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漢收到消息,手指點着桌面,事情有些蹊蹺。彼時他的另一隻手正在給蔣承君揉肚子,蔣承君整個蜷縮成一個蝦米,掛在陳興漢手上。頭抵着牀榻,努力的忍耐中。
“你到底在看什麼,用心啊?”蔣承君突然暴怒道,在榻上半跪着起來,拿起手裡方便的東西就往陳興漢身上扔過去。
“啊,沒事沒事,我幫你揉。”陳興漢迎着各種東西的捶打抱住蔣承君,把他摟在回力,手用溫柔的力道按着,“不痛了,不痛了。”
如此這樣半個小時後,蔣承君狀態好些了,覺得剛纔的舉動有些丟人,但又不好意思道歉,就找了之前的問題,“剛纔看紙條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事?說王孫帶了一千人正往京都走呢。”陳興漢說。
“他從哪裡走?”蔣承君問。
“說是從蠻疆海域上岸,蠻疆王一直對他釋放善意。選擇從蠻疆上也在情理之中,準備從靖北州和中原州交接的地方走。”陳興漢說,“顯然雷永禾和劉一炎目前的態度都很曖昧。”
“聯繫的上革命黨嗎?在後面幫他們一把,或者找些亡命之徒冒充革命黨上,試試能不不能在路上幹掉他。”蔣承君說。
“李相留在東臨島了?”蔣承君說,“等王孫走到半路上時就造謠,說李相自立爲王了。”
陳興漢一直點着頭,隨即小心翼翼的說,“我覺得你最近戾氣重了點。”
“還有三個月,誰也別在這三個月給我找不痛快。”蔣承君說。隨即又皺眉恢復成蝦米狀。
香風百貨開業了,四月的天氣正是鮮花爛漫的季節,開業用了巨大的花籃,老遠就能聞到香味。售貨員一溜的白襯衫西式的格紋過膝裙,頭髮挽成髮髻,笑容是一樣弧度,上下三層的百貨,用了廣市纔有的室內電梯,算是京都的頭一家。
漂亮的衣服首飾,精緻的瓶瓶罐罐,高雅秀美的擺設,統一色調的櫃檯,舒適的沙發,一樓甚至還有空出半邊用來喝下午茶。錯落有致的桌椅,櫃體上滿是可愛的小點心。
早上九點開業,晚上五點關門。每個小時只接待五十名顧客,接受預約。
並不是只准女人進來逛,但是賣的確實都是女人用的東西。開張第一天上午都是沈希慕給顧心鉞做宣傳,帶了許多小姐妹來,買了衣服,買了新出的胭脂香水,買了首飾,坐着吃了小點心才心滿意足的回去。香風百貨給送貨,除了貴重的自己先帶着走,其餘的等送貨上門就好了。
下午纔有零散的看熱鬧的或者聽到風聲的人進來,沒錢的人自然問詢一下價格就略不自在的看看稀奇就出去了,回去有的話題誇耀。有錢的人除了櫃檯上的貨物,還看上掛的字畫,裝飾用的擺設,連沙發都想搬回去的。
售貨員通通都是面帶笑容,問什麼都給出價,要沙發櫃子什麼的要先交一部分訂金,到時候會送貨上門。
香風百貨除了人以外,看上的什麼東西都能買。
精緻奢侈又稀奇,香風百貨一下子就火了,在貴婦圈裡口口相傳。生意好貨物流通就快,不少人把逛香風百貨當日常,約上三五好友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貨,順便吃了點心聊了天再回來。
拿到第一天的營業額沈鶴立就有些懵,“賺這麼多的話,不是很快能收回成本?”
“開業前幾天自然稀奇。”顧心鉞開業前也有短暫的擔心,現在看到營業額心也放下來,就可以裝的雲淡風輕,“之後生意怎麼樣還是要好好經營。”
“你那擺設字畫都賣?”沈鶴立說。
“反正庫房裡還有很多。”顧心鉞不以爲意的說。
沈鶴立直接沒話了。原來賣東西還能這樣賣。那些胭脂面霜都是老字號的,只顧心鉞另外尋了地方做了盒子,碧璽翡翠黃金自然是沒有的,但是便宜的貝母緊夠,有拿鵝毛染色充當點翠的,盒子打扮的珠光寶氣,還愁女人不花錢買。當然這樣的盒子一裝,價格就往上翻了幾番。
“買櫝還珠也這麼有市場啊。”沈鶴立還是沒忍住喃喃說道。顧心鉞做生意的方式給他許多觸動。原來只要把環境營造成賣高價貨的地方,只要把包裝變成高價貨的樣子,平凡的東西就能賣出超乎想象的高價和銷量來。
四月十五日,革命黨于靖北州和中原州接壤的懷縣伏擊王孫,死傷上百人,王孫安然無恙,李相在報紙上發表言論表示不滿,之後蠻疆王,靖北州都督雷永禾,中原州劉一炎紛紛表示,爲了王孫順利回鄉祭祖,將調配軍隊護衛。
這下就是□□裸的司馬昭之心。
蔣承君讓一個社評人在報紙上發表了言論,王孫是個回鄉祭祖的孝子,還是別有用心的僞朝皇帝?
這番話題一出又引起各路民主人士紛紛響應,各種社評,銷量大的報紙往往要連夜加版。其中伏擊未成功的革命黨尤其激動。封建皇朝我們不需要。
京都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微妙起來,明言人都看的出來,這是幾大軍閥聯手藉着王孫的名頭衝着京都來的。停戰協議協定剛過兩年,眼看就要又要戰火四起。
現在一天有大半天處於劇痛期間的蔣承君,別說能幫陳興漢分擔點什麼,連必須他過目的政務都一半需要陳興漢幫助。陳興漢在陪着蔣承君的時候從不說這些事,軍務,政務,蔣承君的身體,都是壓在陳興漢身上的三座大山,短短几日就看的出憔悴來。
蔣承君剛發作完,渾身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陳興漢用帕子給他清理,換上新的衣服,“王孫現在到哪了?”蔣承君問,倚在靠背上,陳興漢給他喂三紅蔘湯。
“行程過半了。”陳興漢說。
蔣承君摸摸他的胡茬,“事態很嚴峻嗎?”
“嗯,說是護衛王孫,三人也湊了一支一萬人馬的隊伍,一萬人馬,雖然接管京都還有些困難,但真要打起來,也還是要傷腦筋。”陳興漢說。
“你想怎麼辦?”蔣承君看着他。
“我和陳衛,趙錢孫發去電報,告訴他們可以伺機而動,咬下鄰居一大塊地盤來。”陳興漢說。
“好的時機就是他們四方爭奪京都的時候。”蔣承君瞭然說。
“我就是覺得這麼走挺對不起你,你爲京都做了多少事,只怕這一走,朝令夕改,你的心血都要白費了。”陳興漢知蔣承君懂他,就是爲了這一份懂得,他纔會多有不捨,多希望爲他多做點什麼。
“你離開京都就不想再回來了?”蔣承君問。
“當然不。”陳興漢說,“最起碼現在不,他們四個人,都不是現在的黃金國需要的領頭人。”
“那就撤吧,戰略轉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蔣承君苦中作樂的說,“也不知道他們聲勢浩大的來了京都,發現沒有佔地盤的土狗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隨他們是什麼表情。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我真的不想也不放心讓你和那些人扯皮打交道。”陳興漢說,“幸好把關外三鎮打下來,現在,咱們也有個去處。”
“那正好,趁這個韜光養晦的機會,順道把懷孕生子的事也都辦了。”蔣承君扯起嘴角笑,“我都想這個想的不行了,你得做好準備才行。”蔣承君的手放在曖昧的地方。
“你想要多少都給你,最好給我生一窩小崽子。”陳興漢順勢用下身去撞顧心鉞的手。
察覺到風向,顧心鉞就不讓沈鶴立再進原材料了,一邊催促言孝臣給款子,一邊讓沈鶴立先結賬了一批工人送回去。
“管誰要來,陳督帥就算扔了京都,關外三鎮他總不會不要,不要他上哪去。我現在的工程都在魯平,不怕他賴賬。”沈鶴立何嘗不憂心,但他又抱着一種希望,希望在事態變得更嚴重之前把工程結束。
“他總共在京都才收了兩年的稅,你以爲他的錢從哪裡來?”顧心鉞說,“如果他真的舍京都去關外,到時候是用錢的時候,你這貨款還能及時給你了。讓你送一半回去又不是讓你全送回去,一半人你慢慢做,不行?”
沈鶴立還是想固執己見。
“你這人,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顧心鉞說的口乾舌燥有些生氣,“你現在不開始收,到時候不等別人搞你,你先把自己玩死了。”
“誰要搞我?”沈鶴立一拍手,“對了,李強國身後的主人還不知道是哪一個呢,不管是誰,如果他們進了京都,李強國氣焰不是更甚?那我得多加防患纔是,誰知道那瘋狗要咬我什麼。”
“我現在就讓發財帶着吳孟達去工地,給一部分想回家的工人結賬。”沈鶴立說。“多虧太太提醒,我最近也不知道忙什麼,腦子都忙糊塗了。”
“這棋,陳督帥不走,就是死棋,他一人對抗其餘四家,說對抗吧,其實也沒什麼名頭,但就讓他們在家裡住着,也是心頭膈應。只有他先退離關外,這棋盤纔算活了。利益結盟往常也會因爲利益而失效。”顧心鉞說。“不管他走不走,之後,我們都得倍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