就放下手來不再去扶她。
至從青芳懷孕後,他有時真是無法剋制自己,她又懷了他的骨肉,她做了他的妻子應該做的事,卻得不到象妻子一樣的待遇,那次懷孕是在她睡夢中,這次又是用手術懷孕,唉,真……!在孔宏偉心裡,青芳纔是他真正的妻子,早就是了,只是這麼想想,孔宏偉都覺很幸福。張娜在他心中,就如妹妹一般,總沒有這種讓人情不自禁的感情。
從書店買了兩本喜歡的書出來,已經快十二點了。
“你想吃點啥?”孔宏偉問青芳。
“咱還是回家吃吧,我胃口不好,吃不下外面的飯。”
“我帶你到一個地方,你一定吃得高興。不過,你別說我是爲省錢啊。”
“你是又想省錢,還不想讓人家說。”
孔宏偉笑了,一嘴潔白的牙齒大大咧咧地暴露出來,好半天不想收回去。
他們往一個僻靜的地方走去。
一陣風吹來,路邊的樹葉嘩啦啦地從腳下飄過,青芳擡頭看看樹們,好多葉子都發黃了,不禁說:“宏偉,秋天又快過去了啊。”
孔宏偉停下了腳步,一句“宏偉”叫得他心花怒放,多麼親暱,多麼情不自禁啊。他也擡頭去望路邊的大樹,樹上的葉子飄到了青芳的頭髮上,他輕輕地給她摘去。
他突然有一種無法遏制的慾望:“芳,芳啊,讓我拉住你的手好嗎?讓我拉拉吧!”
青芳擡頭望着他渴望而深情的眼睛,略略猶豫一下,慢慢擡起手來,伸給他。
他緊緊地握住了。多麼冰涼的小手啊,這個可憐的女人啊,她太需要溫暖了。
他無法控制自己了,也不管會不會讓熟人看到了,就在這路上,他緊緊擁抱了她。
青芳被這突然的舉動驚呆了,這是她夢想了多少年的幸福啊,原來竟是這麼簡單。她閉上了眼睛,這個懷抱她是多麼的渴望擁有啊,溫暖而有力。可是……
路上三三兩兩不斷地有人走過,人們用很曖昧地眼光瞅着他們,青芳趕緊從懷抱中掙扎出來。
“有人看我們了,萬一讓你們的熟人看到可就不好了。”在這個盼望了多少年的幸福時刻,她還是能理智地爲孔宏偉着想。
“我不怕!誰想看就看,在這兒我們沒有輩份,沒有任何烏七八糟的阻礙,只有你和我,青芳和宏偉,我就要抱抱你。”
孔宏偉耍起來賴皮,一把把青芳拉到懷中又緊緊地抱着了。
青芳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不再掙扎,她已經被孔宏偉的深情溶化成一灘水了,眼淚從眼裡悄悄地滾落下來。
可是,可是總不能這樣擁抱到到天荒地老吧。
“吃飯去。”孔宏偉放開人卻拉住手。
一家很普通的飯館,孔宏偉把點菜單遞給青芳。
青芳一眼就看到了“剔尖”兩個字,這是她家鄉晉中一帶的家常特色飯,至從嫁給弓軍幾乎就沒再吃過它了。
看到這兩字她就想起家鄉的女人們用鐵板鐵筷,把和得軟不溜溜的面,剔到開水花花的鍋裡,她們剔得又細又長,撈出來澆上雞蛋炒西紅柿,或者是炸醬肉,吃到嘴裡光滑滋潤。看着這兩個字,青芳嘴裡就流出了口水。
“我明白你爲什麼來這兒吃飯了。”
孔宏偉望着青芳傻笑。
“我記得你給我講過你的老家常吃這種飯。有一次偶然路過這兒看到了,一吃,還真不錯。”
飯上來了,其實不是正宗的剔尖,只是用碗扒出的面,近似剔尖,好象也沒有家鄉的味濃,但已經很不錯了。
青芳吃得香甜可口,還出了一身汗,奇怪,也沒想吐啊。她是從不吃蒜的,今天卻特別想吃,饞得還要流口水了,她也顧不上孔宏偉笑話她,吃了好幾瓣,也沒覺着辣。
她說:“這兒的蒜各別處不一樣,一點也不辣,還甜甜的呢。”
孔宏偉不愛吃蒜,看她吃得那麼香甜,也忍不住了,“是嗎?真那麼好吃?我償償。”
他一大口咬下去,媽呀,辣得他直流眼淚。
青芳迷濛了, “你這頭蒜難道是辣的?”她拿過來輕輕地咬了一口。
“一樣呀,不辣啊。”她把整瓣蒜吞了下去。
孔宏偉睜大了眼睛,象看妖怪一樣看着她:“哎,邪門了,你可知道你從來是不吃蒜的啊。”
旁邊桌子上坐着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說:“你妻子是懷孕了吧?懷孕的人口味就會變的。呵呵,酸兒辣女,你妻了給你懷得可能是個小千金。”
“是嗎?那可太好了,我就喜歡千金。呵呵。”孔宏偉樂得瞅着青芳不動眼珠。
青芳臉紅了,是給他懷着孩子,可卻不是他妻子。
孔宏偉卻甜滋滋地說:“大姐啊,我妻子真懷孕了,真能從吃相看出來男女嗎?”
“俗話都這樣說,有時也不是太準。呵呵,不過,我看你妻子象懷了女孩,你看她多漂亮呢,臉也紅微微的細膩。”
“是嗎?就是。我也覺得我妻子很漂亮。”孔宏偉笑眯眯地望着青芳,青芳被他看得都不知道該怎樣了。
孔宏偉在這個陌生大姐面前把自己的心裡話“我妻子”一遍一遍地重複着。覺得這樣做青芳就真可以成了他妻子一般。
“大姐,你的飯錢我付了,哈哈,因爲你說我妻子給我懷了女兒。”
孔宏偉象喝醉了酒一般,很失理智,他從來都是一個謹慎的人,今天卻……
回家的路上,孔宏偉快樂極了,象個孩子一般天真:“大姐是咱的證婚人,她宣佈了,你是我的妻子了。”
青芳卻低着頭慢慢走路,一言不發。
“青芳,你不高興了?”
也是,光過過嘴癮頂什麼用啊。要真能成了自己的妻子該多好啊。唉!
孔宏偉也低下了頭。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