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芳找了個婆婆不在家的時候, 把一份離婚協議放在弓軍面前。
弓軍很驚訝地望着青芳,然後又嘲諷地說:“呀呀,成大作家了, 有本事了, 敢主動提出離婚了。好吧, 既然你要離婚, 哪就離吧。本來, 我覺得你給我生了兒子,又沒了工作,我不好提出來離婚, 也算對你有良心了。我也不想麻煩,就這樣過也很好, 咱各做各的事, 各過各的日子, 互不干涉。可是你還敢和我提出來離婚,我要不答應, 好象顯得我還離不開你了。好吧。但有條件。”
“你說!”
“第一:孩子不歸你,必須全歸我名下。第二:辦了手續後,不能和老媽說,你暫時還在家裡住,保持現狀, 不管哪方要結婚了的時候再說。你要是不同意, 就不離婚。”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要求的。好吧。我答應。”
“哼, 看來, 你是鐵了心要離婚。好吧, 離!”
離婚,離就離!說得輕巧。唉, 對於十幾年共同生活的夫妻來說,猶如一場浩劫!即使是早已經沒有感情了的兩個人,也互相有些疼惜。因爲這時候他們共同生活的經歷在呼喚他們。他們共同組成的“家”已經成爲了一個活體,家中的一景一物、一針一線、點點滴滴都在挽留和呼喚他們,並且用無聲的語言拉扯和提示他們。
“家” 的毀滅是慘痛的,即使是弓軍這樣感情淡泊的人,也從內心感到了撕裂的疼痛!
辦完手續。弓軍堅持要吃一頓“最後的晚餐”,青芳不同意,弓軍不由分說拉着青芳非要去。
“去吧,我還有話要說。”
弓軍領着許多女人下過高級飯店,而一次都沒領青芳去過。不管怎樣心中深感不寧,畢竟青芳做了他十幾年的妻子。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弓軍領青芳來到一個特別高級的飯店,要了一個單間。
弓軍一直喝酒,還不時地用眼睛望着對面坐着的青芳,似乎有話要說,可是不借酒力他是說不出口的。
青芳也不言語,滿桌子的飯菜,她無法下嚥。
弓軍喝了老半天悶酒,脖子、臉龐全都是紅通通的酒意。
青芳心中十分悽苦,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只好拿起筷子慢慢悠悠地吃菜,這麼高級的飯菜,生平第一次吃,她卻吃不出味道。
弓軍終於說話了:“青芳,我們倆結婚,是我們倆的悲哀。我當年真的不該那麼草率和你結婚。可有的時候,好多選擇並不是全由個人意願,好象是命運的驅使。可命運這東西是讓人很無奈的。你來到我家,爲我,爲這個家的的確確盡心盡力,可是,青芳呀,愛情不是想有就有的。我有時候也很想去愛你,可就是愛不起來。唉,不說了,都過去了。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兩個各自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吧,也許這樣對你才更加公平一些。我今天要和你說得是兒子的事。”
“不必說了,他們已經都歸你了,我不會反悔的。不過,你不會不讓孩子認我吧!哪你可就太沒人性了。”青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不是這個事。我想了好幾夜了,我想說得是……,怎麼和你說呢?”弓軍喝酒喝得眼睛都紅了。
“唉,怎麼和你說呢?唉……”他忽然爬在桌子上嗚嗚地哭開了。
“孩子、錢、房產我什麼也沒要,你還想怎麼樣?”青芳冷冷地說。
“我要說得是……,我他媽的沒有生育能力,兩個兒子不是我親生的!”弓軍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起來。
“啪”青芳一拍桌子,輕蔑地吼道:“弓軍!你爲了污辱我,竟然不惜犧牲你自己!你還是人嗎?就是喝醉了,也不能這樣胡說八道啊!”
弓軍喝得脖子都紅了。沒有酒的力量,他是說不出口的。 Wωω ▲ttκΛ n ▲¢ 〇
“青芳啊,我沒胡說。真的!本來我想讓這個秘密死掉,永遠不泄露天機,只要孔宏偉和我不說,這個事,世上就沒人知道了。可是我們離婚了,兒子也長大了,我呢也快五十歲的人了,如果孩子們一輩子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是很殘酷,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是和誰生的,也真是悲哀。我如今看淡了一切,我想讓你們母子明白真相,然後,兒子長大後想跟誰跟誰。”
青芳臉也氣紅了:“事到如今你還想污辱我、骯髒我,是嗎?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哪?你還想讓我怎麼樣!爲什麼一直這樣對我?”
“不,我說的是真話!我就是想污辱你,可不想污辱我自己啊。要真是污辱你倒好了。我說得話,一句沒假。你還記得吧?我們結婚後好幾年沒孩子?你去醫院檢查了,說是身體沒問題,你讓我也去,我不去。哪是怕查出真是我的問題,沒法在你面前擡頭生活。可他媽的,結果問題就出在我身上。有次在省城有事,我順便去醫院檢查了,結果精子全部都是死精子,根本沒有生育能力。爲什麼我亂搞男女關係?亂□□?我是報復老天爺讓我沒有生育能力。”
“住嘴!你做那些骯髒的事,不怪自己沒德性,卻怪老天爺,你不覺自己現在臉正紅得無處放嗎?”
“好,不說這些你不愛聽的話了,我今天告訴你:孩子的親生父親是孔宏偉!這件事將來由你和兒子說,我沒臉和他們開口。他們長大想跟誰跟誰,就是他們想跟孔宏偉,他也沒權拒絕,不管事情是怎樣的,反正他是他們的親生父親。”
“弓軍,你到底想幹什麼?是不是我去代孕沒給你掙回錢來,你想出這辦法訛詐孔宏偉一筆錢啊?這是人辦得事兒嗎?況且這次代孕,要不是你的話……”
“你聽我說。”弓軍打斷了青芳的話。
“那年查出我沒有生育能力,我苦惱極了。弓家沒後代人們要笑話,讓人知道我沒有生育能力更沒臉見人。更何況母親盼孫子都盼瘋了。後來我想,我不會生,你會呀,找個種不就行了,我老婆生的孩子,誰敢說不是我弓軍生的?再說還有你的血緣關係也親啊。可是,找誰呢?這種事不好去外面找人,我知道去外面找人,你也不會同意,更何況家中還母親,怎麼能讓外人來家呢,再說了,找了外人將來麻煩事牽扯沒完。那年小舅舅孔宏偉正上大學,長相標準,又聰明,人品也不錯,生出兒子肯定也錯不了。”
“你這個畜生,他是你舅舅呀!”
“我當時也考慮到了,可一想,又沒血緣關係,別的人也不合適啊。我只好求他了。”
“再編!哼!他怎麼會答應你!而且我一點也不知道。別編了,我沒心情聽你這些瞎話。”
“他當然不答應。不過,我還是想辦法讓他答應了。他再聰明,也不過二十來歲嘛。”
“放屁!我怎麼一點不知道?”
“還記得每晚睡前,我必須要你喝一杯豆奶嗎?直到你懷孕。”
“什麼意思?”
“裡面放了我讓同學給配的安眠藥。藥量雖小,你卻對它很敏感,喝了就想睡,等你睡沉了,他每晚過來三個小時,大概有二十多天吧。後來你就懷孕了。”
青芳想起來那年她總做一個同樣的夢,夢中耳邊總聽見有“吧嗒”的閤眼鏡的聲音,還似乎總是聞到孔宏偉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蘋果香味。
原來並不是夢啊!
“這事爲什麼不和我商量?”
“和你商量有什麼好處?第一,你不一定同意。第二就是你同意了,你們扯上男女關係的感情,不是很糟糕嗎?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多好。就這,那小子還對你……”
“孔宏偉爲什麼會同意不和我商量這事?”
“他要和你商量的,是我不讓的,而且不讓他今生今世泄露一個字!可是,唉,這事過後,那小子卻真的愛上你了。我看得很明白,他沒辦法向你表示,只是因爲輩份壓着他,但他卻從此事事維護你,爲你不惜和我鬧翻臉。唉,命啊,偏偏又出了張娜那檔子事,結果你又去給他們代孕女兒。他媽的命運擺佈人啊。如今你真相大白,兒女都是你生的,你可以找他去,咱們離婚了,也沒了輩份的關係了,一家子團圓去吧!”
“你還有臉說張娜的事,你真不是人!一件一件辦得是什麼事!我告訴你,這件事不許和孩子們說,少給他們心上捅刀子。”
青芳“啪”地摔下筷子,拿起衣服,氣呼呼地衝出了酒店。
弓軍一臉酒氣,兩行淚水,爬在桌子上嗚嗚地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