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天牧瞧着父母這樣。心裡感動不已,道,“那咱家一定得把羅姑娘留住,讓她治好了娘,才放她走!”
他爹孃一起笑了起來,宇文青雄道,“那可由不得你,她可能住不了多少日子,便要跟景先他們走了。”
宇文天牧道,“那娘怎麼辦?”
宇文青雄道,“羅姑娘到時只要開了方子,咱們照方抓藥診治就是了。只是這扎針,可真有些麻煩,上哪兒再去找個女大夫呢?實在不行,改日問問她,要不我學了來給你母親扎吧。”
“你扎,我可真害怕呢!”宇文夫人笑了起來,忽然想起,問道,“咱家現在有沒有泡着蛇?”
“娘,你要這個做什麼?”宇文天牧道。
宇文夫人道。“若有,我想給羅姑娘送去,這蛇膽泡一段時日的酒後,對治咽喉腫痛最是有效的。若是有活的,特別是毒蛇,取了膽蒸熟了,效果就更好了!”
宇文天牧站起身道,“行,那我問下權叔,若是沒有,我現抓一條去!”他又望着娘笑道,“蛇肉再給娘煮碗湯喝!”
宇文夫人忙道,“若沒有現成的,你要抓便抓無毒的,當心咬着你!”
“沒事!”宇文天牧跑了出去。
宇文青雄笑道,“這孩子話不中聽,心地倒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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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跟着朱景先回了房,一直小心翼翼地瞄着他的神色,她直覺朱景先今天有些生氣了,表面上卻見他神色如常,並無半點不悅。可越是如此,她越覺得有些心虛。洗漱後,朱景先給她拆了髮髻梳頭時,安寧緊張得要命,生怕梳子落下來打自己一記。她今日很老實的喝了藥,迅速爬上了牀,等到都熄燈了。也沒叫朱景先有什麼動靜。她心裡愈發覺得忐忑,翻來覆去不敢睡,終於忍不住坐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你不生我氣麼?”
朱景先沒有吭聲,似已睡着了。
安寧索性下了牀,站在他的牀前又問了一遍,朱景先閉着眼睛還是不理她。
安寧俯下身子,對他臉上吹着氣,朱景先轉過了身去。
安寧忽笑道,“大哥,你再不理我,我就上來跟你睡了。”
朱景先立即坐了起來,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記,佯怒道,“你敢?”
安寧咯咯笑着,坐下問道,“大哥,你不生我的氣了麼?”
朱景先板着臉道,“我生氣。很生氣!說,你是跟誰學的,居然學會告狀了,還想灌我喝藥?”
安寧笑靨如花,“誰讓你瞪我的?再說了,我又沒有灌你喝藥,天天都是你灌我。”
朱景先道,“以後不許在外公面前告狀!弄得大家都笑話我。”
安寧道,“那你以後不許兇我。”
朱景先瞪着她道,“我就兇你,就欺負你!”
安寧笑得更開心了,道,“大哥,你是不是要打我屁股?那我明天又要告訴外公去!”
朱景先高高揚起了手,卻遲遲沒有落下。
安寧忽伸手撫着他的臉道,“我知道大哥最好的,才捨不得打我的。”她的頭又往朱景先懷裡拱去。
朱景先一下推開她道,“小蓮子,不要這樣!”
“爲什麼?”安寧歪着腦袋瞧着他,眼神甚是不解,“大哥不是喜歡我麼?你讓我抱抱嘛!”
朱景先的眼神裡有些哀傷,半晌才道,“小蓮子,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安寧皺眉道,“我知道啊,我想抱抱大哥。”
朱景先搖頭道,“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便不會這麼做了。”
安寧更加疑惑了。“大哥,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朱景先眼神更加哀傷了,“是啊,你不懂!”
安寧忽斂了笑容,“大哥,你在難過。”
朱景先垂下了眼,“小蓮子,你快回去睡吧,大哥不生你的氣。”
安寧道,“大哥,那你讓我抱一會兒吧。”
朱景先搖頭道,“不行!小蓮子,大哥喜歡你。就是因爲太喜歡你,所以不能讓你抱。”
安寧道,“這是爲什麼?”
朱景先嘆道,“若是你這樣抱着大哥,大哥會做出一些事來,一些你不懂,又有可能傷害到你的事情,大哥不要這樣。”
“你會做什麼?”安寧追問道。
朱景先擡眼看着安寧的眼睛,那裡純淨無暇,透明得一眼望得到底。他緩緩地道,“你不要問了,也許哪天你會懂,那時你便會知道,大哥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安寧想了半天,才問道,“若是哪天我懂了,還是想抱你,你讓我抱麼?”
朱景先心裡一陣悸動,許久才道。“好,那時我便讓你抱。”
安寧笑了起來,“那大哥要記得答應過我哦。”
朱景先勉強笑道,“你快回去睡吧,別再過來了。”
安寧應了自去睡了。
朱景先的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她會懂麼?也許這一世都不會再懂了!即使她懂了,那時她還會願意抱自己麼?或是再去抱那個人?趙頂天臨走時說的話又浮上他的心頭,若是安寧真有一天想起了過去,她要離開怎麼辦?自己可以留住她麼?
也許頂天才是最愛她的,愛到寧願揹負起她的仇恨,也要保護她的平安。但那樣做,她就會幸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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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玉娥回了房,便開始整理白天看病的記錄,一時想起宇文夫人的病,又給她開了張調理脾胃的菜單。不知不覺,已至二更,睏倦得有些不行了,她才合上冊子,準備洗漱了休息。她自言自語了幾句,發現嗓子確實啞得不行,便從藥箱中取出根銀針,對着自己手指用力扎去。
剛冒出了些血,忽聽外面打雷般的一聲大喝,“哎!”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把羅玉娥嚇得一哆嗦,針紮在手指上猶自不住顫動。
“你這女人有病啊?”宇文天牧衝到她的面前道,“沒事幹嘛拿根針扎自己,你要當大夫狀元也不用頭懸樑、錐刺股啊?看!扎出血來了吧,真是有毛病!”
羅玉娥平白被他罵了一頓,白天的怒火騰騰騰地又竄上來了,她站起身來道,“你纔有毛病呢?什麼都不懂!一點兒也不講道理。”她拔下指頭上的針,恨不得往宇文天牧身上扎去。
宇文天牧道,“那你說你幹嘛拿根針扎自己,好玩麼?”
羅玉娥舉起手到他面前道,“我扎的這是少商穴!拿針刺血是爲了治咽喉腫痛的!”她嗓門大了些,一時咳嗽起來。
宇文天牧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頓了頓,卻強詞奪理道,“你要說就好好說嘛,這麼大聲幹嘛!”
羅玉娥氣得直跳,“誰大聲了?咳咳,是你一衝進來,咳咳……”她說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宇文天牧道,“你別說話了,喏,這個給你,你趕緊吃了,聽着你那嗓子就刺耳!”他側過身子,遞了一個小杯子到羅玉娥面前。
羅玉娥半天才喘過氣來,低頭一瞧,“蛇膽?”
宇文天牧眼睛裡微微有些笑意道,“你這女人倒有些見識,新鮮剛蒸熟的蛇膽,你快吃了吧!”
羅玉娥問道,“是什麼蛇的?”
宇文天牧故意嚇她道,“毒蛇的!”
羅玉娥卻眼睛一亮道,“什麼毒蛇?”
宇文天牧心想這女人膽子怎麼這麼大,有些不悅地道,“七寸子!”
羅玉娥卻笑了起來,“蛇呢?快帶我去瞧瞧!”
宇文天牧道,“你這女人怎麼回事?毒蛇有什麼好瞧的?”
羅玉娥道,“那可是好東西,快帶我去!”
宇文天牧兩手一攤道,“沒了。”
“沒了?”羅玉娥詫異地看着宇文天牧。
宇文天牧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道,“我抓回來扔廚房殺了,蛇膽在這兒,蛇肉給我娘煮湯了。”
“你!”羅玉娥指着他,氣又不打一處來,“你知道這蛇身上有多少可以入藥的麼?那蛇毒和蛇皮若是應用得當,可是極好的藥材。你光是取個蛇膽和蛇肉,簡直是暴殄天物!”
“喂!”宇文天牧皺眉道,“你這女人煩不煩哪!我哪知道這麼多?”
羅玉娥拿着那杯子,氣得想摔,可捨不得蛇膽,想想又放下。
宇文天牧道,“你快把這吃了!”
羅玉娥道,“我……我放一放!”
宇文天牧道,“你又想拿去入藥是不是?休想!你快吃,你吃完我就走了,懶得聽你?嗦!”
羅玉娥道,“我高興放!”
宇文天牧不跟她?嗦了,直接拿起杯子,遞到她的嘴邊道,“少?嗦!快吃!”
“你!”羅玉娥一張嘴,便被宇文天牧給蛇膽倒了進去。
“快咽呀!” 宇文天牧催道。
羅玉娥含着那蛇膽,不能吐,又怕苦不敢咬,剛想張口要杯茶水,那蛇膽卻一下落入喉中,卡着了,上下不得,把她噎得臉都紅了。
宇文天牧這才明白過來,趕緊從桌上拿了杯水來,羅玉娥接了趕緊喝水嚥下,半晌緩過氣來才道,“你真行啊!若是我就這麼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宇文天牧笑道,“你不沒死嘛!你就算做鬼,也記得要給我娘繼續看病啊!不過今日要不是我,你再照自己的性子坐上幾天診,估計真就變鬼了!”他得意洋洋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