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幻境的目的是記錄過去盛況順便守護此地不受他人覬覦的，那麼就應該屬於誘敵型幻境，不會直接在幻境中下狠手，而通常是控制侵入者心神留給下來幻境主持者處置，即使因爲山川無心不曾對靈雎宮弟子特殊，也應該遵循這一原則，暫且控制而不是直接下狠手。
然而按着他們這幾日的試探，護山大陣對於嘗試破開大陣的他們可是毫不手軟，每次都是一視同仁的抹殺……
“那，會不會是因爲山川之靈清楚此地已毀，所以刻意調整了機關，只打算放它最熟悉的掌門師叔們進入呢？”紅翼卻仍堅定着己見，而給出的理由，乍一聽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反正如果真有山川之靈，應該也只有掌門和師叔他們清楚，一看就知道是山川之靈有話對他們說，以他們的實力也完全能拆了這個陣法進入，這樣，既能保全山川之靈傲骨也能再見友人，不是正好兩全其美嗎？”
“如你所言，倒也不是不可能……”展言這邊是出於謹慎在確定之前不肯輕易確認或否認，而陸嘉彌這邊則已經直接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是掌門和師叔他們已經在建木了啊？如果是靈雎宮的山川之靈，肯定清楚以他們那種重傷短期內都是要閉關修養的，就算是懷戀友人也應該留下點空隙以備傳信的弟子進入啊。”
“可是你都說了山川之靈無心無情，能勉強承認師叔他們是友人了略一懷念也不容易了，怎麼可能再去掛念對它來說並沒有多重要的弟子們啊？”紅翼卻不肯放棄，爲確保能說服陸嘉彌，還特意牽上了靈力源頭一起解釋，“你不是說，這股維持陣法運轉的靈力帶着靈雎宮的咒印嗎？那就應該與靈雎宮有關啊？靈雎宮的咒印可是隻有接受了入門咒印被完全承認了存在的弟子才能種下，非靈雎宮承認的弟子及別有用心之人恐怕種下咒印的一刻就會被咒印反噬……”
眼看着陸嘉彌被紅翼這一段堵得無言以對，原本還在一邊顧自斟酌哪個說法更靠譜的展言到底再保持不了沉默，眉目一沉，便毫不客氣地提出了反對意見。
“如果真是這樣…那卻琊怎麼還能叛出靈雎宮？”
雖然最初目的只在充實自己的說法，然而到底是不可外揚的提的家醜，展言又迅速補救般加了幾句以示拳拳之心：“我是說，既然有卻琊的先例，那便意味着這個法子不是完美無暇吧……有沒有可能背後那人就是用了和卻琊一樣的法子掙脫咒印束縛的？”
“這倒不是。”這次回答的是慕桐滄，“卻琊的原身乃是極爲稀有的靈獸，又絕跡人間許久，掌門不忍他困於靈雎宮咒印，便只定了個靈魂契約，這才被那人得了空子抹去了與師尊的契約收入麾下。不過我可以肯定告訴你，整個靈雎宮，只他一人沒有咒印。”
這條路的線索雖然被慕桐滄斷然的解釋截了個乾乾淨淨，然而陸嘉彌卻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剎那又翻出了一個新猜想來：“你說，靈雎宮之前有沒有中途出師的棄徒啊？”
似乎也被這一言提醒到了什麼，慕桐滄原本清淡的語氣剎那也提厲了起來：“你是說……”
“對啊。”陸嘉彌這邊點頭點得理所當然，“按靈力屬性來看，這個陣法運轉的靈力既有着靈雎宮的印記又排斥着靈雎宮弟子的進入，那麼照着這個方向來想就再合適不過了——正因爲此人曾經是靈雎宮之人，所以纔會殷勤護住了此處洞天，而他又很有可能是靈雎宮棄徒，所以纔會如此排斥靈雎宮弟子……所以纔會在發現靈雎宮被毀後，黯然神傷地留下護山大陣，一來護住基業二來試探出是否還有強大之人留下，好與之籌謀重建靈雎宮……”
反正要算腦洞大……山川生靈腦洞也挺大嘛……這麼一對比陸嘉彌的衍生設想也就不算太嚇人了……
“這……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顯然，比起相信虛無縹緲的山川有靈，還是這個更具現實意義的說法受衆廣，一時間，本就站在陸嘉彌一邊的展言暫且不提，就連之前堅定觀望的慕桐滄也隱約有了支持的心思，“山川生靈，並非一朝一夕，千年下來，總該有痕跡可尋。可靈雎宮卻全無如此記載……而如果換爲靈雎宮棄徒，這樣緘口不提的反應，就完全可以說通了……”
聞言，紅翼就是鬱郁一哼，取而代之，陸嘉彌的神色倒是立刻飛揚了起來。而就在二人打算順着這個反應繼續發展下去的時候，慕桐滄又熟練地接着一個不過將皮球踢了回來，“不過……就這麼簡單粗暴斷定結果，到底，也有些不妥。”
“畢竟，到目前爲止，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無論是天然還是人爲，我們都還少了最重要的證據……”同樣行事謹慎且比慕桐滄還強迫症上一層樓，每每行動都恨不能將每個路線結果分析乾淨的展言聞絃歌而知雅意，當下，也續上了萬能的解決方式。
“反正就這麼猜來猜去也猜不出什麼結果，而且你們從魔鬼城洞天趕來還需要些時日，不如我們先去再細細查一下，主要看看靈力痕跡，看能不能看出些線索，然後等你們過來一起調查。”
事態緊急，不可能眼看着大好時光浪費在面面相覷上，而且也生怕繼續這麼討論下去會直接從各執己見發展到大吵出口，傳音兩頭的兩撥人默然斟酌許久，最後還是默契地選擇了這個折中的法子，並十分默契地對雲拂格休瞞下了此事——反正現在一切只是猜測告訴他們也是徒增擔憂，還不如等一等，等一切解決了再說。
不過話說回來，以他們這大到上猜測山川有靈下猜測門中有匪的腦洞，居然沒有直接yy這陣法是不是將離設的，也是不容易啊……難道他們真的已經在潛意識裡把這位大神定位成了月老同等的存在，並十分自覺地早早接受了她千呼萬喚也未必能出來的設定？
聽起來……莫名有點心酸……
考慮到雲拂格休那邊還牽扯着隨時可能炸出來的瓊璉，相對更老辣的紅翼便自請了支援雲拂，而比較下來單純到只能作爲人形武器的慕桐滄便選擇了來接應陸嘉彌專心刷將離副本，而陸嘉彌展言，也在確認了人員配置之後開始戰前準備。
之前幾次是不知情況加上顧慮身份暴露不敢全力以赴，幾次試探都只是淺嘗輒止，但是這一次有了慕桐滄的後盾，他們兩個也就能放膽一搏了。
反正，以他們兩人的修爲，加在一起估計都入不了最外層的結界，因而尋找陣眼慢慢闖陣就完全不用考慮了，只要拼着最大力氣破壞最外層的結界，便能通過陣法的反應試探試探這個陣法到底是否是人力催動。
反正，成，就有慕桐滄研究後續工作，敗，也還有慕桐滄出來收拾殘局……
陸嘉彌：“……突然感覺好對不起慕桐滄……”
展言：“……阿彌陀佛……”
爲了儘可能減少犧牲，陸嘉彌展言選擇的都是遠程丟大招，因而甫一出手就是聲勢浩大，這邊廂的陸嘉彌十指一轉撐出一串護身法器嚴嚴實實抖在二人身邊，那邊的展言便當機立斷擡手攏出一壁劍光呼嘯向仍自安靜的護山大陣，來勢洶洶卻去勢匆匆，倏忽十幾招拆過便退，身形一轉讓出陸嘉彌醞釀了半天的十二鏡，便接替陸嘉彌撐回了護身法器，與此同時，蓄勢完畢的十二鏡也噴薄而出耀入展言已零落大半的劍幕，很快又結回一幅完整光幕，對着陣法轟了過去。
不料之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對手會突然發威，那陣法本打算繼續用懶散態度打發，哪知道他們這次火力全開，計算失誤下竟被他們一擊轟實，原本傲慢流轉的結界剎那被轟出幾道裂縫，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般被陣法修復完整。
得了陣法這“善解人意”的反應，陸嘉彌展言下意識一眼對視，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眼神，毫不猶豫又撐起了各自的殺招——懂得玩弄人心的陣法，應該不是無心無情的山川之靈能設出的吧……
第二次的進攻仍然十分有效，展言已經頗有小成的修爲配上柳千牽貨真價實的仙劍，動作起來也已經頗有氣候，至於陸嘉彌，反正她基本路線就不打算做dps，此時便也沒有逞強，安安心心做起了展言的輔助一心一意騷擾起了護山大陣，十二枚靈鏡輾轉在刀光劍影間插科打諢……也算是虎虎生威了，一時間，迫得護山大陣也有些懵逼，到底也在他們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下現出了幾分拙態。
然而，今天的劇情一直踩着他們的底線給他們驚喜……
就在展言的劍幕迫上護山大陣的一瞬，一縷清風猝然覆入展言身側，弱不勝衣般清淺一繞，落地一剎卻倏忽爆成了狂風烈烈，有過前車之鑑的陸嘉彌心知不好，原本只爲配合因而從頭到尾輕描淡寫的攻勢剎那提厲，呼吸一瞬已兇悍無比地插入劍氣風聲之間，並第一時間傳音展言放棄繼續直接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