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是有着未曾退卻的人。
五更和西野。
只是她們境況也說不上好就是了。
鬱悶和憂愁是可以堆積的,自和西野分手以來,它們越堆越大。五更節假日就悶在家中不出門,也少和其他成員主動聯繫,從前滿溢的溫柔如今卻像是少了源頭的泉水,很快枯竭。
她這才發現,正因爲有西野在身邊陪着她,她纔會覺得滿足,那些溫柔不過是溢出來的幸福。
內心富足的人才有餘力去關心她人,正是對她的真實寫照。
深川和橋本和好的時候,五更和西野都親眼見證了。這絕對算不上完美的結局,每個人的訴求都沒有得到迴應,一切就像一個逐漸成形的圓,被突兀地抹掉閉合的線。可她們似乎也接受了這樣的不完美。
五更首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妥協和遺憾,不是她的,而是深川和橋本的,這種客觀的視角更讓她心中深受觸動。她相信西野也是。這應該是西野最擔憂害怕的結局纔是。
在彼此的相互拉扯中,失掉最初的堅持,於是各退一步,再退一步,退到最後自食惡果地保持在安全線的距離外禮貌相對,連爭鬥本身的意義也丟失了。
深川橋本就像給她們做了一個錯誤示範。
五更心中的焦躁感逐漸的又開始捲土重來,那是在LIVE結束時。
連續三次的安可之後,成員們接連表達了對這次LIVE的感想,隊長櫻井通知了十四單將在明年的3月23日發售。
最後的一首歌是《忘記悲傷的方法》。成員們邊唱着邊繞舞臺一週奔跑與粉絲告別,然後消失在舞臺中間的通道內。
那天以後,五更害怕一切於結束相關的事情。一本書,一部電影,一場LIVE,一段戀情,以及一首歌。
她總是非常不捨,越是笑着揮手,越是覺得變扭。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一定要笑著作別呢。
——
那個時候,鮎食聽到了口哨聲,混在飯們結束得太快的惋惜聲中,讓她心中一陣煩悶。轉身便看到那幾個LIVE中一直沒怎麼消停的男生。
爲首的男生見她看過來,威嚇一般地說道,“看什麼看!”
鮎食皺起眉頭,正要說話,卻聽見耳邊人的疑惑。
“逝宵醬在做什麼啊。”
“是愣住了麼?”
“不知道,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站着沒離開。”
鮎食往舞臺上望去,只見五更站在中央離開的通道口,正面面對着場下的觀衆,捏着話筒一言不發。因爲距離太遠,並不能看清她的表情。可很快,鏡頭落在五更身上,她猶疑的臉出現在舞臺上的大屏幕上。
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微妙又晦澀。
她想要說什麼。
只一瞬間,鮎食就讀懂了五更的表情。
——
五更確實想要說些什麼。
下臺的時候,五更是最後一個。望着臺下的觀衆,她突然萌生了一種想要在此講出一切的危險衝動。
或許,深藏的秘密只有在和盤托出的剎那纔是最具備生命力的;或許,她坦白一切,不顧後果,西野會回心轉意也說不定。
當然,那時,她們所設想的外界對她們的責難也會以最洶涌的姿態展開。
此刻五更站在站在離開的通用口,越發地感受到臺前和臺後像是兩個不同世界。
這個舞臺上,暴露在攝像機和飯的視線之下,好像所有的沉重都能被消解。只有在這裡,表面才具備最大的張力。她只要按照既定的框架,唱歌跳舞,就能把生活中的其他拋諸腦後。
可一旦走到後臺,攝像機照不到的角落她就無法作爲偶像,而是隻能作爲五更逝宵存在。
五更稍微有點迷糊。這一切好像是搭建的夢一般,慌亂中,她看到鮎食在臺下的眼眸,混在炙熱的應援中像一顆沉寂的行星。
說起來,鮎食從來沒有問過她爲什麼要當偶像。一次也沒有。知道五更以前性格的她應該對這個最不解纔是。
要在之前,五更一定無法回答,即便是現在,她對偶像也沒有太深的執念可偶爾,心情低落的時候,被自己的飯加油打氣,即便什麼都不說,僅僅是看到場上逐漸亮起自己的專屬應援色,她也會被感動到。
她發覺自己原來是被託舉着的,沒有這一點點的光,她是沒辦法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五更現在多少明白爲何橋本對於五更和西野的首條責難就是背叛了飯。
偶像要依託於粉絲才能存在。
五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一個深呼吸之後,她多少平靜了些。
她朝着臺下鄭重地鞠躬,同時在心底道歉。
即便這樣,她還是喜歡西野,想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