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鉞端坐在上首,好整以暇的喝茶,坐在堂下兩邊的是陳芳馨,顧心嘉,顧心宏,還有過來觀戰的顧心慨。顧心慨也無聊的往嘴巴里扔香酥花生。
陳芳馨,顧心嘉,顧心宏三個面色凝重的看着賬本,上面清清楚楚寫着顧家早幾年前就入不敷出,最近兩年都是顧心鉞的肉脯廠負責顧家的開銷。顧心鉞用私產負擔顧家生活,他樂意,但是要再用他的私產來分擔庶弟們出去單過的家財,顧心鉞也沒聖人到這個地步。
顧心鉞先給他們看賬本,就是爲了讓他們知道,他們分府出去單過,不論他給多少,都是他仁慈大方,唧唧歪歪的就別怪他翻臉無情,都給他淨身出戶。
顧心嘉率先對顧心鉞說,“家裡如此財政困難,大哥爲何不早說,如今我們在外也有一份收入,也可以爲家裡貢獻一份力量。”顧心宏看傻瓜似的看着他二哥,現在他們的大哥想讓他們淨身出戶啊,他的傻二哥到底要不要這麼配合的給梯子下。
“家裡的情況怎麼樣,還不用費心,現如今我既在顧家,顧家一切開銷就由我承擔。顧家積年之家,只是當初破國時元氣大傷,之後一直也沒恢復過來。不過你們分家的東西我還能準備些。”顧心鉞說。
“沒有也可以,都有手有腳,還怕哪裡不能照顧自己。”顧心嘉再一次說。
顧心宏簡直要被顧心嘉給氣瘋了,趕緊開口說,“弟弟沒有大哥能幹,如今措不及防要出去單過,實在心內惶恐。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雖然厚着臉皮,但是如果一開始有大哥的照顧,日後的日子會過的順利很多。”
顧心鉞笑着看他一眼,“我的照顧是有限的,你們還有親孃。顧家再窮,你娘不會窮。”言下之意就是蘇青照管家的時候沒少把顧家的產業改成姓蘇的。
顧心宏只笑笑不接話,顧心嘉眉頭一皺就想說顧心宏,顧心鉞先開口了,“你們兄弟三個一視同仁,一處三進的宅子,兩間鋪面,再一人三百銀元。”
“京都地貴,有了安身之地,鋪面你們自己做生意也好,出租,轉賣都可以。尋常中等百姓五口之家一年花費不過一百銀元,這三百銀元夠你們出外第一年的家庭開銷了。”顧心鉞說,“當然等你們搬家的時候,叔叔和姑母那邊也會有表示,不過人情往來就要你們走動。如果爹和蘇氏另外給你們東西,我是不管的。”
“才三百銀元?”顧心宏驚訝出聲,“我一年在外交際都不值這個數,三百銀元該怎麼過啊。”
“如何過不了日子,少在外花天酒地就足夠了。”顧心嘉說,“何況大哥還給了鋪子,這也是額外的收益。”
“大哥,別的不說,車子總要給一輛吧,要不出門在外不方便。”顧心宏又苦着臉說。
“馬車?”顧心慨插話道。
顧心宏一臉你在開玩笑,“現在誰還坐馬車出門?當然是西洋車。”
顧心慨才一臉你纔是開玩笑的說,“西洋車誰不想要,多少錢一輛你知不知道。現在顧家也就三輛,先就着老爺用。你意思你三兄弟出去還要一人一輛車?大哥都沒有一輛專用的。”
顧心宏閉嘴不說,他總不能說要不只給他一輛也行。娘呢,怎麼這麼關鍵的時候她不出現。
在他們打嘴仗的時候,陳芳馨默默在心計算,三進的宅子雖然夠用,但是顯然小了,如果地段好還罷,地段不好恐怕還要賣了另外買一套大的院子。鋪子自己做生意,她孃家是經商的,好些做也會是一個穩定的收入。三百銀元,不算少,當然也不算太多。
比起顧家的身份來,這次庶子分家單過有些單薄了,但是按照剛剛看的賬本,顧心鉞這樣的條件,也算厚待了。
陳芳馨心裡清楚,但嘴巴上不說,她只是婦道人家,雖然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顧心誠爲什麼還不回來,但是她代表顧心誠出現在這裡能做的就是安心坐在這,聽他們掰扯。
蘇青照之前是不知道今天顧心鉞準備就把分家的事弄完的。但是她掌家那麼久,總還有幾個忠心的,偷偷的來通風報信,說大少爺這就準備把二,三,四少爺分家的事定了。
蘇青照一聽就急了,她不在,誠兒也沒回來,那幾個傻小子不就聽憑顧心鉞嘴一張啊。這下也顧不得在牀上躺着了,叫人來換一身衣裳,就準備去找顧心鉞。
還沒出院門口呢,曾媽帶着幾個五大三粗的嬤嬤守在院子口。原來顧心鉞想了想,他也不想和蘇青照當面撕扯,她一個女流之輩,要真賴地上哭,說出去顧家的臉都要丟盡了。佔據絕對優勢,顧心鉞也難得和她掰扯,一力降十會,蘇青照享受了那麼多年,如今也該輪到她翻身無望。
“好大膽子,誰讓你來堵着我的門,想要軟禁我不成。”蘇青照柳眉一豎,猙獰着道。
“蘇姨娘不要着急忙活,沒人要軟禁你,你想去哪都去的。”曾媽笑咪咪道,“只是少爺讓我送點東西給蘇姨娘看看,蘇姨娘看了之後再決定出去也不遲。”
曾媽一口一個蘇姨娘,聽得蘇青照氣血翻涌,強咬着牙忍下來,“我現在不想看,我想去見大少爺。”
“蘇姨娘還是看過再做決定,要不然日後後悔就不好。”曾媽不容拒絕的說,把手裡的拿的本子塞到蘇青照手裡。
蘇青照低頭只翻了兩頁,猛的合上,眼睛像要瞪出來似的瞪着曾媽,“你想怎麼樣?”
“我沒想怎麼樣,這事取決於蘇姨娘想怎麼樣。你現在要出去,可以,把私底下轉移顧家的東西都交出來,少爺或許會多分一點給二少爺三少爺和四少爺。如果不想拿出來,就老實在院子裡待着。當然你那些東西要想給兒子們,少爺也沒有意見。”
“不過還是容我提醒你一句,六小姐和七少爺還未成家,少爺會按照基本的來辦,多餘的就沒有了。”曾媽說。
“他不要太過分了,逼的我魚死網破,誰也別落着好。”蘇青照說。
“蘇姨娘說笑了。螞蟻在路上碰到一頭牛,說要和它魚死網破,你說好笑不好笑。”曾媽對蘇青照後頭跟着的丫頭說,“還不送蘇姨娘回房。對了,蘇姨娘身邊伺候的人超過人數了,蘇姨娘回去正好也想一想,去誰留誰。”
在場的下人都以爲蘇青照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大鬧一場,畢竟蘇青照在顧府也是耀武揚威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一朝被踹趴下就老實了。正緊張的等待中,蘇青照確臉色難看的迴轉到房間去。
這是怎麼回事?下人們心裡猶如翻起驚濤駭浪。曾媽像是早已預料,也不讓人守着,讓嬤嬤們各自散去,她回去找顧心鉞覆命去了。
蘇青照萬萬沒想到顧心鉞那裡竟然會有一本帳,一本關於她怎麼一點點蠶食顧家的產業,把那些產業改頭換面變成蘇家的產業的帳。有些她都不記得的,回到房裡一筆筆看下來不由暗自心驚。
她什麼時候吞了這麼多東西。
因爲蘇青照到最後也沒出現,顧心鉞的庶弟分家情況就這麼決定了。雖然顧心宏百般求情想要多分點,顧心鉞並不想給他們一個好好說話他就會答應的錯覺,所以沒有答應,無論是買車還是多加些銀元,只是說現在他們住的院子,裡面的東西都可以帶走,下人的話想帶走也可以。
就在明後兩天就搬出去,地契和房契都用牛皮紙包好給了他們,顧心慨留在原地沒走,等他們走後問顧心鉞,“大伯估計沒什麼東西給他們,他們娘當初管家的時候肯定撈了許多好處,大哥爲何還給他們這麼優越的條件。”
“顧家之前的固定資產被她轉移了十之七八。”顧心鉞說,“其他的我不管,蘇家給我吞下的,我讓他怎麼給我吐出來。”
“她要是捨得把手中的產業轉給兒子,我也不追究了,到底還是我爹的兒子,端看她現在是信她孃家還是信她兒子。”顧心鉞說。
“大哥實在心慈手軟。”顧心慨說,“只怕她回過神來,繼續討好大伯,大伯心一軟,日後又成了如夫人的勢。”
“我父鰥居已久,我這個兒子不給父親娶個新婦,豈不是不孝。”顧心鉞笑說。“人我已經讓媒婆去張羅了,書香世家,二十歲左右,清白嫺靜。”
顧心慨先是不解,隨即又呵呵笑道,“大哥你這法子好。她噁心了你那麼多年,也該讓她噁心回來。”
“家裡子嗣還是單薄了,你和你媳婦加點勁,多生幾個。”顧心鉞說。
“我已經夠努力了。”顧心慨嘟嚷說,“聽說沈老闆留宿了幾晚,你也可以多生幾個。”
“當初存着利用的心思和他成親,他一片赤誠待我,又明說以後不會再娶別人,少不得還得給他生個姓沈的才行。”顧心鉞說,話裡有淺淺的笑意。
“他想複合,哥你不會和他複合吧?”顧心慨有些緊張的問。
“如果我要複合,有何不可嗎?”顧心鉞問。
“你把顧心誠他們都趕出去了,大伯就剩下你一個兒子,你若出嫁,這顧家怎麼辦?”顧心慨說,“雖然到時候顧家已經是你的一言堂,就算大伯和我爹都默認你回沈家,慎兒卻是不能跟你回沈家的。等等,你不會讓慎兒改姓吧?”
“當然不會。”顧心鉞說。“現在一團麻的情況,我也不會複合,且行且看。”
“大哥,如果續娶的女人生了孩子怎麼辦?”顧心慨又問。
“生了就養了唄。”顧心鉞說,“好的孃親會教出好的孩子,我是顧家人,顧家卻不是我的私有物。心慨,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有意願,如果你的孩子有意願,顧家家主有能者居之。”
“我不想攤這個麻煩,我的孩子估計也不願意。”顧心慨無所謂的說,“我現在能做這個就挺滿意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會是誰結束這個混亂的局勢,如果那個人上臺了,我還能不能繼續當這個警-察局局長。”
“你要想當,我總能讓你如願的。”顧心鉞說。
“嗯,我相信大哥。”顧心慨沒心沒肺的笑道,“有大哥在前面擋着,我就萬事無憂。”
沈鶴立給顧思慎安排了獨立的書房,也有單獨的遊戲房,但是沒有安排睡房,就在沈鶴立的臥室裡放了一張牀。
因爲在沈鶴立的臥室裡,顧思慎的奶媽就不能跟着進來伺候,然而聽說沈鶴立身邊並沒有丫頭伺候,都是小廝伺候的,着急的原地打轉,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小少爺雖然好伺候的,但也是精細精貴的伺候着長大了,這男人粗手粗腳,伺候不好怎麼辦。
顧思慎知道要和沈鶴立一個房間睡覺,扁扁嘴,沒說不同意,見奶媽焦急,還拍拍她的腿,“沒事的,有人伺候的。”
沈鶴立要伺候不好他,他正好有理由回去了。