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宿命

‘轟’地一下,工匠們全都圍了上來。包括一心想着升職的劉老實,都顧不上再研究他的簡易鏜牀了,死皮賴臉地湊上前,想要親眼目睹一下都督夫人的芳容。

“滾!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再湊熱鬧,再湊熱鬧這個月的工錢就全扣掉!”朱八十一氣得直想揍人,扯開嗓子大聲咆哮。

老兄,你們好歹也都是這個時代的高級工程師好不好?居然比個家庭婦女還八卦。千里尋夫,老子自打記事兒時就住在徐州,到現在位置活動範圍也沒超過一千里。千里尋夫,一千里之外,她奶奶的尋個誰?

衆工匠們見他動了真怒,又“轟”地一聲,蒼蠅般散開。然而每個人都等在各自的磨牀前,眼睛卻不斷地向後瞄。唯恐遺漏了什麼細節,下班後沒機會跟其他工坊的同伴們去炫耀。

“胡大海他不知道,你黃師傅怎麼也跟着瞎起鬨?”喝退了衆工匠,朱八十一怒氣衝衝地將槍口又轉向了黃老歪,“咱們沒起事前就是街坊,你覺得我屠戶當年是娶得起媳婦的模樣麼?至於起事之後,這一年來我天天忙的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哪有功夫去給自己找老婆?”

不是這貨自我標榜,自打兩個靈魂融合以後,他真的從沒把任何精力浪費在女人身上。一則是因爲生存壓力太大,想想哪天自己就跟芝麻李一道成了反元大業的奠基石,就不敢再去想女人。二來,受了朱大鵬的影響,他的審美觀與這個時代的差距實在有些出入。別人是見了美女就走不動路,而他,則是見了這個時代所謂的美女,就瞬間慾念全消!

這並不是說他眼界有多高,而是,這個時代的美女標準,實在太另類。這個時代,講究的是膚白、臀大、胸平、纏足,外加上一個年齡足夠蘿莉。

皮膚白皙細膩,朱八十一能夠接受。畢竟這個時代既沒有什麼磨皮漂白技術,又沒什麼防曬霜。皮膚白皙,則意味着女方家境不錯,不需要她頂着大太陽下地勞作。而相對而言,不需要幹體力活的少女,則有大把時間花費在彈琴、畫畫等陶冶情操的愛好上,性子也會被磨得比較溫柔些。

臀大,則意味骨盆寬,生孩子的危險小,輕易不會造成一屍兩命的悲劇。這點朱八十一雖然不太適應,但考慮到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專職的婦產科醫生,也勉強能夠理解。畢竟,小門小戶,能攢起了老婆本兒不容易。誰也不想剛剛成親沒幾年,老婆和孩子都去了城外亂葬崗!

至於後面三條,朱八十一則徹底無法接受了。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大胸意味着女人需求旺盛,剋夫。所以女孩子們一個個恨不得把自己勒成飛機場方纔罷休。小腳意味着足不出戶,賢惠。所以這個時代的美女們一個比一個弱不經風,輕輕一推,就得變成滾地葫蘆。而年齡蘿莉,更是扯淡至極,在二十一世紀,除了極少數變態之外,誰忍心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痛下殺手?(注1)

正因爲審美觀的巨大差異,朱八十一纔對別人給他做媒的事情,提不起什麼興趣。打下淮安之後,蘇先生幾次試探過他,並且信誓旦旦的保證,逯魯曾的孫女絕對是個“傾城傾國”的顏色,他卻幾次都以“韃虜未滅,無以爲家”的藉口回絕掉了。導致逯魯曾一直以爲是蘇先生這個媒人在裡頭起了什麼壞作用,跟後者現在畫地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既然連逯魯曾的孫女他都婉拒了,其他女人就提不起什麼興趣了。逯家的女兒雖然他沒見過長什麼模樣,但至少識文斷字。別人家的女兒,則連識文斷字都做不到。讓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技術宅,找個大字不識,風吹就倒,胸口平得像搓板一樣的細腳圓規?那還不如直接切了呢,至少切了只是痛在一時!

“胡,胡將軍說,那,那女人手裡拿着徐達的親筆信!”黃老歪從來就不是個有擔當的,見朱八十一好像臉色越來越難看,立刻將責任往胡大海身上推。

“她,她直接從泗州那邊坐着船來的,身邊還帶着十幾名侍衛!”胡大海也發現自己可能是好心辦了錯事,趕緊接過話茬,大聲解釋,“末將,末將想,末將不知道都督您有沒有定親。徐將軍跟了您那麼久,肯定會知道一點兒。而那個女人又帶着侍衛,又拿着徐達的手書,大搖大擺地從泗水一路走到淮安,要是假冒的,該早就被揪住了吧。怎麼可能輪到末將來拆穿?”

“徐達的手書?”朱八十一聞言,立刻收起怒容。皺着眉頭,低聲追問,“徐達在信裡寫了什麼?他給那女人作證了?”

他麾下的五支新軍的中,目前有三支留在淮安,兩支派在外面。而吳永淳和陳德所部第四軍,眼下正在掃蕩徐州、宿州、淮安之間的蒙元殘餘勢力,並未在某地常駐。實際上真正常年駐紮在外,並且擔負起淮安正南側防禦任務的,只有徐達和王弼二人所統領第三軍。由此可見,第三軍指揮使徐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正是因爲知道徐達在自家都督心目中的受重視程度,胡大海纔沒敢懷疑外邊那個女人的話。此刻聽朱八十一問了起來,立刻紅了臉,訕訕地迴應道,“徐,徐將軍在信裡寫了什麼,末將,末將沒敢查驗。只是,只是覺得徐將軍是個穩重人,輕易,輕易不會把信交到一個女人手裡!”

“你可真夠粗心的!”朱八十一撇了撇嘴,無奈地抱怨。事情來龍去脈他基本已經弄清楚了,這個找上門來的女人,跟徐達很熟。而徐達替她寫了一封信,讓她拿着信親自來淮安找自己。肯定也是遇到了一件不方便擅自做主的事情,想徵求一下自己的意見。沒想到,卻被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鑽了空子。

“都督,都督教訓的是!”聽出朱八十一話語裡的失望之意,胡大海臉色更紅。咬了咬牙,大聲補充道,“如果都督確信她是個騙子,末將立刻出去將她拿下就是!末將一直沒敢讓她靠得將作坊太近,就是爲了提防她來歷蹊蹺。”

“不必了,我出去看看她到底是哪路神仙!”朱八十一笑了笑,輕輕搖頭,“能騙到徐達的手書,她本事也不算小。值得我親自出去會上一會!”

“是,都督。末將一會兒緊跟着你,若是她敢有歹意,末將,末將一定親手斬了她!”胡大海紅着臉,大聲答應。

“那倒不必。她若是有歹意的話,徐達也不會替她寫信!”朱八十一又想了想,一邊走,一邊繼續搖頭。雖然不能確定自己麾下這個徐達,就是歷史上的那個無敵統帥。但他對此人依舊寄予了厚望。不敢,或者說拒絕相信,徐達是個又蠢又笨,並且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

胡大海卻不敢讓他去冒險,先偷偷給徐洪三使了個眼神兒,示意後者加強戒備。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向朱八十一提醒,“那個女人肯定練過武,但屬於花拳繡腿,真的動起手來,都督一隻胳膊就能殺掉她。但她身邊帶的那個侍衛,卻是個狠角色。至少手底下有十多條人命了,殺氣根本藏不住!”

“這你都能感覺得到?”對於胡大海的身手,朱八十一向來是讚賞有加。笑了笑,順口追問。

“練武的人,骨架和普通人不一樣。”急於挽回自己在都督眼裡的形象,胡大海非常仔細地解釋,“練武的人,從小要站樁,拉大筋,打套路。時間一長,筋骨就全舒展開了,哪怕是花架子,也會長得比一般人結實些。而殺過人和沒殺過人又不一樣,只要是見過血的,再拿刀子捅人時就不會瞻前顧後。眼神兒也會越來越狠辣,常年累月積累下來,殺氣隔着幾十步遠就能感覺出來。”

“是麼?”朱八十一側過頭,按照胡大海剛纔說的理論,比較後者和黃老歪的不同。果然,從胡大海的目光中,發現了一股隱隱的暴戾之氣。儘管胡大海在他面前,盡力表現得十分恭敬,但那股隨時準備給人致命一擊的氣勢,卻根本遮蓋不住。

“都督自己,其實,其實不比胡某差多少!”胡大海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將頭側開,小聲補充。

“胡說,都督這叫不怒自威!”黃老歪迅速插了一句,將胡大海與自家都督分別開來。

“其實都是一樣的!”朱八十一笑着搖頭。事實上,他自己早就發現自己自己性格變得越來暴虐,越來月迷戀用刀子來解決問題。只是不敢確定,這種暴虐,是受了朱老蔫常年殺生的影響。還是因爲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身邊幾乎沒有任何平衡和制約的緣故。

現在看來,責任並沒在朱老蔫身上,而是前一段時間連番上陣殺敵,自己的心境漸漸出現了問題。而如何剋制這種殺戮的慾望,恐怕暫時還找不到太好的方法。只要蒙古人一日沒退出中原,只要自己一日沒覺得徹底安全,自己就得隨時準備拔出刀子來戰鬥。而在敵人身上把這種暴戾之氣散發出去,總比散發到自己人頭上好。

三個人談談說說,片刻之後,終於走到了將作坊的禁區邊緣。遠遠地,就看到了修身細腰的女人, 被一羣淮安士兵隱隱地包圍着。雖然穿的是戎裝,卻讓人第一眼,就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八十八,六十,九十三”朱八十一嘴裡冷不丁冒出一串數字,然後瞬間臉色漲了個通紅。

發現蘇先生和胡大海,以及身邊的侍衛們根本沒聽懂自己說什麼,趕緊打了哈哈,低聲道,“這個女人可夠高的,恐怕比他身邊的那幫弟兄還高一些。”

“這麼高的女人,醜死了。徐達居然也敢將他往您身邊領!”既然知道來人不是朱八十一的未過門媳婦,蘇先生就肆無忌憚地實話實說。“您再看看她那黑勁,這要幹多少莊稼活,才能曬到如此地步啊?還有,都督,您看她穿的那靴子,居然是雙戰靴。天哪,女人家的腳比男人都大,怪不得嫁不出去!我估計她也是愁瘋了,所以跑到您這裡,想要自薦枕蓆!”

“終於找到個像人樣的了。小麥色,那是天然的小麥色,你懂不懂啊?”朱八十一肚子裡輕聲嘀咕,拼命抑制,才抑制住了將蘇先生嘴巴縫住的衝動,“長腿細腰,這纔是真正的女人模樣。腳大,都長到一米七幾了,如果細腳伶仃,那還不直接扎到地裡頭去。嗯?她旁邊那個人是誰,怎麼有意無意地在護着她,就像是條護食的猛獸一般?嗯,此人倒堪稱是個帥哥,就是眼神兇悍了些!”

“就是這兩個人!剩下的,都不值得一提!”胡大海的聲音及時地從側面響了起來,將朱八十一的思維拉回現實。“被弟兄們包圍着的那個女人,就是自稱是都督沒過門兒媳婦的。她旁邊的那個,比她高了大半個腦袋的,是她的侍衛頭目。如果這兩個人試圖對都督不利的話,肯定得着落在那個侍衛頭目身上!”

“知道了!”徐洪三低低的答應一聲,帶領親兵門,迅速圍成一個扇面。將朱八十一暗中保護起來,以免那個女人和她的侍衛頭子暴起發難。

正全神戒備之時,對面的長腿女人卻突然推開圍着他的士兵,大步朝朱八十一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着臉喊道,“對面可是朱都督?你不是想要本小姐麼?本小姐親自送貨上門了!能換多少門炮,麻煩你當面給開個價!”

注1:纏足的惡習最晚起源於南唐,在宋代開始蔓延開來。奇怪的是,蒙元統治時期,很多蒙古貴胄,對小腳也非常偏愛。導致纏足惡習愈演愈烈。在明代末期達到頂峰。滿清入關後曾經一度禁止,但民間不肯遵從。後來只好聽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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