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
王城。
遙遠的豎琴聲響起,伴着美妙的歌謠:
“歡度夜色和豐收
慶賀月光和美酒
我們來到這,帶着我們的麪包和珠寶
克羅緹的兒郎英俊瀟灑
那兒的女兒溫柔嫺雅
特洛伊的王啊,你若有心
可觀我們的兒郎能否成爲你的佳婿
克羅緹的姑娘能否成爲這個國度英雄們的妻子
來吧,遠方的朋友們
暢飲美酒,欣賞月色,歡度時光,慶賀豐收
兒女們的情意要看愛神的旨意
愛神紅了臉,兒郎們看傻了眼
我的女兒們個個是翹楚,她們天真、嫵媚、善良賢淑
我的兒子們個個英俊勇猛,他們勇敢、堅強、才華過人
就讓孩子們去追逐嬉戲吧
在這個夜色中,商討他們的姻緣和愛情”
摩瑪端來了一杯熱茶:“我可憐的孩子,那邊寢殿太吵鬧了,映襯的這邊如此淒涼,你爲何不與他們一起玩耍?”
普里阿摩斯前一晚來邀請他去參加宴會,被他拒絕了。克羅緹城邦的使者來了,領頭者是他們的親王,帶着三位王子一起,說是來遊玩,其實是來相親的。
克羅緹王子前來求娶特洛伊的公主。特洛伊的現任王后來自忒涅多斯島,有着爲數衆多的兄弟,在建國時候幫助了拉俄墨冬不少忙。而普里阿摩斯的妻子也是英雄的女兒,家裡有着五千頭公牛和五百匹駿馬。理所應當的,特洛伊的公主們要匹配相應的丈夫,至少也是個王子,有着財富和才華。
“熱鬧是他們的,與我何干?”納喀索斯冷冷道,拎着弓箭出了露臺,拿出三支箭,朝着月光射/過/去:“我並不留念那的繁華,因爲那有我所不曾踏入的虛僞和諂媚。”三支箭不知所蹤,納喀索斯也不在乎它落在哪裡。
月光如此優美,那邊的宴會如此豪華吵鬧,也無法入眠。於是納喀索斯揹着箭筒,拿着弓箭去了水庫。
水庫裡的月亮和天空中的月亮相似,甚至比它更爲圓潤漂亮,納喀索斯拿出一支箭,朝着水下的月亮拉開弓——
月亮被打碎,月光撒了水面上,月花蕩漾着,水波粼粼,打着旋兒一波波暈開,不一會兒月亮又重組,清晰起來,光暈魅力。
“真美。”納喀索斯拿出了第二支箭毫不猶豫地射/下去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個聲音在水面上響起,帶着被打擾的不滿。
納喀索斯瞪大眼睛——
月光皎潔。平靜水面上,湖水漣漪斑駁。
水中出現半裸的男人——健美又優雅的軀體充滿着野性,手臂線條流暢,舉手間顯示着充沛的生命力。那雙如海洋般的藍眼睛裡有着戲謔,“怎麼又是你?”
納喀索斯心漏了一拍,抹去臉上的水珠。新仇舊怨交織在一起,忽略了那一刻悸動的納喀索斯毫不猶豫地把第二支箭射/下去,注入了神力銅箭帶着夜色的風疾馳過去。
“一言不合就動手,小美人,這樣很不好。”也不知道男人如何動作,下一秒納喀索斯就被抵到了石柱前,雙腳懸空。
地上一圈圈水暈,伴着月光渲染開來。
近距離的接觸讓納喀索斯的呼吸不暢,他掙扎着,仇視着,然後念出了咒語,水面結冰然後裹住了兩人,納喀索斯神力全部抽調出去驚動了遠處巡夜的侍衛,很快發現了這裡的不對勁。
“名字,來歷,目的?”納喀索斯再次問道,兩人被冰塊裹住,冷氣直奔胸口,而男人的胸口火熱。納喀索斯擡着頭被固定住一個別扭的姿勢,只能發出聲音,也能聽到巡夜的侍衛疾步奔來的腳步聲。
似乎聽到耳邊輕笑,帶着些微惡意,“你真的想知道?”然後不等納喀索斯點頭,兩人身上的冰塊就自動融化,接着納喀索斯被帶入水底。
侍衛來的時候只看到水庫裡巨大的水花。兩位侍衛撓撓頭,“是有水怪嗎?”
可是水面這個時候非常平靜,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水下的納喀索斯屏住呼吸,他不像母親一樣能夠自由地在水底活動,就這一點來說納喀索斯全然不像河神的孩子。水庫很深,一片漆黑沒有絲毫光亮,月光透不過水底,就被折射出去。
納喀索斯感覺到自己彷彿深處地府,只有蒼涼。有隻手拉着他往前移動,漸漸地視野開闊起來,水草也多了起來,那隻手逐漸收緊,接着自己似乎被半包圍着,寬闊的胸膛讓納喀索斯覺得有意思溫暖,但是很快他就唾棄自己的想法,這個人最可惡了。
納喀索斯看清楚了周圍,一處巨大的石壁上綁着兩個長着巨大頭顱的海怪。海怪張着大嘴,血盆大口,巨大的舌頭捲動着,一口吞金游來游去的黃色大魚。另一隻海怪沒有獵物入口,一直嘶吼着,吼聲震動了納喀索斯的耳膜。
男人將他抵在石壁上,盯着他的眼睛,帶着笑意問:“害怕嗎?”他把納喀索斯禁錮着,然後用右手大力拍打牆壁。
聲音吸引了兩隻海怪的注意力。
那個沒有吃到食物的海怪頭轉過來,眼珠血紅,海怪的舌頭伸出來長長的夠到了納喀索斯的髮絲,髮絲斷裂在肩膀上,腥臭的味道衝擊着納喀索斯的鼻腔。
不得不承認納喀索斯這一刻腿軟了,他害怕了,但是他絕對不能說出來。於是他閉上了眼睛,耳邊的笑聲更厲害了,感覺到自己被慢慢往海怪方向移動——彷彿很快就成了海怪的口中食。納喀索斯臉色蒼白如雪,嘴脣顫抖着如清晨的露珠那樣惹人憐愛。
“我想你的味道一定很美。”男人道,“它一定很喜歡。”
海怪越來越近,呼吸打在自己耳邊,納喀索斯求饒了。他最討厭這種髒兮兮的東西了,要奔潰了。
“不要,我求饒。”納喀索斯終於叫出來,他感受到了海怪的舌頭在自己的周圍搜尋着,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吞入口中。
而且他也能感受出這個人真的會這樣做,雖然在笑着,但是笑聲裡充滿着惡意和冷漠,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那些屍骨。
“求你放過我,我錯了。”
“錯在哪?”
納喀索斯腰肢軟下來,柔弱地姿態暫時獲得了安全的環境。
這種委屈求全的姿態似乎取悅了旁邊的人。“告訴我,”納喀索斯脫離了石壁,臉上能夠感受到這人手指的流連,似乎他是個逗趣的惹人喜歡的小寵物。
“你錯在哪,嗯?”他尾音上揚,帶着些微的冷意。
“先讓他們安靜下來。”納喀索斯睜開眼睛,不滿又可憐,“他們太吵了。”他咬住嘴脣,脣瓣有了一絲殷紅,神情怯怯地說。這顯然取悅了眼前的人,嗤笑聲消失後,海怪已經沉睡,一切都風平浪靜了。
下巴被擡起來,拇指附上了他的脣,“小傢伙,三番兩次殺我,挺囂張的。”他要說什麼,臉色一痛,這個時候海怪呼嚎,水下翻轉起來,水草繚亂而瘋狂擺動起來。
“不好!”
他要按住納喀索斯,而這個時候納喀索斯卻一口咬住他的拇指。
男人一愣,納喀索斯牙齒用力,然後狠狠地把這人的半截手指咬了下來,血染紅了脣,雪白的面孔紅脣格外刺眼也格外誘人。他狠狠一撞,趁其不備,將人撞到在牆壁上,然後海怪醒了,血盆大口朝着兩人襲過來。
石壁上的石錐也被用上了,狠狠地捅入了男人的胸膛又□□,紅色的血腥味撲鼻。納喀索斯頭也不回地往上游動,海草瘋狂捲住他的腿腳,卻被石錐砍斷,男人跌落在海草中間,那個海怪大嘴已經覆蓋上去。
納喀索斯用盡所有神力,終於浮出海面。
“上來了,上來了!”
岸上有人驚呼,普里阿摩斯衝過來,“納喀索斯。快,來人,架子拉過來!”
大祭司面帶愁容,“這水底果然有怪物。我要舉行一場盛大的祭祀,求得海神的憐憫和和平女神的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