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除夕夜在花房彼此傷了心靈的緣故,還是聽了沈瀾那番落寞的、關於母親的話,之後的半個月,方初晴時時會想起他。這令她很惱火,因爲她總覺得,沒有機會屬於自己的東西還去惦記,就是極度白癡和愚蠢的行爲。
可是,控制無效。
壞消息是,正月裡江無憂忙得腳不沾地,吃飯睡覺的時間都能省則省,自然也沒有時間來看她,無法幫她分散注意力,好消息是,她的傷恢復迅速,有一天對鏡照景,發現當臉上那些橫七豎八的淺紅印跡消退後,她基本恢復了原來的容貌。
說是“基本恢復”,是因爲她右眉上方的額頭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依蘇味的話說,是因爲那處傷得比較嚴重,而且耽誤了治療,所以不能完全去除。
方初晴懷疑蘇味是故意,因爲她沒覺得那裡傷得有多嚴重,但能重新變美,她已經很滿足了。了不起以後在額頭上貼花細,據說武則天時代的上官婉兒就是這麼做的,還帶領了一股唐朝美女效仿的風潮呢。
轉眼又到了正月十五正元節,無思無我再度被接回沈府,而方初晴雖然不用戴面具了,但也不想在衆人面前出現,於是謝絕了蘇味一同賞燈的邀請,打算等夜深人靜時偷偷溜出去看看就行了。
“這宮燈可不是民間隨處可見的,錯過這個機會,只怕以後很難看到了。”蘇味拿帕子輕輕按按自己沒有一滴香汗流出的額角。
她在試探。試探方初晴對皇上有沒有情誼。這些日子來,雖然皇上沒和方初晴怎麼見面,但那份關懷和細心卻在,這使她產生了疑慮。她不介意恩寵,但恩寵卻是一柄利器,在通往皇后寶座的路上,到處是荊棘和陷阱,她需要這利器傍身。
可是看皇上的意思,肯定是對方初晴用了心了,雖然以方初晴的身份和地位來說,頂多封個沒名沒份的某某夫人,連個妃嬪也混不上,但倘若皇上真心愛她,那她就成了絆腳石。
而她不能小看任何一種情況,爲了坐上大江國第一女人的位置,她犧牲了感情,爲了推現在的皇上坐在龍椅上,她冒了巨大的風險,所以不能容許有絲毫的差錯出現。必須防患於未然,必須把一切苗頭扼殺在搖籃裡才行。
她於皇上有恩,她與皇上和沈瀾之間共同保守了一些秘密,所以那個位置本來就應該是她的。
“燈嘛,還不都是一樣。民女是粗鄙之人,賞燈也就是看個熱鬧,太精的東西於我,就如同茉莉花喂牛。”方初晴聳聳肩道。
蘇味貌似溫和地笑笑,但實則緊張地觀察着方初晴的反應,直到她確實方初晴的神情中沒有一絲暖昧的感情流露,這才放下了心。
皇上是君子,做事極爲剋制,從不強求於人。倘若方初晴對皇上無意,她就安全得多。其實。。。把方初晴想辦法推給沈瀾是個一了百了的方法,反正沈瀾現在視女人如玩物,皇上也不可能搶兄弟的女人。只是,女人那可笑的虛榮心卻讓她捨不得沈瀾身邊有重要的人。
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娘娘,那個百花神油。。。”正說着話,翡翠突然走過來問。
老天哪,原諒她不純潔吧。一提神油二字,她立即到了一種神奇的畏助藥品,方初晴感到了一絲尷尬,不禁多瞄了翡翠幾眼。而蘇味以爲方初晴是好奇,解釋道,“百花神油是我關手煉製的,從百花中提取 精華,有安神助眠的作用。”
汗,是精油嘛,不知有沒有用薰衣草?可幹嗎叫“神油”,令她第一時間就聯想到某些“牀上用品”、。
“放到我的寢宮,讓它自然揮發香氣就好。”蘇味哈哈翡翠,然後回過頭來嬌羞地道,“皇上說今晚賞燈後會來夜錦宮,方妹妹有什麼事提前說,我怕到時候要侍候皇上,沒時間支應妹妹。”
“蒙娘娘照顧,民女什麼都不缺。倒是最近天氣陰冷,打算今晚早些睡下,就不看燈了。”方初晴很乖巧。既然人家表明要二人世界,她就窩在暖和的屋子裡想心事唄。
蘇味對她的反應很滿意,開心之下又說了會兒閒話,這纔去盛裝打扮。而方初晴回到屋裡,不知怎麼又想起了沈瀾。假如每逢過節,他就覺得自己是外人,不能融入沈家,那麼今晚他會在哪兒?還會來皇宮嗎?看樣子,天會下雪似的,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外面不冷?有沒有吃東西?
胡思亂想中,天色暗了一來。
她飽飽地吃了頓晚餐,可當飯入了肚子又後悔,生怕長胖,把好不容易恢復的腰身再撐 起來。於是就在院子裡逛了逛。和除夕那天一樣,宮女太監只留下幾個看守,其實全出去玩兒,方初晴隔着宮牆看了會兒煙花,望着那明媚又短暫的色彩把昏暗的天空映得五彩斑斕,也跟着興奮了起來。
結果,回到屋倒睡不着了。還想,不知道沈瀾能不能看到這美景?
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心下就有點燥,不過她才一打開窗子,就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像哭泣、像尖叫,但又歡樂無限。當她明白那是蘇味在某些特殊情況下的叫喊聲時,就算身邊沒人,也羞紅了臉。
蘇味幹嘛叫得這麼大聲哦,江無憂臨幸也不是一回兩回,從沒聽到過這麼大動靜啊。再伸頭看看外面,見廊下等着侍候的太監宮女人人有如木雕泥塑,完全沒反應,她不禁便服人家充耳不聞的淡定功力。
蘇味的那個什麼百花神,根本就不是什麼安神的,被她不純潔的猜中了,一定是催情藥!天哪,這個皇宮還真可怕,看江無憂虎虎生威的樣子,應該用不到“藥品”,那麼就是蘇味急了,想多承雨露,儘早懷上龍子吧?真可怕呀。兩情相悅的事,也弄得這麼功利。皇宮果然不是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
以這兒,她連忙把門窗關緊。可不知是不是心裡有了印象,還是因爲夜晚太寂靜,而她住的地方離蘇味的寢宮太近的緣故,那春情盪漾的聲音就是細若遊絲地、遙遠又模糊地傳來,根本阻擋不了。這令方初晴感覺好像聽人壁角似的,再聯想起某些活春宮畫面,就有點口乾舌燥,乾脆決定躲遠一點爲好。
眼不見爲淨,耳不聽爲明嘛!
於是她起牀穿衣,目標小廚房,因爲那裡暖和,還遠在後院,這邊努力奮鬥的江無憂和蘇味吵翻了天也與她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