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已經收拾完畢,要不要現在去暖閣?”一個丫環着看鏡子中面泛桃花的方初晴道。
方初晴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人老成精。先皇先前只是被壓抑的憤怒和深深的後悔左右了情緒,現在有了反敗爲勝的可能,心思立即活躍了起來。圖國冬天酷寒,各個宮殿的地面下和牆壁中的盤有地龍。所謂地支,主濁用來供熱的粗鐵管。而且圖國人燒地龍的方法先進,有點類似於土製暖氣,是以熱水循環代替空燒木柴,能保護室內恆溫。所以,雖然是除夕守歲、風雪夜寒,用不着移到暖閣去。剛纔父皇這番作爲,想必是爲了試探圖魯。
圖魯連日來的行爲表明,他有些按捺不住了,即疑惑公主回宮後的行爲,又搞不清皇上爲什麼突然轉變了處事態度。在他看來,這些行爲不是胸有成竹,就是徹底放棄的信號。他急於想弄清楚,於是想和公主先私下談談,可方初晴就是不予理會,四人組商量好了似的都把他晾在那兒。
可今天,父皇給了圖魯“機會”。假如圖魯沉不住所了,就會在通往暖閣的路上等她,而事實上,圖魯真的這麼做了。方初晴心裡暗暗高興,因爲這證明事情正按四人組所預期的發展,也意味着形勢向他們的設想在轉變。
“這麼冷,向王怎麼會站在這裡?”方初晴假裝驚地地從暖轎中探出半張臉,心中卻罵道,怎麼不凍死你個王八蛋,早知道繞御花園那邊去,讓你在雪地裡多站會兒。
“夜深路滑,臣怕這幫奴才不小心,倘或滑 了轎,驚了公主可怎麼辦?”圖魯假惺惺地關心,隨即半轉過身,指着不遠處的藏書閣道,’臣出來時,皇上正在小憩,臣想,皇上畢竟有了年紀,只怕精力有此些不齊,不如收臣陪公主到藏書閣小坐,讓皇上多歇片刻再過去,豈不是好?”
他提出孝道來,方初晴不想去也得去了,何況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因此假裝略想了想,也就點頭答應了。於是一行人轉道到藏書閣去,早有太臨和宮女一路小跑着去打前站,當方初晴儀態萬方地下了轎,藏書閣內早已經點起了燈火,茶點雖然簡單,卻也擺好了。
方初晴摒退左右,用帕子撣了撣並無灰塵和落雪的衣服,又姿態優雅地飲了口茶,感覺做作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地道,“向王找本宮,可有要事商談?”
圖魯看她擺了半天譜,心中有氣,可又發作不得,只冷笑道,“公主 聰明,知道臣有事要稟報,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他是暗指方初晴的閨譽。
方初晴斜睨着他,以從未有過的傲慢語氣道,“笑話,本宮無論做什麼事都見得光,不像某人,明裡一盆火,暗中一把刀。不過既然話不投機,向王不妨明言。本宮是爲向王着想纔不讓人侍候着,不然向王又要惺惺作態,表現恭敬,不窩火嗎?”跟這忘恩負義、狼子野心的混蛋不用客氣,不如就表現出敵意,這樣他倒會覺得一切正常。真是賤骨頭呀,賤骨頭,可憐你遇到了本小姐方初晴呀!
圖魯果然被激是火大,牙齒咬得嘎嘎響,再也不裝好人了,直白而露骨地問,“臣一直疑惑,爲何公主會到深府爲奴,又是失身於誰呢?”
“這跟你沒關係。”方初晴坐得端端正正,因爲想到過圖魯會羞辱她,所以淡定從容地反氣圖魯道,“本宮還沒嫁你呢,想喜歡誰 就喜歡誰 。其實。。。年前你被沈瀾抓緊走時,還沒看出來嗎?”她還沒回憶起跟這身體生孩子的男人是誰,現在只能模棱兩可地說,能氣得力圖魯吐血最好,就算不能,至少也要讓他明白她如此“墮落”是有原因 的。女人嘛,一旦跟男人學業了壞,變成什麼樣都有可能,包括放棄國家,安於享樂。
圖魯沒吐血,不過看樣子差不多了,他的理解是:賤人公主到江國後遇到了沈瀾,於是姦夫淫婦一拍即合,戀姦情熱,以致生了孩子,不過孩子夭折了。爲了能通姦方便,賤人公主冒充奶孃進了沈府,給他做內應的人說,一個奶孃不在沈大的小崽子身邊,卻在沈瀾的院子裡,這不很說明情況嗎?更不用說他親眼所見,這賤人曾在沈瀾的帳篷內留宿。
“哼,我懶得理你。”他氣得連尊稱和敬語都不用了,“就直說吧,咱們什麼時候成親?”
“本宮已經是沈瀾的人了,這樣也沒關係嗎?’方初晴瞪大眼睛表演得分外誇張,”向王真是心胸廣闊,居然真的不介意。”
圖魯一向外表溫雅,可不知爲什麼,卻回回都被方初表氣得失去理智,因可能是因爲男性的尊嚴被冒犯得徹底吧。
“你以爲我娶你是因爲喜歡你嗎?”他輕蔑地道,“既然如此,你到底愛誰又與我何干?不過你回宮也有些日子了,雖然日日玩樂,可現在是個什麼局勢,想必皇上和國師也告訴你了,所以嫁也不嫁,已經輪不到你作主了。否則國之不國,家之不家,今天我不過照理請期罷了。”
“厚,原來請期是這樣個請法,就算民間小戶也知道三書六禮不是這樣的,何況堂堂向王呢?”方初晴正襟危坐,“可是既然你這麼直接,本宮也懶得和你多說,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親,本宮是會和你成的,畢竟以本宮的身份而言嫁不成沈瀾,那麼嫁誰都是一樣。本宮知道。圖國已爲你一黨所侵蝕,皇上無力迴天,但你不可忽略了民心所向,不然就算你坐在了皇上位上,也明不正、言不順,斷坐不安穩。”
“倘若我把神聖不可侵犯的公主情事抖落出來,只怕民望主成了民怨了。就算我沒證據,可有些話好說不好聽,再說皇上的身子也得氣壞了,說不定就此歸西,”圖魯惡劣地道,“於不濟,公主化名爲瑪姬絲在金碧苑大跳豔舞的事,目睹 的人可還真不少呢?。”
他試圖惹火方初晴,可偏偏後者壓根不是這裡的人,所以與沈瀾的親密關係,是男女朋友間正常的行爲,跳跳肚皮舞不過是健身操,根本傷害不了她的自尊和自信。
只是人家要傷害她,她不配合一下、不讓人家贏上一局半局的又怎麼好意思呢?所以她勃然變色道,“圖魯,你若無恥到不顧及自己的名聲,隨便你說。但本宮提醒你,大家是成年人,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倘若我的名譽有一絲受損你娶的,只能是本宮的寺體。那時,你想順順當當坐上那個位子只怕再也休提!”
“哼,是你逼我的,之前,我可曾透露過一字半句?自己婚前失身喪德,倒怪起我來了。”
“是啊,本宮品德有污,但也勝於你竊國之罪,天誅地滅!”方初晴拍案而起。桌子上是好硬木的,露得她掌心發麻,差點跳起來喊疼。不過爲着她大義凜然的形象,她只能忍了,繼續道,“今天不怕把話說明白,既然我們彼此厭惡,所爲的也不過是自各的利益而已,那就烏鴉落在豬身上,誰也別說誰黑,直接談條件便了。不然,大不了一拍兩散。你大兵壓境?哈,本宮擔保你死在前面在黃泉路上給我引路!圖魯中菌 魯,別以爲有了兵權不有了一切,呸,什麼向王,你永遠是本宮的奴才!”
說完,看着圖魯的臉色變得鐵青,她不禁伸手端起茶蓋。圖海說過的,摔杯爲號,只要這茶盞跌落在地上,立即就有頂尖高手前來護架。圖魯想以武力對她,差得遠哪還!
圖魯被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因爲不願居於人下,這纔想奪取王位,可謀劃了這麼多年,卻還讓一個賤人指着鼻子罵,偏偏以他目前的地位來說,確實反駁不得。他胸口被這口惡氣撞得疼痛,眼神中閃過瘋狂的殺意,如果不是雙手緊握着椅子把手,可能直接撲過來,掐死眼前的賤人了。
方初晴手中線拉得夠緊了,適明威脅了一下道,“圖魯,不要以爲殺掉本宮就可以解了你身上的死咒。本宮早已經把你的血分爲數分,與本宮的血好好相融,放在不同的地方,並步下絕殺之陣。倘若我死了,不出十日,你必來陪葬,無人可解!”
臨了,沉了一沉,又鬆開的手中線,“本宮勸你,別談情,只談條件!畢竟還有好日子要過,本宮也不願意和你魚死網破的。那麼,你要和本宮在親,能給本宮什麼好處?”這一緊一鬆,外加威脅,就不信圖魯不上鉤。哈,她這可是跟武俠小說學的,圖魯已經不存在的血液和她已經失去的法力,聯手錶演了“三尸腦神
丹”的效力,屢試不爽。
這說明,掌握敵人的把柄是多麼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