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腦子裡面剩下的最後一句清晰的話!
然後就是陳龍恐懼放大的臉!
我兜裡面裝着的,是我爸送給我的一把彈簧刀,我在陳龍的肚子上面捅了三下,然後抓着他的腦袋,在地上砸了三下。
那些混子要衝過來救人,我就揮舞刀,一聲不吭。
沒人敢過來,陳龍已經奄奄一息。
這是班裡面的門突然被撞開。
我被一羣保安壓在了地上。
最後我看見的是顧琳滿是淚花的臉,她眼神卻是恐懼的。
就像是沒想到,她身邊坐着的幾個月不說話的悶葫蘆,竟然會這麼殘暴。
我咧着嘴,儘量用一個笑的表情,說:“我不准他們欺負你。”
說完之後,我就被保安駕着出了教室。
可我沒想到,我的衝冠一怒,換來的卻是一個讓我根本承受不起,甚至說惶恐的後果。
我沒進教務處,而是進了警車。
呆在提審室的小黑屋裡面,我懼怕的並不是自己將要面臨的結果。反倒害怕被關起來之後,看不到顧琳。
我用力去砸門,哭着說我要回學校,只有鐵門打開一個小窗,面無表情的警察讓我安靜點兒,等我監護人過來!
我喃喃的說:“我沒有監護人。”是啊,我媽是個傻子,誰還能監護我呢?
他沒有搭理我,冷冰冰的關上了窗口。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被人帶到了審訊室。
在我面前,坐着一個熟悉,但是又有些陌生的男人,他穿着襯衣,胳膊上卻紋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剛毅的臉上,留了細密的絡腮鬍,他和我爸有四五分相似,此刻眼神中卻透着一股子憤怒。
“鼻骨斷了,牙齒沒了三顆,腦震盪,肚子三刀,大出血還在搶救,你十八歲了,就算他們看在其他的份上,你起碼也要坐五年牢!”
我心中的恐懼一瞬間爆發,死死的捏着拳頭,眼淚卻吞嚥進去了肚子裡面。他是我爸的親哥哥,我應該叫他大爹。
不過他不是警察,而是個大混子。我爸總是喝醉了就說,他哥走了歪路,我們全家都不能和他接觸。我沒想到大爹竟然會來,他是怎麼知道我的事情的?
大爹給了我一巴掌,抓住我的脖頸,惡狠狠的說了句:“你爸是人民警察!你還要照顧你媽!你爲什麼像是個瘋子!你想殺人嗎!”
我被打得腦子發懵,臉上火辣辣的疼,可我心裡面卻不後悔,我看着大爹,聲音沙啞的說:“他侮辱顧琳,侮辱我爸媽。沒人攔着我,我會打死他!”
大爹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無力,他鬆開我,重新坐下去,嘆了口氣說:“律師來了,你不能這麼說,他會教你,這樣會少判幾個月。”
我低着頭,沒說話。
“爲了一個女人,值得麼?”
這是大爹最後和我說的話。
見過律師,按照他說的去做。
最後,我判了三年徒刑。
審判席上,我沒看見大爹。
我渴望看到一個身影,可又害怕污穢的我,玷污了她的安寧。
顧琳沒出現。
可能她並不知道我的結果吧,我只希望,不要有人傷害她。
三年牢獄生涯,對我來說沒有太多的波折。
我一如既往的低着頭,不惹事,不犯錯,我也沒有去立功。
三年,三十六個月,一千零九十五天。
我甚至想要永遠的躲在這裡。
可監牢,也不會收留我。
出獄的那一天,我領取自己的隨身物品,卻發現有一個陌生的文件袋。
我和獄警說,這不是我的東西。
獄警冷冰冰的說:“是你的,你被關進去的那天,有個女生來過,她說把這個給你,我忘了,放到現在纔想起來。”
我整個人就像是觸電了一樣,急促的翻開了文件袋。
袋子裡面孤零零有一本書。
書名《路遇》。
目錄的第一頁,有一張照片。
顧琳站在雪中,恬靜的微笑,清澈無比。
我哭了。
進監獄我沒哭,大爹對我失望我沒哭。
甚至顧琳沒有出現在審判庭,我也沒哭。
現在看着她的照片,我知道她真的來過。
我嚎啕大哭,哭的毫無男人的尊嚴可言。
獄警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的對我說:“小子,那是你女朋友吧?我聽說你把情敵打廢了才進來的?”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傻愣的看着他。
他嘆了口氣說:“你都被關了多久了,她就給了你一張照片,再也沒來過,醒醒吧。”
是啊,三年了。
十六個月。
一千零九十五天。
顧琳還會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