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隨着鼓點,身披紅紗的舞女,款擺着柔韌的腰肢,妖嬈起舞。
腰間和足踝上的銀鈴,隨着舞女的旋轉叮鈴作響,蜜色的足踏在鮮豔的地毯上,指甲上的紅色蔻丹如綻放的花朵一般誘人。
這是普蘭城城主府的宴會,城內官員,附庸於普蘭城的部族族長,都坐在寬敞的大廳內,面前擺着大盤的烤肉和水果,食物的香氣和酒香瀰漫在空氣中。
鼓聲中加入了古老的絃琴,伴隨着樂聲,舞女搖曳出曼妙的身姿,金色的額飾和紅色的頭紗飛舞,柔軟的腰肢,纖纖十指,勾畫着淡紅色眼影的眸子,如水般含情。
這是流傳幾百年的古老舞蹈,據傳起源自巫之城。在亞蘭帝國時代,最優秀的舞女是侍奉天神的巫女,當她們身披彩色薄紗翩翩起舞時,吹過黃沙的風也會短暫停歇,欣賞她們的美麗。
只可惜,亞蘭帝國滅亡之後,巫力最強的巫女進入了歐提拉姆斯神殿,各部族的巫女成爲了傳遞神音的使者,巫女之舞只能成爲傳說。
舞女開始旋轉,越來越快,紅紗舞動間,像是一朵綻放的妖花。
宴會中的男人們瞪大了雙眼,絃樂和鼓點中,夾雜了吞嚥口水的聲音。
宴會的主人,坐在首位的穆狄,單手支頰,輕輕晃動着銀色的酒杯,很無聊。
眼前的舞女,技藝精湛,美豔動人,卻無法吸引他的目光,鼓聲和絃琴只會讓他煩躁。當舞蹈進-入-最高--潮,鼓點彷彿成了戰鼓一般時,湛藍的雙眼,竟然變成了金色的豎瞳。
金色的長髮垂落,沒有人發現這瞬間的變化。
咚!
絃琴聲停了,鼓手敲響了舞蹈的結束音。
舞女折腰仰臥在地毯之上,頭紗鋪開一片妖媚的紅。雪白豐滿的胸脯隨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一顆-碩-大的藍寶石點綴在胸前,被汗水浸潤,隱隱的散發香氣,勾魂攝魄,使人瘋狂。
普蘭城的官員,手握權力的部族族長,盯着她的眸光愈發熾熱,只要她願意,這些人都會成爲她的裙下臣。但是,最有權勢的那個男人,她最渴望的男人,卻始終吝惜於多看她一眼。
不爲其他,只是不感興趣。
舞女緩慢的站起身,雙臂交叉扣在胸前,向城主彎腰。腰上的銀鈴再次作響。
穆狄擡起頭,隨意的揮了揮手,立刻有人送上珠寶,這是獎賞,也是傳統,宴會的主人從不吝嗇。
不甘心的舞女咬着嘴脣退出大廳,與涌入的另一羣舞女擦肩而過,目光交匯間,輕視,挑釁,怒火,在她們的眼中燃燒,卻都化爲了一聲帶着誘惑的輕笑。
樂聲再次響起,身披各色彩紗的舞女們在大廳中旋轉飛舞,像是一羣被花瓣點綴的蝴蝶。
沒有使人煩躁的鼓聲,穆狄的心情貌似好了些,輕啜一口美酒,鮮紅的脣染上了瑰麗的色澤,修長的手指合攏,舒展,食指和拇指的指腹輕搓,彷彿還留着那兩隻腕子的觸感。
黑色的發,黑色的眼。
“我要殺了你!”
說出這句話時,那雙眸子彷彿變成了無價的黑寶石,如今回想,心情便有些恍惚。
放下酒杯,捻起一粒黑色的果子。
見到了,卻沒能解開疑惑,看不懂的羊皮卷也無法給他答案。或者,該再次前往大漠深處?
這次,他不會再讓獵物輕易逃脫。
不過,卻不會再用鞭子捆了。
雪白的牙齒咬開了果子,甜美的汁液緩緩流淌,就像是咬開獵物的喉嚨,吸吮鮮血的猛獸。
荒城中,何寧坐在火堆旁,幾串小魚架在火上,散發着焦香的味道。
抽抽鼻子,很香,即便是烤肉也沒有這麼香。
等到一串烤熟,何寧迫不及待的拿了起來,顧不得燙手,撕下一條,一邊吹一邊送進嘴裡。沒加鹽,也沒有任何調料的魚肉,不帶一絲腥氣,入口即化。唯一的遺憾是帶着一點焦糊的味道。
魚刺烤化在了肉裡,不必擔心扎到喉嚨。何寧吃得很快,到後來,不再用手撕,而是直接張口去咬,脣邊沾上了黑灰,味蕾卻格外的滿足。
比起生吞蠍子,這簡直就是無上的美味!
“這纔是人生啊!”
如今的何寧,相當容易滿足。條件所限,樂天知足才能長命。
吃完了烤魚,木棍被丟進火裡,橘黃色的火焰中,一陣劈啪作響。
吃飽了,人就容易犯困,打了個哈欠,有綠蜥和猛獁在,何寧不擔心會在夜間遭到襲擊。況且,如今的荒漠中,估計也沒哪種動物想不開來襲擊他,不怕變成夜宵?
外套沒了,襯衫被撕了,半路得來的頭巾也不見蹤影,荒漠的日夜溫差很大,何寧不想生病,就得暫時放棄有屋頂的房子,幕天席地和猛獁睡在一起。
一身長毛雖硬,卻能保暖。
綠蜥很不滿,何寧也沒辦法,這位夜間的體溫比他還低。
“哥們,要不過來睡?”靠在猛獁身上,何寧朝綠蜥招手。
綠蜥扭頭走到地形獸身邊,被吵醒的地形獸也不敢抗議。何寧無奈,敢情還是個傲嬌?又打了個哈欠,算了,明天八成就好了。
夜-色-漸濃,明月當空。
除了偶爾刮過的風,荒城中一片靜謐。
何寧縮在猛獁身邊,睡得很香。不知何時,綠蜥也靠了過來,幾頭地形獸自覺的圍在四周,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防禦“堡壘”。敢來找碴?一口吞了。
夜行動物的叫聲很遠,幾不可聞。
城外的半月湖像是一面透明的鏡子,湖邊的青草,彷彿也帶着銀光。
“救命!”
突來的求救聲和雜亂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何寧瞬間驚醒,猛然起身,半跪着,單手支在地上,惻耳辨別聲音傳來的方向。黑暗中,一雙黑色的眸子正隱隱發光。
這麼荒涼的地方,怎麼會有求救聲?
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遠處沙丘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幾個模糊的黑影互相攙扶着狼狽奔逃。在他們身後,追着十幾頭駱駝,駱駝上的男人手中舉着火把,就像在戲耍獵物一般,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身後。
那些人正朝荒城跑來,何寧不確定他們是誰,卻不想貿然露面被捲進去。
這是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他還不懂這裡的規則,也不夠霸氣側漏,遇上這裡的人更沒一次好事,不是被從空中往下扔,就是被鞭子捆。
黴運剛有減弱的跡象,麻煩卻再一次找上了門!
拍了拍猛獁,示意大傢伙別出聲,何寧俯低了身子。荒城很大,他們休息的地方還算隱蔽,在夜-色-中,殘破的牆壁和建築都是很好的掩護。
呼救聲變小,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何寧眉頭一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地方這麼大,這些人怎麼專往他這個方向跑?!
逃命的人跑進了荒城,駱駝上的男人們並未繼續追逐。他們停在沙丘上,貌似被夜-色-中的湖泊和草地驚呆了。
這些人是刀口舔血的荒漠強盜,常年出沒在商路和綠洲附近,打劫過往商旅,殺人是家常便飯。這一次,他們盯上了北方來的一支商隊,跟蹤了幾天,付出十多人死傷的代價,纔將商隊護衛清理乾淨,精美的布料,大批的香料,二十幾頭駱駝的收穫只能算一般,並沒有讓強盜頭子滿意。
爲了活命,一名商隊和成員告訴強盜,最值錢的東西被商隊主人隨身帶着,一包血紅色的寶石。
強盜笑了,下一刻,鮮血還是染紅了他的彎刀。
在之前的混戰中,商隊主人和幾名僕人被衝散了,慘叫聲讓他們不敢回頭,一路向荒漠深處逃跑,強盜們緊追不捨,最終來到了這座矗立在大漠深處的古城。
據傳,荒漠深處有一座百年古城,自亞蘭帝國時代便已存在。古城中有着神秘的力量,走進古城的人,沒有一個能活着出來。可傳說終歸只是傳說,幾百年來,沒有一個人能證明這座古城的存在。如今卻陰差陽錯的被一羣逃命者闖入。
一個高大的男人騎在駱駝上,表情陰鷲的盯着沙丘下的城市和那座半月形的湖泊。
“首領,追不追?”
耐不住性子的強盜們蠢蠢欲動,財富就在眼前,難道輕易放走?
“追!”
貪婪和對財富的渴望讓強盜們不顧一切,呼喝着衝向了逃跑中的商人。
一排火光蜿蜒閃動,廢棄的荒城,如同鬼蜮。
最致命的危險,早已在黑暗中潛伏。呼吸間,黑色的眸子,靜靜注視着即將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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