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神愛公主的宮女很快被人引着帶了回來,南風讓她們一字排開,由矮到高並排站立。

一共十一個宮女,加上被拉出去的抱喜,一共是十二個,南風仔細看着她們的臉,一個接着一個,然後走到最後一個身高明顯高出一截的宮女處,她忽然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南風拜見神愛公主。”

南風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長公主更是,她呆了呆,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急急地走到那個宮女身前,伸出手猛地擼起了宮女的袖子,在宮女白皙的胳膊上,赫然有一顆赤紅的胎記。南華長公主大怒:“上官婉月,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爲什麼你的宮女說你失蹤了,你卻易容換裝站在宮女的隊伍裡?”

南華長公主震怒到了極點,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包括神愛公主,她幾乎是撲到了南華長公主的腳邊,聲音中已帶了哭腔:“姑母,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和大家開個玩笑,看看素萍姑姑的易容術是否真的那麼神奇,大家能不能認出我來?”

“你可知,因你的失蹤有多少人要遭殃,有多少人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何況,你真的只是爲了看看易容的效果?難道不是因爲俞護衛未順你的意,你有意要他性命?”南華長公主並未因神愛公主討饒就放過她。

“姑母,不是的,月兒怎會有如此想法,你一定要相信月兒,姑母——”神愛公主抱着南華長公主的雙腿,苦苦哀求。

“我就當你只是想看看易容的效果,但你應知你失蹤的後果,俞護衛已有性命之憂,你卻依然沒有澄清事實,你讓我如何信你?”南華公主側過身,避開神愛公主。

神愛公主自知難以善了,乾脆站起身:“姑母,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護衛,死了也是爲了皇室盡忠,你卻爲了他苛責於我,姑母,你不疼我了。”神愛公主邊說眼淚紛飛,她原本就長得好看,這一哭梨花帶雨,當真是我見猶憐。

南華長公主不爲所動,冷着臉:“我一直告誡大家,就算對你父皇我也是如是說,上位者,因位高權重,掌握着其他人的生死,所以更需謹慎,每一步都要深思熟慮,你今天的行爲,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都極不妥當,我會稟明你父皇,按家規處置。”

氣氛變得極其凝重,正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公主失蹤,這麼大的事,一個小小的護衛都處置不了,是何道理,我一定要稟告皇后娘娘——”隨着聲音,一羣太監魚貫而入,領頭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公公,氣勢十足。

不過這氣勢,在看到神愛公主的同時,消失殆盡,他有些慌亂地看着神愛公主,這一切,均看在南華長公主眼裡,她暴怒:“好啊,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玩弄我於股掌,好,元公公,你現在就去稟告你的主子,讓她給我好好解釋解釋今天的事情,我很想知道她是否參與其中,或者她根本就是主謀?”

此話一出,元公公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立馬跪下了,他也知道事態嚴重,原本只是收到了神愛公主的信息,過來給她撐腰,但現在真相已被揭穿,而且還牽涉到了皇后娘娘。現在的場面實在是難看,他是知道皇上對這位長姐的感情的,若是長公主殿下不依不饒,這次只怕連皇后娘娘都要吃掛落。

元公公不停地磕頭,神愛公主也立刻跪了下來,頭磕得完全不似剛纔那般敷衍,聲音中帶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姑母,這事絕對與母后無關,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我就是看那小護衛不順眼,想給他一點教訓。真的,姑母,母后的爲人你清楚,不可能策劃這種事情的,我知道錯了,姑母,你原諒我吧,姑母,求你了。”

南華長公主卻已失望至極,也不聽兩人多說,着人將兩人轟了出去,自己立馬吩咐人準備進宮。剛纔還滿屋子的人,呼啦啦地都跑了出去,整個房間就剩下長公主、南風、裴述和俞少青。

南風和裴述還跪着,南華長公主親自扶起南風,對於南風如何發現那宮女就是神愛公主的,她實在是好奇,於是問:“你如何發現宮女就是神愛公主,連我都沒認出來,你是如何發現的。”

“神愛公主失蹤後,最害怕的應該是宮女和護衛,但你看那抱喜,根本不害怕,還有心思替公主來搶人,公主失蹤,甚至可能遇害,她搶了人作甚?還有,長公主您處罰抱喜的時候,她拼命喊着公主救命,視線也在房間內逡巡,似乎在找人,當時我就有個大膽的推測,這神愛公主可能就在房中。”

南風娓娓道來:“所以我將神愛公主所有的宮女叫了進來,我聽說神愛公主因爲長得嬌小,所以身邊的宮女都是嬌小玲瓏型的,沒有一個宮女比她高的,所以將所有的宮女按高矮順序一排列,這最高的宮女明顯比其他宮女要高出半個頭,所以下官大膽推測,她就是神愛公主。”

南華長公主深深地凝視着南風,良久,點了點頭:“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夏大人,今天的事,多虧了你,你解了公主府的危機,說吧,你想要什麼要的獎賞?不必客氣,有什麼想要的,想做的,只要我能辦到,自當滿足你。”

南風眼睛一亮:“什麼要求都可以滿足嗎?”

長公主被南風渴望的眼神給驚到了,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你想要什麼?”

“聽說長公主之前到寧縣的時候,有買過寧縣的珍珠頭面,寧縣的珍珠,形狀、光澤都屬上成,但因缺少宣傳,一直銷售不佳,也賣不出價錢——” 南風嘿嘿地笑:“我想,如果長公主能夠在某些重要場合戴一戴這珍珠頭面,替寧縣的珍珠宣傳一下,那就再好不過了。”

南華長公主怔怔地看着南風,良久才點點頭:“這件事,再容易不過了,我允了,難爲你從寧縣出來,還想着寧縣的百姓,你就不想爲自己求點什麼?我允許你爲自己再提一個要求。”

南風深施一禮:“謝長公主成全,寧縣百姓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南風已別無所求。”

南華長公主深深地看了南風一眼,神色明顯動容:“你雖無所求,但我說出的話不會收回,就當我欠你一個願望吧,你隨時都可以向我索要。”

南風看着南華公主鄭重的表情,有些心虛,她可不是謙虛啊,真的寧縣百姓的願望就是自己的願望啊,畢竟她可是屯了不少珍珠呢。

南華長公主這時又走向俞少青,他這時已站起身,雖然衣衫襤褸,臉上也是傷痕累累,甚至需要扶着牆才能勉強站立,但卻絲毫未損其風姿,南風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像是階下囚,也不像是護衛,倒像是個高高在上的王。

南華長公主看了俞少青良久,終於低低嘆了口氣:“俞護衛今天也是受我牽連,受委屈了,日後我必會補償,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俞少青並未多言,抿着嘴脣微微點了點頭,再離開之前卻衝南風深施一禮:“救命之恩,俞某永生不忘,日後必將以命相報。”

類似的話,在當初如意案的時候,徐長厚也對南風說過,南風當時還義正言辭地駁斥他,但換了俞少青對她說同樣的話,別說駁斥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訥訥地:“俞護衛言重了,我也沒做什麼,是你運氣好,才能逢凶化吉,我的作用十分有限,不值一提。”

俞少青的傷勢確實言重,衝南風兩人又施了一禮後便離開了,南風看他步履蹣跚,看來動刑的時候是下了狠手。

兩人拜別了長公主,路上忍不住對裴述抱怨:“裴大人,你這用刑也太狠了,你看把人給打的,而且,就算打,也別打臉嘛,這也太可惜了,若沒有臉上的那兩道疤,這俞護衛那得多好看啊,太可惜了,嘖嘖——”

南風很快發現不對,因爲她的話癆並未得到任何迴應,忍不住擡眼望去,才發現裴述冷着一張臉,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果然,在一個帥哥面前誇另外一位帥哥是極不明智的,實在是美色誤認,自己怎麼就做出這麼不靠譜的事情呢?

南風連忙補救:“這俞護衛雖然好看,但與裴大人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裴大人的風采——”

“誰稀罕?”裴述冷哼了一聲,翻身上馬,抽了一鞭子後向前疾馳而去。

南風連忙上馬追去,心中不免腹誹,哼,不稀罕?我看你稀罕得很。

男人,也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