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爲伴

早上,他牽着她的手步行去公司辦入職,說好了,等辦好了,他就騎車載着她去附近的菜場買菜。做酸菜魚,再炒一個素菜,一直聽她說廚藝很好,他想試試!

可等裘夢一進去,她才瞭解今天她必須要試崗,必須要正常上下班,而且,最早要七點才能下班。

她出來和他說的時候,嘴角帶着委屈。眼神瑩亮亮的,一副要哭的模樣。他則抱着她,細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我等你!裘夢。工作要緊,好好做,加油哦!”

聽了他的安慰,她才依依不捨的回去,一段幾米的路,她回頭望了幾次,生怕他突然的不在了!

待完全看不到她,梅拾身體的疼痛終於得以釋放。他雖是仙,卻懼怕陽光。本體無事,人身的時候,陽光予他,宛如刀割!他強壓着,艱難的獨自走了回去。

回到房間,他把裘夢的牀鋪一層一層的掀開。最下邊的牀單早已從中間脫落垂到了地上,他整理好了每一層,細細的撣掃乾淨。最後把她蓋的毛毯和粉色的被子疊好放在牀頭。

牀頭的電腦上有她寫的小說,《秋瑟如念,淼淼可鑑》,她讓他幫她看一下,她思緒很亂,不知道寫的好不好?打開來,他一字一句的細讀,其中有很多細節和她晚上跟他講的故事重合。她把自己的回憶寫成了故事!

自己會成爲她的回憶嗎?他聞了聞她留在枕頭上的味道,不會的。他喃喃。

裘夢不是她的本名。是因爲她把夢囚禁起來,故名“裘夢”。

她的字外有剛烈瀟灑,內有柔軟嬌秀。就像現實的她一樣,表面是什麼都可以做的很好,什麼都沒問題,但箇中的柔弱,隱忍只有她自己知道。小說行筆,思緒就像內心魂靈的行走和流淌,讀她的文字,或有意趣天真,然大部分是傷痕累累的淺吟低唱。平靜,有時是對現實的看淡和妥協,他不知,這算看淡,還是妥協?

下午,裘夢迴了,彼時霞雲漫天,日已西沉。梅拾站在門口,接上了裘夢,牽着她的手回家。“工作需要穿白襯衫,我沒有合適的,明天就要用。真是的,早不說,我都沒有準備!”

“無妨,裘夢,晚上我陪你去找找!”

“現在是冬季,正裝的襯衫不一定好找。”裘夢皺着眉頭,好無奈。

“沒關係,可以找到的!”梅拾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疼愛的安慰。

晚上,他們去世貿廣場看了一圈,終沒有合適女生的正裝。後來,他們騎車又去了附近商場的名創優品,才勉強找到合適的。

她很享受被他騎車帶着的感覺,靠在他的後背上,她很安心!從後面環抱住他的腰,偶爾她會掐掐他,看他吃痛的樣子,好開心!

公寓的後面有一條河,源自長江的支流。沿河有步行的棧道,花圃,松林。梅拾把車子停在角落,抱着裘夢下車。她看着雖不甚瘦弱,但抱着輕巧。整個的放在懷裡,望着她的那一抹嬌羞,心下滿是歡喜。

抱了一會兒,他小心的把她放在地上,她似是醉醉的,還靠在他的懷裡,不願意離開。他則溫柔的抱着她的肩膀,慢慢地向前踱行,月色清朗,微風涼潤。葦葉蕭蕭,花有遺香。她的眼睛是濡了水的白月光,純澈瀅亮。他的眸子是飽盛星辰的夜空,深邃寧遠。星月兮,長夜爲伴!一如此刻的,他們。

“我很恐慌,你知道嗎?梅拾。我需要養育的兒子,我生病的父親,我常常不知所措的母親,還有掛在我名下本不再屬於我的債務。前途,我可以做什麼?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麼去走。所以,我頹廢,我想麻痹自己,也許就不會有那麼清晰的痛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梅拾。”裘夢有些纖瘦的小手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輕問。她聽過太多敷衍的回答,沒有承諾的花言巧語,她不想聽了!她需要一個陪伴,一個能給自己做決定的人。

“我知道……”說了這句話,他沒有再說什麼。裘夢低下看希冀的頭顱,又是一段短暫的曖昧嗎?梅拾很想說,我陪你承擔所有。但自己的身體做不到,哪怕是陪她曬曬陽光都是艱難的事。

“呵,你只是知道?原來你和他們沒有什麼不同!”裘夢突然鬆開了抓住他的手,停了下來。

梅拾悲傷地低頭看着她,一時語噎。良久,“我希望可以讓你變好,裘夢。”

“你是誰?你憑什麼讓我變好?你管的着我嘛!”裘夢又恢復了她冷淡的模樣。眼神宛如冰刀,劃割他對她的溫軟,寵溺。他擡起的胳膊,不知放在哪裡!

他轉身,向着來時的路走去。

“你退縮了,慫貨!”她冷冷的嘲笑。

“你在這等我,我把車子騎過來。”

……

坐在後座的她,終是抱住了前方的他。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好久沒有這樣安心的感覺!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她的語言不再是冷漠,是輕聲的嬌羞。她知道他愛她,喜歡她。

“我是愛你的人!你本來就很好,我只是想你發現可以那樣好的你!我管不着你,但我想管你,管你的作息,管你的生活。你,阻止不了!”

“兇兇的你,我好喜歡!梅拾。”裘夢把臉靠在他的後背上,蹭了蹭。

“一會給我吃,好不好?”

“好。”

“你可以暴力一點,虐虐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