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仍是一成不變,每日準時起牀、準時練劍、準時用膳、準時喂小小、準時撫琴……溫陌的小日子總是過得如此悠閒,在別人眼裡可能有些平淡無趣,溫陌卻享受着這樣的悠然。
不過,若說最近這些日子生活發生了什麼變化,那應該就是不管在哪兒溫陌總能不經意地就看到那抹修長不羈的身影。
有些時候是在書房裡將溫小小抱在懷裡念故事書給他聽,擡頭一看窗外,便見身着一身玄色長袍負手獨立於樹枝上的蕭寒之。
有些時候正端坐在樹下自得地彈琴,一曲未完,便會感到些微灼熱的氣息吐在後頸處,微歪腦袋,轉頭一看便能看到蕭寒之透着邪氣微勾起的脣角。
每次見到蕭寒之,溫陌都只會淡淡掃他一眼,然後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完全視他於無物,不過蕭寒之卻也非常人,溫陌越不理他,他笑得便會愈發開心。
有一次溫陌心底實在有些奇怪蕭寒之那令他感到莫名的笑容,轉頭用着那雙冷然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蕭寒之,直到蕭寒之被他看得笑容僵硬,不自然地摸了摸鼻頭,才終於收回了視線。他輕輕點了點頭,在心底自語:恩,可能有些蠢,不與蠢人計較。
當時蕭寒之看到溫陌自顧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向他,最後竟是出人意料地伸手抱住了他甚至擡手輕撫起他的背,蕭寒之心底一跳,不知爲何美人突然投懷送抱,不過正當他挑起眉笑眯眯地準備回抱住溫陌的時候,溫陌的話讓他徹底僵住了。
“蕭寒之,我不嫌棄你腦袋不好使,正好與我兒子作伴。”蕭寒之完全無法理解溫陌的這句“腦袋不好使”,眼睛裡更加蒙上了一層疑惑,不過這樣的懵懂眼神看在溫陌眼裡,只是更加確認了眼前這人腦袋有些蠢鈍……
只是不知,蕭寒之若是知道溫陌此時心底的想法,會不會哭笑不得呢?
不得不提的是,有一天蕭寒之潛進陌園來尋溫陌的時候,溫陌正在沐浴,那時蕭寒之看到在一片白茫茫霧濛濛熱氣氤氳下、若隱若現着一個完美的背部,那背上的肌膚白皙透着淡淡的紅,好不誘人。
當溫陌突然轉過頭冷冷地看着他的時候,蕭寒之看着那張仍然冷淡卻染上了難掩紅暈的臉蛋,有些僵硬地笑着向溫陌打招呼,正準備退出去,蕭寒之卻猛然瞪大了眼睛,只因他看到溫陌直接從木桶裡站了起來,並且完全無視他地從木桶裡走了出來。
美人出浴露出了修長白皙的腿,長長的烏髮貼在肩上、背上,有水滴不停下落着,美人緩緩用布擦拭着身體,再拿起內襯開始穿衣服,而那穿衣緩慢的動作看起來也是極其煽情,然後美人慢慢走到了他面前,終於意識模糊掉了。
這一幕比一幕香豔的畫面不停衝擊着蕭寒之脆弱的神經,當有溫熱的**從鼻孔流淌而出的時候,這一切終於結束在溫陌橫在他脖子的劍上。
只見溫陌看到那抹紅紅的**,微微皺了皺眉,立刻收回了自己的劍,然後仔細察看自己的劍是否被弄髒了,發現沒有染上血跡,溫陌擡頭冷冷瞥了眼蕭寒之,伸手向大門一指,語氣仍然是波瀾不驚的冷淡,“大門在那邊,如果看夠了就請自便。”
說完,溫陌也不再理會蕭寒之,用力內烘乾了頭髮,直接吹熄了蠟燭,拉上牀幃,爲溫小小調整了下睡姿便躺在牀上不一會兒竟是睡着了。
蕭寒之靜靜地看着溫陌的一舉一動,用錦帕擦拭乾淨鼻血,想着要是讓那些人知道自己的狼狽與隱忍,怕是都會以爲他是假冒的蕭寒之吧……
不過當蕭寒之轉頭看看窗外高掛的月,再回頭看了眼在月光照耀下變得影影幢幢的牀幃,看着那隱在白紗後若隱若現的臉龐,終於有些無奈地擺擺頭,輕嘆一聲,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離開了。
已經有三天沒見到蕭寒之,一向對於時間無感的溫陌,腦海裡竟是有那麼一瞬間閃過了“好像這幾日都沒見到蕭寒之”的念頭,不過這樣的念頭也只是轉瞬即逝,完全構不成所謂的想念,他只是純粹的奇怪而已。
畢竟溫陌雖然冷淡,但他一直是一個好奇心好學之心都挺重的人。
這天,就在溫陌陪着溫小小玩拋球撿球的遊戲時,他敏銳地捕捉到有馬蹄踏地的聲音傳來,而且這聲音來勢洶洶,還配合着鎧甲的聲音,竟好似是有軍隊在往溫府開進。
心中隱隱泛起一絲疑惑,溫陌想了想還是抱起溫小小緩緩往正門走去,當他走到溫府大廳的時候,他只見溫府大門打開着,擡頭望去只見門外立着數匹高頭大馬,溫家衆人在院子裡跪了一地,恭敬地齊聲高呼,“草民拜見安樂侯。”
溫陌立於原地不動,眉眼之間看不出喜怒,仍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擡眼望去,有一人身着紅色底繡金色飛龍錦袍一臉傲然地端坐於棗紅色大馬上,手執一根長鞭,微眯起的眼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慵懶,然而那隱隱然散發出的霸氣卻讓人無法忽視他那傲人的氣勢。
顯然那人也注意到了溫陌,他嘴角緩緩勾了起來,笑容裡有幾分邪魅的味道,眼神裡閃動着一些讓人看不懂的神采,他收回看溫陌的眼神,臉上的表情突然一凜,對着跪在地上的溫家衆人厲聲道,“溫斌,你可知罪?”
溫離一聽這所謂的“安樂侯”語氣如此惡劣,平時總是看不出喜怒的臉上明顯染上了憤怒,他正準備站起身與蕭寒之理論,卻被溫斌拉住了。
溫斌壓低了聲音衝溫離低聲喝道,“給我安分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誰!得罪了他,不僅你大哥前途全毀,溫家上上下下的性命怕也不保。”聞言,溫離雖仍是憤怒,卻也只得負氣地轉過頭不說話。
“草民不知所犯何事,還請侯爺名言,這國有國法,若是溫斌確犯了這法,自然不會推搪,但……”
溫斌擡起頭靜靜地看着蕭寒之,隨時淡淡的語氣卻隱隱透着威脅,“若是侯爺不能道出個一二三來,即使是侯爺您怕也難辭擅闖民宅的罪責纔是,況且我溫家雖不是名門大戶,卻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輕輕一笑,蕭寒之用餘光瞥見溫陌緩緩向他走來,擡手揮退周圍的士兵,蕭寒之淡淡吩咐,“都給我往左右退開十丈之外。”話音落,只聽整齊的步伐聲響起,溫府門口便只剩下蕭寒之一人端坐在馬上,迎風而立。
“窩藏皇子,這個罪責您怕是擔不起呢,溫老爺。”蕭寒之雖是對溫斌說話,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溫陌,所以他也沒錯過溫陌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悅與淡淡的驚訝,更沒有錯過溫陌抱緊了溫小小的動作、還有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的眼神。
“草民不知侯爺所言何意。”溫斌微微皺起了眉,緩緩道。
“哦?”蕭寒之卻漫不經心地淡淡哦了一聲,然後輕笑着說,“那我倒想問了,您那小兒子現手中抱着的是誰?”
溫家衆人轉頭一看,卻見溫陌正抱着睜着滿是好奇的大眼睛的溫小小站在不遠處,瞬間衆人倒抽一口涼氣,驚愕地想:這傻孩子竟是皇子?!
窩藏皇子可是砍頭的重罪,若是蕭寒之再隨意說上一個他們溫家故意陷害皇子,那更是滅九族的呀!溫斌不由得緊緊皺起了眉,然而還沒等溫斌說些什麼,只聽溫陌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說,“小小不是皇子,是我兒子。”
溫斌這下真心驚了,只因他了解自家兒子有多固執,認定的就不會變,只怕一會兒他無意識地說出個大逆不道的話,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於是溫斌也不管蕭寒之還在,連忙站起來喝到,“陌兒!休得胡言!”
然而,溫陌卻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自家爹爹,繼續向蕭寒之走近,一直走到他身前不遠處,這纔再次擡頭看向坐於馬上的蕭寒之。
溫陌面無表情,眼神冷淡,聲音清泠,“你想要什麼?”
蕭寒之卻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仍是淡淡的、若有似無,他斜眼瞟了一眼滿是着急的溫家衆人,這才轉頭看着溫陌,用着好似疑惑的語氣問,“不知溫公子所謂何意?”
這一次,溫陌更加認真地看着蕭寒之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吐出,“小、小、是、我、兒、子,不是皇子。”
“所以?”蕭寒之一手撐着下巴,身子前傾低頭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溫陌的眼睛。
“所以,”溫陌擡起頭,聲音更加清冷了三分,“你要什麼?”
“哈哈……”蕭寒之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突然他停止大笑,坐直身子,眉宇間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緩緩流溢而出,他輕眯着眼睛,擡起手揚鞭指向溫陌,聲音低沉又滑潤,好似是絲綢從肌膚上掠過一般的感覺,“我,要你……做我的寵兒。”
一瞬間,溫府衆人驚得滯住了呼吸,然而還沒等他們說些什麼,只聽溫陌仍然是冷淡的聲音固執而清晰地傳入了耳際,他只說了一個字,卻讓溫斌周靜然溫離溫雯都刷白了一張臉。
只因溫陌說的是一個淡淡的“好”,這個字沒有多餘的感情卻重重地砸在溫家人心頭。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溫陌,溫斌更是立刻跪倒在地,悲愴道,“小子不懂禮數,還請侯爺莫要怪責、莫要當真。”
溫陌輕輕蹙了下眉,走上前強硬地扶起溫斌,轉頭看向蕭寒之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悅,冷冷道,“滾。”
蕭寒之卻也不氣惱,甚至還點了點頭,握着繮繩讓馬轉了個方向,走前也沒忘回頭對溫陌輕輕說道,“陌,明天來接你。”若是溫陌感覺靈敏的話,其實他應該能聽出蕭寒之語氣裡難掩的溫柔的,但他不懂,所以也聽不出來、
然後伴隨着溫府大門關上的聲音,只聽蕭寒之揚聲道,“溫府沒有發現任何皇子的蹤跡,都給我記住了!”接着是士兵齊聲的高聲回答,再慢慢地,馬蹄聲、腳步聲都在緩緩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