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當天顧心鉞穿一身黑西裝,因着沈鶴立的私心,讓裁縫給他做的和自己身上的一個款式。這個裁縫做了幾十年的西裝,許多西洋人都在那定做西裝,手藝沒的說,量身定做的西裝把顧心鉞的腰身和長腿襯托出來。讓人恨不得摟在懷裡把玩纔好。
沈鶴立坐在一旁看他穿上衣服後就後悔了,“不如我們還是穿回大褂吧,你不是喜歡穿那個嗎?”
顧心鉞並不理他,只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衣服,這樣貼身的衣服他也是第一次穿,除了上身後的不自在,看久了覺的也還不錯。男婦的衣服並無特殊規制,有些照樣是穿男裝,有些會穿女裝式樣。
銀硃其實不太理解穿一身黑的審美,顧心鉞不喜歡有花邊的襯衫,選的也是簡單的白襯衫,全部穿戴後總覺得有點不詳。翻找一會後找了一個綠寶石的胸針給顧心鉞帶上,頭髮也全部梳在後頭用綠色緞帶綁起。
“太太穿西裝也是一等一的帥氣。”銀硃讚歎說。
沈鶴立揮揮手讓她先出去,站到顧心鉞身後,兩人的樣子在穿衣鏡前顯示,“不想讓太太穿的這麼漂亮出去給別人看。”
“你還不下去,客人要來了。”顧心鉞看着鏡子說,這樣來看兩人的體型一箇中號一個大號。顧心鉞皺眉,栽養了胎蟲的男婦不會再有正常男人一樣偉岸的線條,顧心鉞自己就還一直是少年時的身形。
“換身衣服再出去吧。”沈鶴立只覺得從身後看顧心鉞的腰只有那麼一握,雙手好像有自己意識的就握上去,摸索着不願放開。
“摸夠了沒有?”顧心鉞轉身說,“這時候換衣服還有時間?別胡鬧了。”
“待會不用費心跟別人說話,覺得煩了就上來。”沈鶴立見說服不了他換衣服便交代說,他後悔了,這麼漂亮的老婆放在家裡藏着一個人欣賞就好了,爲什麼要跟別人得瑟,萬一招來狂蜂浪蝶可怎麼辦。
“你操的心太多了。”顧心鉞說。
顧祈費心思辦的酒宴,確實很不錯,明亮的路燈從大門口到主樓,車子開到噴泉前,就有紅地毯從噴泉一直鋪到客廳,有泊車小弟,有專門調度看車的,家裡的下人一個少,二個就算臨時招了大批人,一時也□□不過來。乾脆直接在西餐廳上班的人過來賺個外快。白襯衫黑馬甲西裝褲,頭髮一絲不苟,服務熱情周到。
平常這種宴席主要是酒水,點心都吃的少。顧祈在外定的西式糕點,覺得家裡有廚子卻沒用上,有點虧,便讓他做些冷了也好吃的中式菜餚,用一口的酒盅裝着,又好看又方便吃。圍繞着寬敞的大廳排了一圈桌子,紅色的桌布蓋着,各種食物擺出好看的造型,間或還有鮮花點綴。
酒水是西洋的葡萄酒,顧祈爲了不喝酒的女士們貼心的準備了果汁,紅的黃的非常好看。
顧祈穿着西裝三件套,站在大門口迎人,他的字是練過的一手柳體,當初的請帖就是他一個一個寫的,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下,再加上某人給的資料,他也能認個七七八八。石青這種場面是不會出現在人前的,他得暗中保護顧心鉞。
賓客來的差不多時,沈鶴立才領着顧心鉞下樓,聚集在大客廳的客人們在暗中幾個人的帶動下拍起手來。沈鶴立站在樓梯上招手,“感謝大家拔冗前來,沈某不勝感激。”有服務生端上高腳酒杯,沈鶴立和顧心鉞舉起酒杯,“願大家有個美好的夜晚。”
西洋樂隊適時的拉起琴絃,場面熱鬧起來,沈鶴立帶着顧心鉞去見了幾個人,一個伍重陽,一個廣市的金叉局局長,還有一個海外業務最大的客戶來自英吉利的約翰,顧心鉞面色沉靜,並不笑臉迎人,有心人玩笑說沈老闆好福氣,娶的如花美眷,他也沒什麼表情波動。
約翰的夫人是個高鼻大眼的洋妞,對顧心鉞很感興趣,但她不會說華國話,嘰裡呱啦的對着顧心鉞說了一長串。約翰正想給他翻譯,顧心鉞遲疑了一小會,還是用英吉利話回答了約翰夫人,雖然開口有些生澀,但是說了幾個來回後就很流暢了。
約翰樂得讓他們去聊天,端着酒杯對沈鶴立說,“沈,你太太留過洋?”
“並沒有。”沈鶴立眼裡也有訝異,但他很快就收斂了,“你知道,京都的貴族總要學很多東西。”
“有錢,買爵位,可以娶貴族小姐。當初爲什麼那麼多人來東方,這就是最初的夢想。”約翰說,他們國家就是這樣,不過最近爵位已經沒有以前的含金量了。
沈鶴立笑笑並不在這個話題上深談,這還是皇權沒有了,如果皇權還在,就算你再有錢,也娶不到真正的貴族小姐。
石青不能出現,顧祈就跟在顧心鉞旁邊,如果有人端着酒杯來搭話,他就一旁小聲的說了對方姓什麼,幹什麼的,和沈傢什麼來往,顧心鉞接了幾杯酒後就覺的有些不耐煩了,偏也不好真的一走了之,顧祈適時的引他到休息室去休息。
“嗨,美人,賞臉喝一杯?”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在前方響起,一個穿着白色西服的年輕男人舉着酒杯擋在顧心鉞面前,一雙桃花眼風流又多情,嘴角是天生的笑模樣,若不是這略顯輕浮的語氣,倒也是個讓人見之心喜的俊爺們兒。
“這是廣市本地商會會長的兒子,耽景少爺,是個花花大少。”顧祈小聲的說。
顧心鉞直接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走過去了,顧祈卻不能一走了之,另外端了酒杯恭維起耽景來,還招手讓人去把某交際花叫來,聽說是耽景的新寵,讓她來解圍。
耽景聽着顧祈的恭維話,眼神卻黏在顧心鉞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連背影都這麼漂亮,不愧是本少夢寐以求的極品美人。”
他家商行的經理苦着臉在旁邊說,“耽景少爺,你來的晚不知道,那人是沈老闆的太太,京都顧家人。”
“啊,爲什麼這麼慘,我看中的美人都嫁爲人婦。”耽景一幅塌了天的模樣,不一會兒又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對經理說,“沈家的財勢如何,我能打垮他的商行,搶他的媳婦兒嗎?”
經理的臉更苦了。“老闆見了沈立堂的伍經理都客客氣氣的,沈鶴立是伍經理的老闆,少爺覺得呢?更別提京都顧家,就算你打垮了沈家,顧家也不會有被威逼下嫁的人。”
“嗷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耽景哀嚎道。
“耽景少爺的命都苦,我們這些人的命都苦的不配活在世上了。”嬌滴滴的聲音從後頭響起,前一秒還哭天搶地的人一轉身,摟着來人的腰笑眯眯,“都傍上我了,怎麼會不配活着,沒了小美人,我去哪找樂子,嗯?”
“討厭。”嬌滴滴的交際花捶着他的胸膛,眉眼含-春的看着他。
顧心鉞到休息室坐下,只覺的雙腳都不是自己的,誰也沒跟他說這硬邦邦的皮鞋穿着腳疼,教養讓他沒辦法現在脫了鞋查看情況,只開始盼着宴會早點結束。
銀硃端了茶進來,雖然知道顧心鉞這會吃不下東西,還是端了點西洋糕點進來,“少爺,這個奶油甜而不膩,你嚐嚐?”
顧心鉞叉了一塊放進嘴裡,奶油裡大概放些檸檬汁,甜中帶酸,非常醒神。不過顧心鉞也就吃了一口,雙腳的疼痛讓他什麼念頭沒有,掐着時間差不多了,還得出去一趟,舉着酒杯淡淡的和人交談。
雖然沒笑,臉也僵了。
開始有人走後,再等一會,顧心鉞才舉杯致歉,他先上去了,大家隨意。回到臥室,寬厚的木門一關,吵的人頭疼的熱鬧聲就變得飄渺起來,顧心鉞坐到沙發上,讓銀硃給他脫鞋。
“哎呀,都起泡了。”銀硃一脫襪子就發現,顧心鉞雙腳的腳後跟都有水泡,大拇指下方也有水泡,白白的腳丫子就這幾個地方紅的明顯,銀硃有些哽咽的說,“都怪我,這新做的布鞋有時候還打腳呢,更別說這麼硬的皮鞋了,少爺罰我吧,我的疏忽讓少爺受苦了。”
雖然之前走路的時候讓人心尖疼,但好在脫了鞋子後就好了很多,顧心鉞疲憊的說,“你先去打了熱水來,我有些累,早早洗漱了就好休息。”
“是,我去拿藥。”銀硃說,先翻找出藥膏,纔去打了熱水,沈鶴立進來的時候就見到銀硃跪在顧心鉞面前,背一抽一抽的顯然在哭泣。
“怎麼了?”沈鶴立鬆開西裝釦子說。
“沒什麼。”顧心鉞說。“你怎麼就上來了?”
“剛送走幾個大頭頭,抽空上來看你一眼。”怕嘴裡的酒氣薰着他,沈鶴立站的遠遠的說話。
換個角度就看到銀硃是跪着給顧心鉞洗腳,白嫩的腳丫子浸在熱水中,渲染出一種粉紅。等洗好了銀硃把顧心鉞的腳用帕子擦乾,就準備給他塗藥。
“腳怎麼了?”沈鶴立問。
“都怪我疏忽,少爺穿皮鞋磨出幾個水泡了。”銀硃說,說完還掉幾滴淚。
“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得什麼絕症了。”顧心鉞說。
“少爺在曾媽黛眉的伺候下,前面二十年身上一個口子都沒有,我跟着少爺伺候纔多久,就讓少爺腳磨了泡,我對不起少爺,對不起曾媽,對不起死去的太太。”銀硃哽咽說。
“行了,你出去吧,我給太太上藥。”沈鶴立說。“這水泡要挑了再抹藥。”
“挑了多疼啊。”銀硃哽咽着說。
“當真是縱容了你,曾媽沒教你,不能在主家面前哭着回話,哭着伺候嗎。”沈鶴立有些嚴厲的說,他第一次管教顧心鉞的人。“出去洗把臉,我不想再看到你這樣子。”
“是。”銀硃忍着哭起身,讓顧心鉞把腳踩在腳凳上。
沈鶴立半跪在顧心鉞面前,把他的雙腳抱在懷裡,大手小心翼翼的碰觸着起泡的地方,“真讓人心疼。”
顧心鉞這輩子有許多人跪在他面前伺候過,偏偏看沈鶴立昂揚的身軀半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雙腳,讓他的心又麻又酥,說不出的意味。
“你個大老闆,也要做那小丫頭做的事?”顧心鉞伸腳輕輕的蹬一下他的胸口。
“爲太太鞍前馬後是我的榮幸。幸虧她沒有把你腳抱在懷中,要不然我真的要嫉妒成狂。”沈鶴立認真的說,許是醉意上頭,顧心鉞的雙腳白的剔透,像上好的羊脂玉,也像才成型的豆腐,白嫩的很可口,這麼想着他就一口親在顧心鉞的腳背上。
顧心鉞像是嫌他的口水髒,很快就抽出腳來,只他自己知道,心裡麻麻酥酥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沈鶴立才發現自己的冒昧,衝顧心鉞露出個討好的笑容,幫他挑了水泡,仔細塗好藥,“我去送送最後一撥人。”沈鶴立說。
他倒是走的輕快,換了睡衣躺在牀上的顧心鉞就開始睡不着,明明疲累的很,手卻不由自主的在旁邊的空地上滑來滑去,這裡該有個人的。
他喝醉了,今晚許是不會來了。
是不該來,就算來了他也會趕他出去,渾身的酒臭味薰的難受。
黑夜裡嘎吱一聲有人推門進來,顧心鉞瞪着眼,看他上了牀,看他伸手摟着他,身上是溼潤的水氣和淡淡的酒氣,渾身熱燙繃緊。顧心鉞察覺出他不該硬的地方硬邦邦的,便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他可沒興趣和一個醉酒鬼同房。
“太太。”沈鶴立的聲音在夜裡聽着很磁性,“我不想叫太太了,太太可有字,我給你取字可好。”
“取什麼好呢。”沈鶴立認真的想着,“叫悅之怎麼樣?得此佳婦,我心甚悅。悅之,悅之。”
顧心鉞先是怔愣,之後竟笑起來,笑的無法自拔,渾身抖動。“沈鶴立,我跟你說過我的名字由來嗎?”顧心鉞笑停了說。
“我出生的時候我爹抱着我說,得此佳兒,我心甚悅,就叫心悅吧。”顧心鉞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十一歲後我把悅改成鉞,既然我已經不是他見之心悅的兒子,我便做一把斧,讓他想到我就要胸口痛上幾分,這樣纔對得起他這麼多年對我,對我孃的厚愛。”
沈鶴立抱緊顧心鉞,熱烘烘的嘴貼在他臉上,“我會一直一直愛你,見了你就歡喜,不會讓你當把小斧頭的。”
顧心鉞從來不喜沈鶴立親他,現下他熱烘烘還帶着酒氣的嘴貼在自己額頭上,他卻不願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